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聲響的是惡婦，她此時幾乎已經貼近到了穹頂外，瞪大着雙眼，死死的盯着卡艾爾身上的那件灰黑色的衣袍。
“怎麼了？”灰商疑惑的看向惡婦。
“那件衣服……那件衣服……絕對沒有錯……”惡婦一臉魔怔的喃喃自語，彷彿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灰商不知道惡婦發生了什麼，但通過她的呢喃，也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件灰黑色的衣袍上；這一看，卻是讓灰商眉頭微微蹙起。
用肉眼看看，這件衣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當他用精神力的視角去觀察這件衣袍時，卻是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那件衣袍就像是落到澄淨水裡的污穢，不斷的從內部往外冒着漆黑的煙霧。
定睛一看，衣袍簡直就像一個深淵巨口，裡面幽黑一片，帶着戾氣的黑霧從巨口中不斷的往外逸出。
這種只能通過精神力查探到的黑色煙霧，灰商不是第一次見。強大魔物生前的怨氣、恨意以及不甘，在死後出現了具現化，就會冒出這種類似戾氣的黑霧。
普通人接觸到這種戾氣，傷害會非常大，不僅僅性格會變得暴戾殘忍，隨着時間的推移，還會被戾氣徹底侵蝕，成爲只會殺戮的行屍走肉。
但對於超凡者而言，這種戾氣傷害就有限了。如果配合強大魔物生前的怨魂，可能會對超凡者造成反噬，但這件衣袍一看就知道沒有了怨魂，單純的戾氣，不會對使用者造成什麼影響。
通過這些信息，基本可以推測出來，這件黑色衣袍應該是某種強大魔物的外皮所制。
具體是哪種魔物，灰商暫時無法分辨。不過戾氣如此之大，已經開始往外溢出了，這就非常少見了。要麼是魔物生前實力強大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要麼就是魔物在死前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不甘與恨意，在死前洶涌噴薄，哪怕死後也受到了影響。不過，就算是這種情況，魔物的實力也絕對不會太弱。
這樣一張魔物的皮，相當的珍貴，絕對不是普通學徒能拿出來的。
如果這種魔物還有點來歷，那價值就更嚇人了。
如無意外的話，這張魔物皮應該是對面巫師支援的，或許……就來自於諾亞家族。如果真的來自諾亞家族，以對方那龐大的家族勢力與家族底蘊，想要一張強大魔物的皮，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灰商能看出來這件衣袍的異常之處，但對於這件衣袍的效果，以及惡婦的反應，他依舊還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惡婦是發現了什麼，會表現的如此驚訝？
卡艾爾拿出的這件衣袍，又有什麼用？
第一個問題暫時得不出答案，但第二個問題，只需要繼續看下去，應該就能得到答案。
……
競技臺上。
卡艾爾在披上衣袍後，沒有絲毫停頓，直接進入了施術狀態，周圍的空間波動簡直達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光影扭曲、而且還有明顯的空間錯層。
卡艾爾施術產生的空間波動還是頭一次這麼大，這似乎意味着卡艾爾在施放強大的空間戲法。
牧羊人見狀，心中微微有些不解，此前卡艾爾一直試圖施放空間裂紋，都被他一一打斷，現在直接就施放更強的空間戲法？如果被打斷，被反噬的機率可比施放空間裂紋要大的多，一旦被反噬，卡艾爾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這是要孤注一擲，還是說……”牧羊人心中暗忖着，目光打量起了卡艾爾那件衣袍：“另有底氣？”
如果真的是後者，那大概率會和這件衣袍有關。
