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結束後,新兵們終於被放出來,一路走來碰上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的前輩們,都有人拍拍他們的肩說:“幹得好!”
回到廣場上,已經有一輛馬車在等着他們,利威爾坐在馬車上,雙手環胸,冷冷的斜睨他們一眼:“給我乖乖回去,不準再惹事。”
“是!”
“喂,你們——”新兵們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熟悉的叫聲,轉頭,就看到薩莎正從遠處跑來。很快來到衆人跟前,一臉擔憂的問:“喂,我聽說你們打了憲兵團的人,要被處罰,怎麼回事啊?”
“薩莎?”赫麗斯塔驚訝的反問:“你不是和爸爸在一起嗎,怎麼回來了?”
薩莎雙手握拳,在空中揮了揮:“啊,聽到這種消息我當然要趕回來啦!不能只有你們受罰,我也要!”
“哈?”衆人驚愕的張大嘴,隨後便是一陣訓斥。
“薩、薩沙,你在想什麼啊?”赫麗斯塔。
“笨蛋,聽到這種事就趕緊躲開啊!”康尼。
“真是的,這又不是好玩的事情,你別摻合進來。”讓。
“什麼呀!”薩莎面露委屈:“104期全部都受罰了,爲什麼只有我被排除在外?反正我要跟你們一起受罰啦!”
雖然是笨蛋的行爲,大家還是很感動,臉上露出“拿你沒辦法”的神情,紛紛笑起來。
赫麗斯塔牽住薩莎的手:“沒什麼事情哦,薩莎,不會被處罰了。”
“哎?爲什麼?”薩莎驚訝。
“解釋起來有點複雜。”艾倫拍拍薩莎的肩:“雖然很感激,不過下回再有這種事,薩莎也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受罰,畢竟你又沒打憲兵團的人……”
“打了。”薩莎回答。
“啊?!”
“嗯?”馬車上的利威爾擡頭。
薩莎指了指身後,毫無危機感的坦白道:“剛纔過來時,聽到有個憲兵說要重懲你們,我想反正都要受罰,乾脆……”
“……打了?”艾倫遲疑的問。
“嗯。”點頭,向後指了指:“從背後敲了一棍,他的同伴追過來了。”
衆人順着她的手指,看到那邊的街角處遠遠墜着幾個憲兵團的人,見他們看過來,立即躲進轉角處,顯然不打算和他們正面起衝突。
“我的天……”讓煩惱的揉揉額頭:“洛維的事還算情有可原,這個要怎麼辦?”
“笨蛋……”
“笨蛋……”
“薩莎大笨蛋……”
“什麼呀!”就算真的很笨,也不喜歡被人老說笨蛋,薩莎毫不猶豫的給了康尼一腳:“我是爲了和你們一起受罰才動手的!”
“……”大家互相看一眼,還能說什麼呢?
“好吧,現在是我們要陪你一起受罰了。”
“我說。”阿爾敏猶豫的舉手:“好像憲兵團不敢來抓人,要不然我們乾脆當沒這回事?”
艾倫有些意動,趕緊正直的搖搖頭:“這樣不好吧,對方一定會去向團長告狀,我們不能再給團長添麻煩了。”
“真是的。”坐在馬車上的利威爾不悅的嘖了一聲,這幫小鬼,是忘了他就在旁邊嗎?從馬車裡探出頭,皺着眉問薩莎:“喂,打架的時候,報名字了嗎?”
“啊?”薩莎愣了愣,搖頭:“沒有。”
“嗯。”利威爾點頭,坐回馬車裡:“那就當沒這回事吧!”
“但、但是……”艾倫擔心的問:“利威爾兵長,沒關係嗎?”
“大概吧。”利威爾無所謂的示意部下架車離開:“如果憲兵團不介意宣傳自己第二次被新兵打倒的話,你們就去受罰吧!在此之前,趕緊給我回去整頓!”
“啊……是!”
休整了一天後,新兵們重新投入工作,分爲幾班和前輩們一起掃蕩散落在南區的零星巨人。洛維一醒來就被帶到會議室,向他詢問猿之巨人的信息。
洛維對猿之巨人記憶深刻,這是他跑掉的食物,所以很認真的回想,除了吃掉猿之巨人的事沒有說以外,其他方面的細節都儘可能詳細描述——他還等着兵長幫他抓住這個壞蛋巨人呢!
韓吉拿着筆詳細記錄,不時提出問題:“等等,他問你立體機動裝置是什麼?”
“嗯。”洛維點頭。
埃爾文雙手合攏,皺着眉沉思,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猿之巨人說‘過了那麼多年,果然已經發現我們的弱點在脖子’,是否可以理解爲,他們就是巨人的起源?從人類還沒找到巨人的弱點時,被驅趕到這三座城牆後時,他們就已經存在了,藏於這世界的某處。”
“我對這些沒興趣。”利威爾眯起眼:“我只想知道,他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巨人是怎麼弄進來的?我可不想哪天醒來突然被巨人包圍。”
雖然似乎覤見了一些巨人的迷團,但仍舊沒有頭緒。不知道猿之巨人從何處來,有什麼目的,下次出現是什麼時候,更重要的,巨人從哪裡進入城牆?
