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之眼?”安格爾帶着疑惑,轉頭看向瑪德琳。
瑪德琳此時的表情有些陰沉,之前安格爾所察覺到的被窺探感,並非他一人,在場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包括瑪德琳自己。
整個霜寒之翼上,或許只有絲奈法一人,能避免被審視之眼窺探。
這種上下被看光的感覺,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舒服。
“罪世界的入口,就在貝加爾長海的一座海底火山口中。所以,這裡有大量極端教派的人。”瑪德琳瞥了一眼遠方波光閃爍的海洋,在平靜的海面之下,卻是藏着一個附屬世界的入口。
而那個入口通往的世界,卻是極端教派的大本營——罪世界。
“極端教派的首要任務,就是壓制並驅逐所有的異界生物。界域島,是兩界樞紐,極端教派怎會放任。”瑪德琳:“因爲很多巫師會偷渡異界奴隸,他們設置的審視之眼,就是窺探藏匿起來的異界氣息。”
說到這時,瑪德琳突然想到一個傳聞:“我聽說,之所以你導師會被蒙奇閣下看中,就是因爲審視之眼無法窺探到巫術花園內部。”
安格爾恍然大悟,他的確有聽說過這個傳聞。
而且,在野蠻洞窟的時候,他還從戴維那裡聽說了另一個傳聞。之所以桑德斯沒有拒絕蒙奇閣下的邀請,原因之一,其實還有當初桑德斯在構建巫術花園時,蒙奇勒令其他巫師組織,不得去野蠻洞窟破壞。
當然,桑德斯沒有拒絕的理由絕對不止於此,裡面還有人情錯綜複雜的關係。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不僅僅是審視之眼,之前的鐘聲,其實也是極端教派的手筆,叫做驅魔之音。”
安格爾回頭一看,卻見來人是維菲特。他佝僂着腰,拄着柺杖,身前有一隻肥碩的沙鼠在爲他開道。
“維菲特大人。”安格爾打了聲招呼,立刻退後一步,眼神帶着戒備。
他猶記得此前比爾斯說的話,維菲特極有可能已經懷疑他被時光小偷標記過了。而被時光小偷標記的意義是極其重大的,其他被標記者全是正式巫師,所以旁人很難拿捏,但他一介學徒,必然要小心爲主。
維菲特也注意到了安格爾的眼神,不過他表情絲毫未變,笑眯眯的繼續道:“驅魔之音對於我們並沒有什麼壞處,反倒可以驅除一切負面邪祟。但對於非本界的生物,它卻變成了殺人之音,甚至稍微弱小一些的異界生物,在十三響驅魔之音後,足以將其殺死。”
維菲特說到這時,安格爾突然想起之前他從布魯芬的鍊金工坊逃出來的一幕。
他記得之所以自己能順利的離開,是因爲鐘聲響起後,鍊金工坊裡那個神秘小隔間裡出現了異動,布魯芬不得不去處理隔間的事……
如果按照維菲特所說,鐘聲可以壓制非本界的生物。
豈不是說,那個神秘隔間中的生物,是異界生物?
在安格爾思索的時候,遠方傳來一陣喧譁。
安格爾回頭看去,卻見一羣穿着聖職鎧甲之人,將一位巫師團團圍住。在鎧甲人的背後,一個穿着聖禱服的中年男子,低聲唸叨着什麼。
不一會兒,那位巫師的耳釘中閃爍着道道光輝。
安格爾正疑惑這是怎麼了,卻聽一旁的維菲特笑着解釋道:“看來,有人將異界生物帶在了身上。”
安格爾覷了維菲特一眼,沒有說話。
維菲特反倒問道:“你看上去對我很有芥蒂,爲什麼?”
安格爾乾巴巴的笑道:“怎麼會,並沒有。”
“是因爲比爾斯說了些什麼嗎?”維菲特靠近一步,眼神裡閃爍着隱晦的光芒:“是卡西……”
瑪德琳突然走上前,擋住了維菲特的欺近,然後淡淡道:
“安格爾,隨我去界域島的巫師集市逛逛,雖然有極端教派的打壓,但這裡畢竟臨近深淵,偶爾也會有深淵好物流出。”
說罷,瑪德琳深深的看了維菲特一眼,然後旋身即走。
安格爾立刻跟上前去。
維菲特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繼續跟上前去。他已經從高斯那裡得到了傳訊,這次過來,也不過是側面打探一下。
安格爾跟着瑪德琳前往島上的集市,不過,他們剛走沒幾步,便感到不遠處出現了一道劇烈的能量震盪。
“危險!”瑪德琳瞳孔一縮,一把抓住安格爾,猛地一提,便飛到了百米高空之上。
就在他們離開後,原地出現了一圈圈的能量漣漪,沙塵紛飛,大地沉陷。無數的巫師學徒在躲避不及的情況下,受到了重創。
安格爾眼神中帶着驚詫,這種程度的能量衝撞,起碼是巫師級!
