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收容」收割
蝴蝶刀那張憨厚黝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一雙小眼卻目光如炬，在姜潛藏身的位置停留。
他緩緩轉過身，朝姜潛步步逼近。
巧合？隱身衣可以遮擋氣味和體溫，我非常注意腳下的痕跡，沒有踩到過任何一處血跡或粘稠物，不會有破綻……姜潛按兵不動，凝注着對方，鋼筆在手中握緊。
眼下這個獵物，比他先前接觸的任何一位都要強。
同樣是三態·融合體的蝴蝶刀和煙花燙，煙花燙已經使出渾身解數，異生肢、各種道具，能用的絕活都拿出來了，卻還是被蝴蝶刀不費吹灰之力地破解。
蝴蝶刀勝算在握，甚至連異生肢都懶得發揮了，全程無壓力。
面對這樣的高手，姜潛有些吃不準對方是否具備手段識別出自己。
兩人的距離持續拉近。
姜潛握緊鋼筆，隨時準備先發制人。
然而，一個微小的細節令姜潛及時調整策略：蝴蝶刀凝注着姜潛的方向，忽然駐足，並向後撤步……
姜潛開啓靈視的同時，身體向側方向撲出！
便是當時，在他所站位置的牆壁上霍然開裂，緊接着，“轟”地一聲，衝出了一頭鹿角獸人！
巨大的鹿角上掛着新鮮的血沫，其鋒銳的尖端，足夠將一頭獅子送上西天。
加上當下那速度，那氣勢。
如若姜潛慢了一步，俠義斗篷也難保他毫髮無損。
鹿角半獸人同樣沒能在蝴蝶刀身上討到半點便宜，它的偷襲被看穿了，蝴蝶刀輕鬆閃避，並與愣頭青拉開了安全距離。
不過鹿角半獸人也並非莽漢，他氣勢洶洶地繞着蝴蝶刀轉了一圈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撤退……
這傢伙不傻，慫的一比……姜潛默默吐槽。
但由於蝴蝶刀的“容器”在鹿角半獸人身上，而蝴蝶刀身上沒有對方的容器，因此無法向對方直接出手，所以他只能尾隨其後，追了上去。
姜潛便尾隨在蝴蝶刀身後，繼續着他的放養式狩獵模式。
不急，先看戲。
事實證明，姜潛還是低估了鹿角半獸人識時務的程度。
眼見強者要跟上來，鹿角半獸人撤退途中慌忙扔出蝴蝶刀的玩偶，一溜煙沒了蹤影！
蝴蝶刀自然手起刀落，將玩偶一刀兩斷，毀掉了這個用來收容自身的容器。
這才停下來，不緊不慢地擦淨刀身，繼續前行。
姜潛也便悄無聲息地跟着他。
蝴蝶刀顯然是個非必要不出手的人，也是個非必要不多嘴的人。
途中還曾出現相遇的兩者互不爲收容目標的情況，蝴蝶刀總是最先不耐轉身的那個。
就算對方罵罵咧咧、有意侮辱，蝴蝶刀都不會賞對方一個眼色。
姜潛私以爲，這傢伙對副本任務多少是有點魔障的。
但功夫是真的硬！
想必其身份牌也是位弒殺善戰的主。
他該不會是灰燼什麼的吧……單方面同行的過程中，姜潛忍不住揣測對方的身份來歷。
直至，他們面前第一次出現了一處帶有彩色的房間。
蝴蝶刀微微一怔，脣角上挑，腳步未停。
姜潛分明記得忌銘攻略中的描述：八方皆白，所有的瑕疵、短板、欲蓋彌彰都將在這片純粹的空間中無處遁形。
而當下他們所行走的路線，並不是忌銘描述範圍之外的景象。
這裡被改造過，但他的靈視看不出端倪。
姜潛不動聲色地跟上去，與蝴蝶刀共同踏向這片如灰褐相間的四壁之內。
但踏入第一腳的那一刻，姜潛就意識到了問題。
腳下所踩着的，並不是踏踏實實的地面，而更像是踩在了某種柔軟溼滑的“活體”上……
不由分說，他及時收足、退後，讓北斗鈕釦攝像機頂上前去。
而走在他前面的蝴蝶刀仍像是沒事人一樣，向空間深處行進。
緊接着，這片空間的“門”驟然封死！
姜潛只能通過北斗鈕釦攝像機的實時影像，觀看內部的情況：
“臥槽。”
一張人臉從蝴蝶刀背後的牆面上浮現出來，是女人臉。
