姑娘紅着臉，從垃圾桶裡重新拿回衣服。
江凡笑。“幹嘛又拿回來？”
姑娘不好意思。“捐出去啊，扔了多可惜。”
江凡誇，真善良，真勤儉節約。
在學校門口的愛心捐助箱旁，姑娘把衣服放了進去。
“姑娘，其實我真的沒衣服穿了。”江凡嘆氣。
“所以呢？”姑娘對他的套路門清。
“陪我去買衣服唄。”
姑娘就知道是這個套路，但他挑的時機太好，她好像沒什麼理由拒絕。
姑娘回教室自習，下午有考試。
江凡回宿舍。
在校門口，看着姑娘離去的身影，竟然有種離別的意味。
晚飯之前，宿舍裡的江凡撥通李如虎的電話，請假。
李如虎一如既往的幽怨。“許總，我才發現我是你領導啊，還記得向我請假？”
江凡呵呵。“想什麼呢，我是給君玉請假。”
李如虎鬱悶，強撐着自己總裁的威嚴。“理由呢？”
“陪男朋友逛街。”
就知道不是什麼靠譜的理由，李如虎在電話裡開始氣憤的給他扣帽子，無組織無紀律。
玩笑過後，說起正事。
“按照你給的單子，崔哥和昭雪已經談成了不少網頁遊戲，你不過來看看？”
這個還真不用，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他提供了一份遊戲名單後，他的工作就結束了。
李如虎又感慨。
“我覺得你是老闆，我纔是那個打工的，事情剛捋順一點，你又拋出來一個開心農場，又夠我和崔哥忙的了。”
江凡呵呵，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叮囑李如虎加快談網頁遊戲的合作，對網頁遊戲平臺而言，遊戲的豐富程度是至關重要的。
又交代李如虎，聯合運營這件事情，也需要尹昭雪和崔行健開始着手準備，等年後平臺上線後，需要立馬啓動。
聯合運營，需要仰仗尹昭雪家裡的關係，李如虎讓他放心。“前幾天我剛給尹叔叔通過電話，到時候他會打招呼的。”
掛了李如虎的電話，江凡第一次撥打了姑娘的電話。
他早就有了姑娘的電話，不是親自問姑娘要的，而是通過歡歡。
但他之前一直沒打，因爲第一次，總覺得應該有點意義。
第一次，人生中有很多，或者是高興的，或者是落淚的，但總因爲某些事情，給第一次這個詞賦予了色彩。
但，也許第一次本身就是有色彩的，沒有任何原因，就因爲是第一次。
在他略顯矯情的打算裡，第一次撥打姑娘的電話，應該是約會的時候。
他想到了範紅萱近乎生命的舞蹈，想到了範紅萱近乎喊的表白。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爲什麼輕易推翻了自己美好的構想，因爲現在就要做，如果是真的想。
生活裡沒有那麼多的構想，耐心的等你完善完美。
電話還沒接通的時候，他在想姑娘會不會第一時間聽出來他的聲音，心裡好像有點小期待。
電話接通，傳來姑娘的聲音。
“江凡。”
好吧，姑娘也有他的電話，可能也是從歡歡那裡得到的吧。
江凡的聲音有些溫柔。
“吃飯了沒？”
姑娘捕捉到了那絲溫柔，回覆的聲音有點輕，也近乎溫柔。
“正在吃。”
旁邊是歡歡的聲音。“是不是江凡，問他吃飯了沒，我們給他佔座啊，要是快到的話，我去給他打飯。”
江凡有些感動，所以聲音更加溫柔。
“你們吃的什麼？”
電話裡傳來姑娘的聲音，說自己吃了什麼，又說了歡歡吃了什麼。
他繼續。“沒喝粥嗎？”
姑娘說有，剛纔忘了說了。
“飯好吃不好吃？”
姑娘說還行，估計心裡正在嘀咕你又不是沒吃過。
“還行的意思就是不太好吃唄，那你喜歡吃什麼？”
姑娘想了想，說喜歡素菜吧，清淡一點的。
“那我記住了，真好養活啊。”
姑娘似乎哼了一聲。
“粥呢？粥好喝不好喝？”
姑娘估計不想回答了，這沒完沒了的，但最後還是說了還行。
“那你喜歡喝什麼粥？”
姑娘沒回答，因爲她覺得江凡下面還會問：
你喜歡什麼零食啊？
你喜歡什麼飲料啊？
……
所以姑娘準備終結這個話題。
“我和歡歡快吃飯了，你來學校吧，正好歡歡也要買衣服。”
這算不算約會的邀請？江凡心裡美滋滋。
冬夜寒，情誼暖。
穿梭在各個服裝店裡，君玉和歡歡陪着他一直在挑選。
他並不是講究的人，穿衣的要求是得體保暖。
但姑娘似乎一直都不滿意，不知道和什麼在較勁。
等歡歡都買好了，姑娘還要繼續逛。
看着那邊還在細緻挑選衣服的姑娘，江凡問打入敵人內部的革命同志。
“歡歡，君玉好像有點反常吧？”
歡歡哼。“廢話，還不是因爲範紅萱……”
得，江凡明白了。