果不其然,在居高臨下的觀察下,安格爾發現了能量震盪的源頭。正是之前被鎧甲人圍住的那位巫師所釋放,他正在與着聖禱服的男子對峙。
瑪德琳看了片刻,便明悟了前因後果。見安格爾好奇,便說道:“穿黑色聖禱服的男子,是極端教派的黑袍主教。之前審視之眼發現了那位巫師的空間中有異界生物氣息,黑袍主教讓其打開空間,結果,顯然沒有談攏。”
安格爾心有慼慼的點頭:若是換成是他,其他人強制檢查他的手鐲空間,他也會反抗。
瑪德琳這時卻道:“不過,這個對峙也不會太久。”
安格爾正疑惑時,卻見黑袍主教幾乎瞬間便將那位巫師制服,強制命令其打開了手鐲空間。
從手鐲空間裡取出幾個瑟瑟發抖的巴掌精靈,直接當場捏成肉渣,然後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能在極端教派當上黑袍主教的,必然是真知巫師。普通巫師面對真知巫師,幾乎毫無反抗力。”瑪德琳說罷,看着下方面色陰沉的巫師,不禁搖搖頭:“看來他晉級巫師的時間不會太長,否則應該知道,在界域島附近絕對不能帶異界生物這個規矩的。”
安格爾目光也放在那個巫師身上,他的表情卻不像瑪德琳那般輕鬆。
看着不遠處那一灘血渣,豔紅到極爲刺眼,讓安格爾不自覺的聯想到喬恩。
喬恩若是被極端教派的人發現,後果恐怕更糟。根本不需要黑袍主教動手,光是之前的驅魔之音,便足以讓喬恩徹底消散。
一種兔死狐悲的心情,迴盪在安格爾的心中。
在安格爾兀自傷神的時候,一道道光輝,突然從他的背後閃耀開來。逆光之下,安格爾的皮膚被勾勒出一道金邊。
他遲疑了片刻,回過頭。
他的背後,正是霜寒之翼。
如今,霜寒之翼大放光芒。這種光芒,和之前那位巫師被檢查出空間裡有異界生物時,那種光芒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之前離開的黑袍主教突然回過頭,看向霜寒之翼。
“霜月聯盟,希望這次能抓到你們的把柄。”黑袍主教低聲自喃,然後毫不猶豫的飛上了天空,目標直指霜寒之翼!
……
布魯芬的鍊金工坊。
布魯芬此時正大喘着氣,不停的抹着額頭上的汗珠。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對站在隔間門前的身影道:“還好有你幫忙,要不然那傢伙絕對會暴亂……”
說罷,布魯芬嘆了一口氣:“之前遭了一次道,被裡面那傢伙弄睡着了,沒有注意時間,沒想到剛醒過來,就已經抵達了界域島!結果,遇上了驅魔之音。”
“沒想到?什麼叫沒想到?”伴着一道冷哼:“我怎麼聽說,是你對安格爾起了不軌意圖,結果忘了時間。”
布魯芬臉色有些尷尬,打着哈哈道:“都是男的,怎麼可能起什麼不軌意圖。”
“是嗎?”只見站在隔間門口的身影轉過身,露出一頭的霜發,以及宛若烈火灼燒的血眸,其人正是‘荒野女巫’絲奈法。
絲奈法慢慢踱步走到手術檯邊,伸出手輕輕一抹,上面還殘留着安格爾的信息素。
證據確鑿,布魯芬只能訕訕道:“我不是還沒動手麼。”
“你好端端的去招惹他做什麼?我警告你,他如果在霜寒之翼上受到任何損傷,不管是萊茵閣下,還是他導師,都不會輕易放過你。”
布魯芬哀嘆一聲:“我原本也沒想過要做什麼,只不過發現他右手上蒙了一層幻術,我就好奇幻術下面是什麼……用破法之眼一看,結果發現他的右手比左手大了一圈,而且右手上覆蓋了一層極其古怪的綠紋。”
“那綠紋極爲奇異,似乎蘊藏着一種詭秘力量。而且,我一閉上眼,就會立刻忘記綠紋的樣子。當時我就好奇,然後想要切下來一點做研究……我真的沒想過要殺死他,我又沒那麼笨!”
布魯芬特意提到安格爾右手的綠紋,其實也是希望能引起絲奈法的好奇,到時候如果絲奈法也跟他一起動手,說不定還真能成功割下點肉。
不過,絲奈法卻對那所謂的“綠紋”毫不感興趣。
每個巫師的專長領域不同,因此衍生了各種特殊秘法,並且迄今爲止,各種秘法還在不停的被創造。總不能見到什麼不理解的,就一定要囊括到自身吧?
也不想想,自己的體系適不適合。
“如果你將對別人身上隱秘的好奇心,放在對前路的探尋上,說不定現在已經踏上真知巫師了。”絲奈法冷嘲一聲。
真知巫師之所以被稱之爲真知,就是因爲他們走上了獨屬於自己的路。
安格爾的綠紋,絲奈法覺得可能是安格爾獨屬的秘法。
有時間去探看別人的路,還不如想想自己的路在哪裡。
被絲奈法諷刺了一句後,布魯芬有些喪氣,正想爭辯幾句。可是,就在這時,極端教派的審視之眼掠過了霜寒之翼。
下一秒,絲奈法背後的小隔間發出了極其耀眼的光輝。
布魯芬眼神一愣,怎會不瞭解這是什麼情況。肯定是裡面的傢伙,被審視之眼察覺到了……這裡又靠近極端教派的大本營,到時候別說主教,隨便來個人他都幹不過啊。
想到這,布魯芬表情帶着驚慌的看向絲奈法。
絲奈法面無表情:“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羣瘋子守在這兒,讓你藏好些,結果你不聽。現在,你知道急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不過,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布魯芬可憐兮兮的望着絲奈法。
絲奈法在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道:“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