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離故意咳嗽一聲，放下大包裹，一邊扶着龍江，一邊揹着手現出幾分神聖的模樣，用聖城語言威嚴道：
“不知者不怪，報上你身份和目的來。”
小安哭泣半天，終於聽到有人說話，馬上止住悲聲，把身體轉向聲音這邊，眯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問道：
“您是神衛巡查者大人嗎？”
“大膽，我在問你話！速度回答！”禽滑離說話自然有一種威嚴在裡面。
“是！大人，奴家叫任小安，聖城土著人，生物波號碼爲3498872，今天奉了聖城中區黑塔藥劑實驗室，第八組副組長勞爾的命令，前來藥院採摘草藥，一共需要採71種藥草，爲期大約3個天馬日。”
小安嚇了一跳，一連串的話語說了出來，顯然十分熟練，好像提前背好了一般。
“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禽大師點點頭，聲音放緩，似乎有了幾分滿意的樣子。
小安繼續懵懂睜着無助的雙眼，手腳無措道：“我，我是來採藥的，大人。”
禽滑離：“……”
我靠，龍江不禁用手捂着額頭，這小妞說話怎麼問東答西呢？
禽滑離嘆口氣，耐下心一字一句問道：“我是問你通過什麼途徑到了這裡的？”
小安有些緊張，聲音發顫道：“您是神衛巡查者大人嗎？我真的是來採藥的，別的什麼也沒幹啊！”
瞬間禽滑離漲紅了臉皮，眼珠都瞪了出來，眼看就要發火。
龍江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禽滑離肩膀，示意他讓開。
從吸收的張獻忠的記憶裡得知，神衛巡查使就是一羣類似於東廠之類的特務機構，直接歸屬於白起領導，對聖主負責，因爲所用手段無所不及，所以在聖城官員當中很有兇名。
並且巡查使中的大多數都是外來合體者出身，所以和哈里森爲首的土著出身監察營十分不對路，在土著中很不受歡迎。
沒想到小安一個普通雜役工，也被巡查使嚇成這樣，要不就是裡面別有隱情？
龍江扶着禽滑離的肩膀，眼珠一轉，換了一副親切的口吻笑眯眯道：“小妹妹，彆着急，剛纔那個嚇人的巡查使老頭啊，他臨時有事走掉了。”
禽滑離撇了撇嘴，老師這副笑容，活脫脫就是一副即將偷雞的小狐狸。
“真的？那你，你又是誰？”小安可憐巴巴仰着小臉，臉蛋上掛着一滴晶瑩透剔的淚珠滾來滾去，極力眯着眼睛，面露疑惑。
“我啊，我可和那個老頭不是一路的……”龍江故意慢騰騰地說了半截話，去見小安神色一鬆，歡喜道：“難道您是神衛監察使大人？”
“啊？那你說呢？”龍江笑容愈盛，甚至有了幾分慈愛的味道。
“太好了，監察大人！您可要爲小安做主啊，我父母都是土著人，從來不認識蟲族，更不可能勾結祭品啊。
可一週前還是被巡查使抓走了，嗚嗚，神衛監察使都是敬愛的哈里森大人的部下了，您可要爲我們土著人家做主啊！”
小安放下了藥筐，原地跪倒，好像一個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家人一樣，匍匐在地哭了起來。
禽滑離張口結舌了，佩服地望着龍江，老師這話連虎帶猛，問的真塔姆有水平啊，比自己可高多了。
“哦，我的孩子，你真可憐，你家的事情我也聽說一些，你放心，有我們哈里森大人在，他們還不敢把土著居民怎麼樣，搞清問題後就會放出去。”龍江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含含糊糊說道。
“真的？那太好啦！”卸下心頭一副重擔，小安登時破泣爲笑，情緒明顯好了起來。
龍江故意嚴肅地點了點頭，又馬上意識到小安根本看不到，便漫不經心問道：“小安啊，我監察在外，有幾天沒有回去了，現在裡面還是那樣嗎？”
就見小安點着小腦袋如啄米小雞一般道：
“沒錯，聖城還是那樣亂呢！一週前，聖城上空都打亂了，好多發光的機甲戰車飛來飛去，好多穿着聖甲的區長都衝了上去，聽說闖入了蟲族呢，據說死了好多治安衛和神衛，聖城中區黑塔附近居民也死了好些呢！
人家昨天上街買東西，有幾條街道據說完全被打塌了，正在努力修建。據說，費了好大氣力，終於最終把敵人消滅了。”
“聽起來是很亂啊。”龍江隨聲附和，暗自握了下左手掌心，安撫了一下有些躁動的尼克。
這傢伙一聽蟲族被消滅了，顯然有些不服氣，想跳出來理論理論，開什麼玩笑，尼克只要開口說話，就會立刻把這小姑娘嚇昏過去。
“還有啊。”小安拿着藥筐站立起來，眯着眼睛仔細看着龍江方向，神秘道：