姑娘是想還他一件衣服，另外，也想證明自己的眼光比範紅萱更好。
愛情裡，現在的姑娘就像個小女孩。
最終還是敲定了一件，淺色的。
姑娘很滿意，問江凡的意見。
“你覺得怎麼樣？”
江凡驚喜。“合適，特別適合我的氣質和膚色。”
歡歡在一邊撇嘴。
君玉認同的點頭。“我也這樣覺得，你不適合深色，也不適合花哨的。”
範紅萱送的那件是深色時尚的。
江凡萬分贊同，湊到姑娘耳邊。
“這，算不算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不算，頂多算是我給了你一次表現的機會。”
“但我覺得算。”
“就不算，我都沒答應做你女……女朋友。”
愛情如霓虹，眩暈而迷濛。
夜色裡，姑娘微微低頭，眼神明亮。
週五，上午第一節課的時間，是學期最後一門考試：高數。
考試時間快結束的時候，江凡交卷，走出教室。
在外面等着他的是樑水。
樑水笑的像朵菊花。“這次我比你交卷早。”
江凡呵呵。“沒檢查吧。”
樑水笑：“對於自己的水平，我很自信。”
江凡繼續呵呵。“過於自信，那是愚蠢。”
樑水臉上的笑容一頓，繼而更加燦爛。
“江凡同學，承認別人的優秀，其實可以鞭策更加努力。”
江凡忽然覺得很無聊。
爲什麼這麼寶貴的重生時間，要來應付這個傻子呢。
這貨大概是忘了，他一直對樑水呵呵的那種優越感了。
現在只剩下不耐煩，就覺得人家樑水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江凡語氣冷淡的開口。
“樑水，直說吧，我其實很清楚你是什麼人，你家庭條件不算好，成長的過程中，你那幼小的心靈大概受過什麼刺激或者侮辱，所以你變得敏感隱忍。”
“你腦子還算聰明，考上了大學，你比其他人都早熟，有點厚黑，善於利用各種條件，不管是光明正大還是不擇手段。”
江凡猛然轉變的態度，讓樑水一愣，回過神後，聽到江凡對他如此精準的剖析，心裡有點慌。
他似乎就像一個透明人，被江凡看透了，似乎自己僞裝的親和善良大氣，在江凡的眼裡，變得可笑。
他想反駁，但江凡緊接着又開了口。
“在你的世界裡，沒那麼多美好的感情，只有利益和前途。”
“對你沒用的人，你不屑於搭理，但你願意找我說話，我知道是什麼原因。”
“你即嫉妒又好奇，爲什麼我的專業水平提高這麼快，你想偷師。”
“你心懷怨恨，因爲我當時的挑動，才讓你像個苦力一樣整理實驗室。”
樑水聞言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憤怒。
被人揭開他醜陋內心的憤怒。
“江凡，不要把別人想的那麼陰暗！”
江凡冷笑，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
“真是嘴硬啊，同學們像個二傻子似得，被你騙去當苦力，你以爲我不知道？”
樑水聞言，如遭雷擊，江凡竟然知道這件事情！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小丑，靈魂深處的骯髒都被照射的一清二楚。
江凡繼續懟。
“怎麼不嘴硬了？你勾結老師，既拿了錢，又得了關係，呵呵，我都知道。”
江凡的打擊還在繼續。
“你知道什麼是重要的，所以你不要臉皮的來找我，想要偷師，想要打敗我，進入教授的團隊。”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進不進李教授的團隊，並沒有多在意，如果喜歡，就進，如果不喜歡，就不進。”
江凡冷眼看着樑水。“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沒？”
江凡的眼神冷冽，樑水忽然覺得江凡有點可怕，自己只是只可憐的爬蟲，在被一個巨人俯視。
樑水竟然一時間沉默無言，低着頭不敢看江凡，也忘了回答，似乎丟失了所有的勇氣。
人爲什麼會穿衣服？
歷史社會學家大概會從正統的方向，給出無數合理的答案。
但從心理上來講，江凡願意這樣認爲。
因爲害怕。
當人類越來越文明，內心也越來越複雜。
衣服遮擋住身體，僞裝遮擋住內心。
和被人看見身體相比，被人看穿內心更爲可怕。
尤其是骯髒的內心。
樑水覺得屈辱，一個以前他看不起的學生，竟然這樣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