她蒼老但妖豔，嘴角的法令紋深如溝壑，眼角絲絲縷縷的魚尾紋卻滿含媚態，自蝴蝶刀背後笑吟吟道：
“老公，歡迎回家。”
“嗯？”
蝴蝶刀顯然也對這臺詞出乎意料。
他轉過身，面對那張鑲嵌在灰褐色牆壁上的女人臉，放棄了與之做口舌相爭的想法，而是擡起雙臂，亮出刀刃，做好準備用自己的方式令對方清醒一點。
女人卻並不急着出手。
蝴蝶刀是她的獵物，但她的容器卻不在蝴蝶刀腰上。
蝴蝶刀不能主動攻擊一個自己不具備其收容容器的獵物。
他只能等，等女人對他出手。
只要對方出手，他就有把握殺死對方，收割對方的業績。
“老公，那是刀嗎？啊，你，你又要對我做什麼……我好怕……”女人臉做出楚楚可憐的委屈表情。
但她這副形象只會令蝴蝶刀更加厭惡：“瘋子？”
“老公，老公……你別打我！”女人失聲哭訴。
蝴蝶刀冷眼凝視，等待對方出手。
僵持的過程中，姜潛已自外部發現了古怪：雖然空間結構在靈視範圍內沒有任何怪異之處，但北斗鈕釦攝像機所拍攝的內部空間卻在緩慢蠕動着縮減。
或許對方使用了某種僞裝道具，屏蔽掉了靈視對生命體、結構的觀察。
而內部的色彩，多半也是出自這位女性持牌者的手筆。
等等，她好像……蛇類？
當灰褐相間的四壁蠕動起來，姜潛忽然發現對方的花色和自己身上的斑紋存在着異曲同工的風采，頓時眼明心靜，豁然開朗。
蝴蝶刀這回碰上難纏的硬茬子了。不但精神病比我嚴重，身份牌還和我類似……姜潛輕嘆一聲，爲蝴蝶刀默哀。
在此期間，內部的衝突終於一觸即發！
隨着四壁不斷向內收縮、擠壓，蝴蝶刀的立足之所漸漸所剩無幾。
但哪怕如此，他仍沒有觸犯副本規則所命令禁止的行爲：向收容目標之外的玩家發動進攻！
他始終握持雙刀，巋然不動。
真正令蝴蝶刀出手的，是女人臉得寸進尺朝他吐出來的信子。
信子上有毒，蝴蝶刀避開了毒液，手起刀落，給女人做了割舌手術……
接下來的情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蝴蝶刀當下的活動空間已經非常窄小，在被迫“合規”出手後，他盯準女人的面部瘋狂進攻！
挖眼、割喉，出手招招致命！他的刀依然又快又準，但還是盡數落空。
女人臉極爲靈活地消失於灰褐相間的柔軟牆壁中，又突兀地從另一側生長出來，朝蝴蝶刀噴吐帶毒信子和口水。
蝴蝶刀深處逼仄空間內，難得施展，漸漸陷於苦戰。
“老公，伱怎麼了？是動不了了嗎？”
女人的口吻關懷備至，但噴吐的蛇信卻毫不留情地割裂蝴蝶刀的手腕、臂膀、腰背各處……
連他的兩把刀，也因沾染不明液體而遭到侵蝕，銳利的刀鋒變得滑膩異常。
在環境極度不利於作戰的狀況下，蝴蝶刀拋棄武器，終於皮層與雙臂異生！
厚重的深棕色毛髮迅速覆蓋體表，將傷口裹得嚴嚴實實；短粗但足夠健壯的手臂，連接着鋒利無匹的五根獸爪。
蝴蝶刀仰頭大嘯一聲，放開手腳，猛撲向表情驚愕的女人臉！
當然，他沒有抓到目標，但也未就此罷手。
他剛猛兇悍的五爪摳入了女人臉最後出現的位置，撕裂灰褐相間的軟壁，咬碎扯爛……女人憤怒的嘶吼聲中，血肉白骨自軟壁破裂的位置呲出，成了蝴蝶刀的發泄對象。
但還不夠。
他依舊無法脫身，而這點皮外傷對蟒蛇女的傷害並不夠致命。
隨着蟒蛇女被進一步激怒，本已令人窒息的空間再度急劇收縮！
蝴蝶刀奮力掙扎，抓緊剛纔咬穿的突破口，與蟒蛇女殊死相搏，絕無退讓之意。
這體貌特徵，這你死我亡的戰鬥意志，八成是狼獾……姜潛艱難操控着位於蝴蝶刀身後的一個北斗鈕釦攝像機，儘量使之不被亂鬥牽連。
這場戰鬥，姜潛押蝴蝶刀勝。
蟒女固然可怕，但狼獾畢竟是鼬科戰力巔峰。
鼬科天生克蛇……
內部的殊死搏殺再度升級，蟒女的人臉倏然張開血盆大口，上下頜以誇張的角度張開，呲露的牙齒如同兩把長刀刺入蝴蝶刀肩頭！