牧羊人看不穿這件衣袍，但能被卡艾爾如此鄭重的拿出來，而且一拿出來就施放高級戲法，他必須要謹慎以對。
謹慎，並不代表退縮。此前鬼影對戰諾亞家族的那位學徒時，本來可以一直偷襲消磨對方的能量，就是因爲後來變得謹慎，給了對方恢復的機會，導致一敗塗地。
所以，牧羊人縱然謹慎，也沒有停下對卡艾爾的攻擊。
只是這一次，牧羊人不再親自攻擊，而是緩緩擡起右手，指向天空，嘴裡低喝一聲：“貝貝！”
隨着他的聲響，手指所指之處，逐漸凝聚出了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牧羊犬。
這是一隻威武的黑背褐趾牧羊犬，體型幾乎堪比人類少年，在牧羊犬中屬於相當高大的一類。
它出現的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似乎也很得意，立刻準備昂起頭嗷嗚一聲，展現自己“狼血沸騰”的霸氣一面。
只是，它的頭剛昂起，就發現不對勁。
它的腳下怎麼如此虛浮，簡直就像是踩空了一般？
它疑惑的低下頭。
狗眼睛倏地瞪大，這根本不是好像踩空，壓根就是在半空中啊！
圓滾滾的眼睛裡帶着驚懼，耳朵蒲扇呼飛，似乎想要把耳朵當翅膀來用，但無奈它的身體過於龐大，“耳之翼”根本撐不起它的體重。下一秒，伴隨着哀呼，牧羊犬從半空中掉落。
砰——
一聲巨響後，牧羊犬兩眼蚊香的癱在地上，翻着白眼歪着嘴，舌頭不由自主的往外耷拉，一副“我已壞掉”的樣子。
但牧羊人根本不理會牧羊犬那可憐的模樣，伸出手掌，掌心有肉眼可見螺旋狀的風。
“等，等等……”牧羊犬猛地站起來，嘴裡竟說起了人話。
牧羊人依舊當沒有聽到一般，螺旋之風倏地射出，直接打到牧羊人的身體上，伴隨着慣性，牧羊犬宛如風車扇葉般旋轉着飛了出去。
“混球，你不得好死！”牧羊犬在嘶吼中，直勾勾的朝着正在施術的卡艾爾飛去。
牧羊人則是雙手合十，低聲喃喃：“勿怪勿怪，迫不得已……如果你的登場姿勢能少一些，登場自白能一句帶過，我下次一定讓你和它們一起登場。”
之前衆人不知道牧羊人怎麼對牧羊犬這麼的殘暴，但聽到牧羊人的低語，好像有點懂了。
這大概是一隻……喜歡臭屁的牧羊犬？
牧羊犬在半空中還在大罵特罵，這幅畫面大概讓牧羊人有些尷尬，白淨的臉上居然飄起了紅，他大聲道：“你如果閉嘴的話，我用寶寶的毛給你做頂帽子。”
牧羊犬本來惡狠狠的眼睛倏地一亮：“不要動我的寶寶，用黑三的毛，我看它最不順眼了，寶寶居然還最疼愛它，一定要給我摘禿它！”
牧羊人：“可以……”
牧羊犬貝貝一聽到牧羊人的承諾，立刻精神起來，本來失控的身體也被它找回了自控感，直接在空中就舒展起了身體。然後，只見牧羊犬的目光盯着卡艾爾：“就是你吧，居然敢對寶寶動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身後的牧羊人默默的說了一句：“寶寶沒事。”
牧羊犬一愣，立刻換了說辭：“雖然牧羊人是個混球，但這個混球只能由我來揉捏，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牧羊人：“我也沒事。”
牧羊犬這下子不說話，直接化爲利箭衝向了卡艾爾。
卡艾爾在外人看來，一直沒有動彈，似乎還在蓄力準備施術。但實際上，卡艾爾早已經施術完畢。
甚至在牧羊人召喚出那隻奇怪的牧羊犬貝貝時，就已經施術完畢了。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靜，是另有原因。
如今牧羊犬朝着他衝來，卡艾爾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立刻將已經構建好的戲法，施放了出來。
只見卡艾爾的面前，憑空出現了兩條空間裂紋……更準確的表達，應該是半條空間裂縫和一條加長版的空間裂紋。
最前方是橫劈過來的空間裂縫，縫隙極大，足以容人身進入，這也是爲何被稱爲“縫隙”而非“裂紋”的原因。
之所以說是“半條”空間裂縫，是因爲它的長度並不長，雖然可以讓人身通過，但頂多讓小孩子，或者彎下腰的少年通過，等於說是正常空間裂縫的“簡陋版”，稱之爲半條其實已經高估了，頂多算是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條。