光知道“猿之巨人能驅使無腦巨人們,還可能是百年前巨人的源頭”,這種推測是沒辦法上報的。而且貴族們是如此膽怯,上報給他們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有讓他們真正看到巨人出現在眼前,他們纔可能擡起龜縮的頭廬。
將這一重要信息封存,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全力投入到掃蕩巨人和尋找城牆缺口的行動中,直到一週後,才最終確認露絲之壁的安全,也清除了牆內的所有巨人。
在這一週內,埃爾文將新兵們分成了幾個小組行動。洛維和艾倫跟着由埃爾德暫管的利威爾班,讓,康尼,三笠,阿爾敏跟着韓吉,薩莎,赫麗斯塔,尤彌爾,以及,萊納和貝特霍爾德則跟着駐紮兵團一起做安撫難民的工作。
薩莎是因爲家鄉的村民都在避難處,赫麗斯塔性格溫柔,正適合這樣的工作,尤彌爾自然跟着她,而萊納和貝特霍爾德則出於埃爾文的惡意了。
現在城中人心惶惶,難民們不能再受一點刺激,所以絕對不能在城中抓捕他們,乾脆就讓這兩個混在人類中的巨人,去看看他們造成的罪孽,多少爲人類做出一些補償——雖然完全無法償還二十多萬人死亡的罪惡。
難民的避難處在希娜之壁內的舊地下都市,是曾經的人類害怕城牆被巨人打破,在地底挖出的城市,之後因爲多年和平,城市便漸漸荒廢了。這裡沒有完整的建築物,難民們基本都只能席地而臥,糧食儲備無法供應那麼多難民,只好一再減少。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因爲再沒有比居人入侵,失去家園更絕望的事了。
按照曾經瑪麗亞之壁被打破時,因糧食不足,不得不把二十幾萬難民趕出露絲之壁送入巨人腹中的行爲,這次如果露絲之壁真的被打破,只怕災難再次發生,除了孩子,所有成年人只能去死!
這纔是絕望的真正來源,不想死,但是如果不死,孩子們也無法存活下來。
人們的絕望是如此深重,那一雙雙失去神彩的眼睛,連調查兵團也無法直視。赫麗斯塔連哭了好幾天,哭得尤彌爾心疼死了:“赫麗斯塔,沒那麼嚴重,不是沒找到城牆的缺口嗎?也許巨人根本沒有入侵,不要哭了。”
“可是……可是……嗚嗚嗚……”
埃爾文的懲罰成功了,萊納和貝特霍爾德在這個避難所裡,幾乎被重重絕望逼瘋。
“啊啊……可惡……可惡……”萊納痛苦的抱住頭:“我又不是自己願意……可惡……我一定要殺光混蛋巨人,把他們趕出去……不對……我要回到故鄉……”
因爲心裡的罪惡感,萊納這三年來努力讓自己扮演一個好大哥,好士兵的角色,漸漸的衍生出第二人格,有時候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如今,他的精神分裂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貝特霍爾德坐在萊納身邊,雙手環膝,滿臉憂鬱:“啊啊,我已經快無法忍受了……”
一個星期後,確認城牆的安全,清除了所有牆內巨人,駐紮兵團將難民們送回地面,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一切似乎漸漸回到正軌。
但是,那也僅止於毫不知情的貴族和民衆。
調查兵團將所有情報彙總後,找到了巨人的發生源,來自於南區中部拉加果村,康尼的故鄉。根據實地檢測,發現村子裡的民宅全部是從內部毀壞的,彷彿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大爆炸一般,將房屋從內部打破。而如此嚴重的爆炸,卻沒能找到一絲人類的血跡,就好像屋子裡的人類全部突然消失了。
而到現在爲止,在牆內也還沒找到一個拉加果村的村民,而且,在牆內出現並被討伐的巨人總數,剛好和拉加果村的居民人數相一致。
以及,還有一個無法辯駁的證據。
在康尼的故鄉,拉加果村,調查兵團的士兵們正將躺在康尼家中的巨人用木椿釘住四肢,並用鋼索將他綁牢,以免出現變故。這是這次事件以來,唯一活捉的巨人,當然,也不算活捉,因爲他本身就動不了。
如果是以前,活捉到巨人的話,韓吉一定興奮不已的開始實驗。但是她聽到了康尼對這件事的懷疑,韓吉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康尼親耳聽到都覺得自己瘋了,韓吉卻認可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在康尼家的廢墟搜索,找到了康尼父母的肖像畫,韓吉拿着肖像畫來到巨人跟前,將肖像倒轉,如巨人一般的仰躺,看到了兩張幾乎一樣的臉。可能是因爲變化不完全,巨人的臉並未變得畸形,只是比人類的臉放大了十幾倍,所以還能認得出。
這真的是……康尼的媽媽……!
“怎麼會……”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預感,韓吉仍舊無法抑止心中泛起的恐懼。
那些無腦的畸形巨人,都是由人類變成的?!
康尼呆呆的站在一旁,指着巨人說:“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她還跟我說過話……跟我說【歡迎回來】……明明是媽媽的聲音……我爲什麼……沒有發現……”
這張臉,明明就是……媽媽的臉……
“……”韓吉沉默片刻,命令一旁的士兵:“把紮在她身上的木椿全部拔掉。”
“可是爲了預防萬一……”
“已經可以了……只要用繩子也足夠困住它了……”韓吉看向一旁強忍着淚的康尼,將肖像還給他,輕聲道:“謝謝了,還給你。”
“謝謝了……是嗎……”康尼抱緊肖像,淚水終於落下來:“我現在只有這副畫……和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