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夜晚,京都天氣寒冷,雪已經停了,處處呈現出一片銀裝素裹的風華。
霓虹閃爍,華燈依然,這個城市以前從來不會睡着。只是戰爭時期,臨時管理條例正在嚴格執行,曾經的燈紅酒綠大部分銷聲匿跡,也沒有人敢在大半夜亂跑了。
龍潭大酒店門口,卻是熱鬧非凡。年終盤點的盛會剛剛結束,與會者交談議論着,紛紛走出會場。大部分人會直接回家,獲獎者們則要轉移陣地,前往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舉行盛大的慶祝宴會。
旋轉餐廳是京都著名地標之一,以五顏六色絢麗多彩的燈光而聞名。以前和平時期,每天晚上的燈光秀甚至成爲一個景點。經常會有導遊欺負外地人不懂,收取三十元的費用,專程跑到樓下來看旋轉餐廳的霓虹燈。
雖然礙於戰爭時期不敢再搞什麼燈光秀,可當旋轉餐廳所有的燈火都通明起來之後,就如同夜空中一顆最亮的星,熠熠生輝,耀眼無比。
旋轉餐廳今日被《武道》包了下來,徹底裝飾了一遍,從昔日奢華絢麗變得簡約而不簡單,十分符合武學人士的品味。
大廳被清空,改成音樂舞臺,舞池和自助餐區。
餐區裡面,各種美食,冷熱葷素,應有盡有。大龍蝦,海鮮刺身,燒烤肉類,全都是酒店頂級大廚的作品,看上去就令人食慾大增垂涎欲滴。
一羣制服侍應,男男女女,男的俊朗帥氣,女的漂亮溫柔,全都經過嚴格的訓練,可以把最挑剔嚴苛的土豪伺候的舒舒服服。
很快,得獎者,提名者,評委,以及收到特別邀請的賓客們紛紛入場,得獎的興高采烈,沒得獎的也不算失落。競爭這麼激烈,能夠被提名被邀請已經是一種榮耀,實在無法要求更多。
“羅總編的品味還不錯啊,這個宴會弄的很精緻。”大家步入餐廳,看到簡潔明快的設計和裝飾,嘖嘖讚歎。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在討論方纔的那個獎項歸屬。
“二十歲的終身成就獎,嘖嘖……”有人含蓄些。
“評委們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也有人毫不客氣。
“真是鬧劇。”有人乾脆直截了當的批評起來。
此時,高遠正在羅瑞恆的陪同下,從貴賓通道往餐廳走來。
“羅總編,真要謝謝你給我的這個獎盃。”高遠捧着終身成就獎的小金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雖然拿獎的感覺,接受掌聲的感覺,裝逼致辭的感覺都有點小爽,可是一想到羅瑞恆居然敢給自己挖坑,高遠就又有一點不爽了。
羅瑞恆陪着笑道:“高遠,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高遠撇撇嘴:“羅總編,你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我可是看到臺下很多人都不屑一顧呢。”
羅瑞恆道:“懂的人,自然會懂。不懂的人,你怎麼跟他解釋也不懂。世界上的人,是分層次的,對於低層次的人來說,高層次的事情很可笑。但他們並不知道,高層次眼中,他們這些低層次只是螻蟻。高遠,你會在意螻蟻的鄙視和嘲諷嗎?”
不得不說,羅瑞恆說話很有一套,歪理一個接一個,而且每一句都能說到高遠心裡。
是啊,哪個人類會在意螻蟻的輕蔑呢?螻蟻之所以會輕蔑,只是因爲它們根本不理解人類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同理,那些嘲諷不屑高遠的人,和螻蟻沒什麼區別,無知給他們勇氣,可惜那勇氣只會讓他們更加可憐!
兩人邊說邊走,走進了餐廳。
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還是巧合,就在兩人踏進餐廳的一瞬間,音樂舞臺上也響起了動人的樂曲聲。
是《勝利進行曲》,優美歡快的曲子用在慶功宴會上簡直再合適不過了,更何況還是來自京都最好樂團的樂手來演奏的,瞬間就讓宴會的氣氛變得沸騰起來。
一曲奏罷,一位穿着碎花裙子,在寒冷的冬天依然露出一片白花花胸脯的女歌手開始傾情獻唱。
年輕的賓客們被樂曲聲吸引,微微晃動着身體,隨着節奏輕輕搖擺,更多人則是一邊微笑看着年輕人釋放多餘的活力,一邊口中交談着其他事情。
“來,給你介紹兩位大師。”羅瑞恆親熱的拉着高遠的手臂,走向剛剛入場的兩個人。
“高遠先生,這位是方立心先生,他是著名的藥劑大師。你不是也很擅長製藥嗎,以後可以多跟方大師交流一下。”指着一位頭頂微禿的中年人,羅瑞恆介紹道。
“高遠先生還真是年輕啊。”方立心應該是個話不多的人,神色嚴謹,語氣中帶有某種微妙的疏離。
高遠對此倒也不介意,傲慢簡直是有一技之長之人的通病,尤其是藥劑師和工程師這種技術流,幾乎人人都有傲慢的毛病。
他們總覺得自己是在創造偉大的奇蹟,當然就有一種瞧不起其他人的感覺。
兩人微微握了一下手,算是見過,羅瑞恆又衝着另外一個人道:“這位是……”
“這位一定就是糜會長吧!”看向另外一位穿着制式長袍的老年男子,高遠意味深長的笑道。
幾乎是一照面,高遠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工程師的身上都有一種相同的氣質,古板,刻薄,斤斤計較。倒不是說他們在生活中就是這份性格,而是工程學最需要的就是這三種特質。
古板意味着規範,刻薄意味着高標準嚴要求,斤斤計較意味着不容忍差錯,如果一個工程師做不到這三點,那是遲早要完蛋的!
糜應天也同樣在打量高遠,很開心的道:“高遠先生,聽說你也是我們工程師協會的一員,真是太令人震驚了。希望有機會能和你探討工程學方面的問題。”
高遠微微一笑道:“沒問題……我期盼着早日向糜會長請教。”
兩人說的都很客氣,卻又虛僞的令人不忍揭穿。
接下來,就是到處見人,到處閒扯,高遠能夠感覺到,宴會廳理由不少不屑嘲諷和懷疑的目光,那感覺就像他是混進天鵝隊伍的裡醜小鴨。
高遠也不以爲然,就如同羅瑞恆所說,你們這些螻蟻的態度,我用得着放在眼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