“有小道消息說，光腦能源可能不夠用了，收穫節提前了，就在明天召開呢！”
小安不顧龍江幾乎要彈出的眼珠，繼續脆聲道：
“據說，聖城議會這幾天總是開會，每次都差點打起來，我一個最好的朋友就是議會禮儀，據她講，這些大人爭吵什麼利稅啊，光腦暫停改造啊，什麼喚醒之類的話題，誰也聽不懂，反正吵成一團。聽說有幾個議員氣沖沖說，要帶兵參加收穫節呢！還說要維護聖主法典權威呢。”
龍江忍着心裡的巨大驚喜，故意嘆了口氣道：“是啊，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們也參合不了，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小安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呢？”
一提回去，小安興高采烈的眼神馬上暗淡下來，垂下頭低聲囁嚅道：
“人家不想回去，那些人總是欺負我，尤其那個副組長，也不知我怎麼得罪了他，每次都要找理由諷刺我，打擊我，我寧願天天呆在這裡採藥，也不想回去。”
龍江眼珠轉了轉，小姑奶奶，你不回去，那怎麼行？
馬上轉換成一幅關心的口吻笑眯眯道：“小安啊，不回去可不成的，我聽說，明天收穫節上，要公開釋放一些關押的嫌疑人，有可能你父母就在其中呢！你要是不回去迎接他們，他們該有多麼失望啊？”
禽滑離不禁翻了翻白眼，龍江老師瞎話編的，自己聽着都信了，這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這得騙多少人才能練出來？
“啊，真的！”
天真的小安歡喜的幾乎跳了起來，眯着眼睛一下睜的大大的，拎着藥筐手忙腳亂就要起身：“天啊，我得着急採藥去，要不完成不了工作，副組長是不會給我假去接父母的！”
龍江咳嗽了一聲，聲音居然流露出一副無比同情的味道，淡淡道：
“唉，可憐的孩子，算了，就當我做好事幫你一把吧，明天一早就在這個地方，無論你採沒采完藥，我都跟你回去一趟，見見你那個副組長，讓他把假期給你！”
“啊，那太好了！謝謝監察大人，謝謝！”小安激動的滿臉通紅，連連鞠躬，不過，讓龍江無語的是，她對的是結界方向。
“我採藥去啦！”小安慌亂地拔腿就跑。
“方向反了。”龍江連忙提醒，他可不想結界瞬間粉碎這個可愛的小傢伙。
“啊，對不起。謝謝。”小安轉頭，辨認了下方向，拎着藥筐，跌跌撞撞向藥田方向跑去。
……
“你是不是認爲，我騙了這個小姑娘有些殘忍？”返回途中，龍江看了看一路神色古怪的禽滑離，淡淡問道。
“不錯，老師。”禽滑離撓着頭，痛快地承認道：“學生認爲不如光明正大地抓住她，逼問回去路徑後殺掉她，讓她死的明白，總比欺騙她要好一些。
“光明正大？”龍江看了禽滑離好一會，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暗暗嘆了口氣，拍了拍禽滑離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老禽，一個滿懷希望的小安，另一個是被嚴刑拷打，屈辱死去的小安，哪個更令人愉快些呢？”龍江臉色嚴肅起來。
“那當然是前面那個了。可是……”
“可是你要說畢竟我們是騙她的，也是利用她的，她的父母也許早就死掉，我們也不可能爲她請下假期，對嗎？”
禽滑離翻了翻眼睛，那副表情似乎在說，老師，你明明知道，爲什麼還問我？
龍江舒服了靠了靠後背，卻正色道：
“敵人嘛，騙一騙無所謂，可這麼可憐的小姑娘，本島主還是不會騙她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嗎？如果這一點頭做不到，還談什麼做大事？
不錯，明天我是有可能要利用她，可是我決定不會傷害她。因爲利用和傷害這是兩回事。更何況，我龍江是不會白白利用一個人的。
至於那光明正大嗎？老禽你要記住，光明正大，永遠是強者的口頭禪，我們現在很弱，敵人很強大，所以，沒有辦法光明正大。
可是，還有一條你記住，我們做事無法光明正大，但也絕對不卑鄙無恥！”
禽滑離撇了撇嘴，不過他聽到龍江下一句話的時候，馬上露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
“兩條道路中間，如果非要選一條的話，我認爲，還有一條****，它的名字叫做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