蝴蝶刀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依舊瘋狂啃咬蟒女的傷口！不惜以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結束戰鬥。
幾乎將蝴蝶刀纏緊的灰褐色軟壁劇烈抽搐！
蟒女的牙齒卡在蝴蝶刀的肩胛骨裡，動彈不得，毒液便從蟒女體表溢散出來，360度無死角地感染蝴蝶刀的血液和呼吸道……
劇烈的掙扎和撕咬中，畫面猝然中斷。
“我……艹……”
不用猜，北斗鈕釦攝像機報銷了一個……
姜潛來不及心疼道具，而是動身躲開被封閉的戰場。
現在裡面的情況他觀察不到了，但以剛纔所觀察到的、內部兩位的狀態看，結果將見分曉！
不出所料，眼前的房間開始震顫、扭曲。
隨後，嘶吼聲從內部爆發而來，緊閉的白色拱門“咔嚓”一聲崩裂！
鮮腥溢散，令人作嘔。
在姜潛的注視下，蝴蝶刀踉蹌着從白色拱門裡走出，單手撐在拱門上喘息。
他渾身是血，傷口外翻，其慘烈程度令人咋舌。
然而蝴蝶刀眼裡卻戰意未消。
他身上的玩偶數量又增多了……
這意味着，蝴蝶刀已完成對蟒女的收容。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個狀態很危險……姜潛暗中評判着蝴蝶刀的境遇。
只見蝴蝶刀歇了口氣後，迅速從儲物櫃內抓出一粒藥丸吞服。
又繼續取出一袋藥粉，向血霧瀰漫的空中一撒，整片空氣肉眼可見地清晰分明起來！
同時，姜潛聞到了野草的芬芳。
似乎是除味劑。
蝴蝶刀很清楚，這樣濃重的血腥味會吸引來多少麻煩。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準確說，是紙包不住火，鬧出這種動靜很難不驚動附近的獵手。
蝴蝶刀目視前方的眼瞳逐漸收縮，表情裡滿含警惕。
不遠處，一位腰上掛着葫蘆，手拖一把鐵斧的精壯漢子正從另一側的拱門內走來。
他大老遠就看到蝴蝶刀渾身浴血的樣子，嘴角流露出漁人得利的喜悅：
“嘿！哥們兒，看你收穫不小啊……大包大攬可不是什麼好事，要不讓兄弟幫你分擔分擔？”
姜潛目光微動，這人看起來也是個練家子。
一個大言不慚、準備撿漏的練家子……
“但也真是奇怪了，兄弟這會兒的業務有點忙啊……”
持鐵斧的漢子摸了摸腰間正在閃爍紅光的兩個玩偶，一個正與蝴蝶刀模樣相仿，另一個則是位揹負羽翼、面染蛇鱗的青年。
“要不咱們速戰速決？誰也別耽擱誰，你說是吧？”
拖斧漢子似乎急於趕往下一場，蝴蝶刀話都沒說上一句，他就攜着長斧加速衝鋒而來！
蝴蝶刀咬牙不語，雙臂再次異生，卻無法凝聚起先前對蟒女時的氣勢。
此間的勝負利弊一覽無餘。
姜潛記得葉小荊曾講過：真實的戰鬥即是如此，有時你明明準備得當、萬事俱備，但戰機卻總與你無緣；有時你分明費盡苦心力爭上游，也比不得別人掐準時機一招制勝。
眼看拖斧漢子就要收割蝴蝶刀的業績，兩者的物理距離越拉越近。
託斧漢子已然勝券在握。
他急速奔行，暗中計算着將在第幾招取蝴蝶刀的項上首級。
但見眼前寒光倏閃！
一件細長的兵刃閃電般自他眼前橫穿而過，截斷了他的去路。
拖斧漢子腳步急剎，身形頓挫間，長斧在地面拖曳出一串圓弧形的耀眼火星！
“何方神聖？！”
他神色錯愕，喊出問話的同時纔看清對方的身形，於是驚愕更甚。
蝴蝶刀同樣驚怔在原地，獸爪按着牆壁，目光如炬地望向前方。
姜潛已從隱身衣下現身。
鋼筆自他掌中延伸出去，恰好橫截住拖斧漢子的去路……
不止如此。
如若他再衝得急促些，恐怕是已經身首異處。
這招實在並非攔截，而是奔着要命去的！
……
PS：
錯字瑕疵先更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