而另一條空間裂紋，則比普通的空間裂紋更加細長，至少長了十倍不止。而且它不僅裂紋長，三維角度也非常的刁鑽。
只見空間裂紋像是遒勁的蒼根，不斷的盤旋着、盤旋着，將卡艾爾圍的嚴嚴實實，唯一的通路，卻還要經過最前方那橫着半條空間裂縫，只要誰不小心闖入，絕對會被空間裂紋大卸八塊，就算躲過了裂紋，也有可能被空間裂縫給吞噬。
可以說，這是一種攻防一體的空間戲法了。
牧羊犬貝貝大概也沒想到，卡艾爾施放戲法的速度超乎想象，它的衝刺速度太快，根本就剎不了車。
只見牧羊犬直接衝進了卡艾爾的裂紋“鳥籠”裡。
一聲聲慘叫，從牧羊犬口中傳出。
卡艾爾在牧羊犬衝過來的時候，身形就後退了幾步，以躲開牧羊犬的衝擊。不過，卡艾爾還沒有離開空間裂紋的範圍，所以距離牧羊犬並不遠，他也親眼見證了牧羊犬衝進空間裂紋的一幕。
空間裂紋被卡艾爾繞成了“鳥籠”，所以當牧羊犬來不及剎車衝進鳥籠時，它的身體也被大卸了八塊。
肉眼可見的，牧羊犬直接解了體，就連腦袋都分成了數塊。
但令卡艾爾驚疑的是，牧羊犬那單獨落在旁邊的“嘴巴”，卻還在不停的哀嚎着，彷彿已經支離破碎的身體真的還能給它造成了痛感。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卡艾爾愕然。
牧羊犬的“碎塊”，突然開始顫動起來，然後像是拼圖一般，一個個的自動尋蹤。
很快，一隻完整的牧羊犬再次出現在了卡艾爾面前。
不過，牧羊犬貝貝嘴裡還在哀嚎着，從那淒厲的叫聲可知，這種身體撕裂並重組對牧羊犬而言，是真的很痛。
牧羊犬雖然疼痛，但還沒忘記自己目的，它遭了一次罪，好不容易闖進空間裂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牧羊犬強忍着疼痛，再次衝向卡艾爾。
下一秒，牧羊犬的雙眼又一次瞪得滾圓。
“爲什麼？！”
牧羊犬的眼前，居然又出現了一條空間裂紋，長度比之前還更長！而且，它就像是“絲帶”一樣，被卡艾爾隨意的擺設，各種立體拐角，各種彎彎繞繞，其凌亂程度，簡直堪比被小貓玩弄過後的毛線團。
在這種情況下，牧羊犬哪怕迅速做出應對，還是不免被新的空間裂紋給解體。
劇痛的哀嚎，再次響起。
數秒後，牧羊犬縱然再次“重組”，但它也慫了，不敢繼續上前了，畏畏縮縮的退到沒有裂紋的地方，大聲叫着：“我投降，我和你站一個陣營，我也討厭那個混蛋，我們一起聯手幹掉他！兄弟！”
卡艾爾、牧羊人：“……”誰和你是兄弟，你的兄弟又是誰？
卡艾爾雖然覺得這牧羊犬也太不可靠了，但他還是停下對牧羊犬動手，而是看向了牧羊人。
牧羊人則是眯着眼，低聲問了一句：“這件衣袍可以加快施術速度？”
要知道，此前卡艾爾也試圖施放空間戲法，可就算是最基礎的空間裂紋，都需要時間的準備。而牧羊人仗着風之力的加成，每一次都能打斷卡艾爾的施術。
但這回，牧羊人的速度並不慢，第一時間派出了貝貝前去打斷卡艾爾，可貝貝還沒衝到卡艾爾身邊，卡艾爾就已經連續施放了空間裂紋與空間裂縫，這施術的速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具體效率提升多少暫時未知，但從卡艾爾第二次施放空間裂紋時可以看出，如果單純只是一道裂紋的話，幾乎達到了瞬發的程度。
如今再想要像之前那般打斷卡艾爾的空間裂紋，已經做不到了。
卡艾爾沒有回答，只是斂下眉，做出決鬥繼續的手勢。
就在這時，牧羊人突然對着他道：“小心背後！”
卡艾爾愣了一下，沒有理解牧羊人的意思，回頭一看，卻見之前那慫不兮兮的牧羊犬，此時一改慫樣，眼含奸笑，得意的昂着頭，揮着爪子，朝着他猛地划來！
如果卡艾爾第一時間聽到牧羊人的提醒就退後，完全可以躲開牧羊犬的偷襲的。
可畢竟牧羊人是決鬥的對手，是競技臺上他唯一的敵人，卡艾爾不可能盲從對方的話。也因此，當他想要再閃躲時，牧羊犬的攻擊已經無法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