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激發!
藍紫色的碎電飛濺到空氣中,被銅鐘的材質所吸引,拉出一道道搖曳的幽光。
小丑渾身顫抖。
他的頭髮捲曲,溶解,冒着難聞的煙氣,臉上的皮膚乾涸龜裂,一塊塊地脫落下來,露出藏在暗處的那張青澀的臉。
陸遙感到意外。
沒想到連這個小丑都戴了面具,一頭飄逸的綠毛還是塑料做的。這面具的隱蔽性實在太高,以至於陸遙一時居然沒看出來。
他伸出右手,探出手指勾住面具,猛力一扯。或許是電流破壞了面具的結構,只是這麼拉扯,面具就被撕成了兩半。
小丑終於露出了真容。
他並沒有什麼年少英武的臉,只是一個看上去平平凡凡的年輕人,而且格外年輕,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六歲,分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陸遙看他已經沒了反抗的餘地,這才撤掉金鐘守護,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兩片剪刀,左右看了看,兩相一合。
剪刀叮一聲合在一起,變作一把完整的剪子,如同從未分開過。
居然是磁性材質……
陸遙咔嚓咔嚓剪了幾下,與鏽跡斑斑的外相不同,用起來居然沒有半點生澀,順滑得很。
這東西不錯,適合拿來對付那些大蛇……
陸遙把剪子一合,插進腿上的插槽。
剪子太大,走起來有些礙手礙腳,但總比拎在手上要好。
忙完這些,陸遙又去看地上的小丑。被撕掉面罩的他傻愣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只有肌肉的痙攣帶動身體時不時抽動,顯示他依舊活着。
活着就好……
陸遙喘了口氣,把腳邊破破爛爛的面具踹遠,又向着黑桃二跑了過去。
黑桃二那兒一點變化都沒有,七八條大蛇纏着她,咬着她,她掙扎就纏緊,沒力了就放鬆,這樣的折磨讓她掙出滿身的大汗,而且渾身沾滿了血。
太慘了。
“miss.lu?”
黑桃二的眼神動了動。
陸遙鬆了一口氣,拔出剪刀瞄準一個蛇頭,發力剪下來。
一剪兩斷!
剪刀超乎想象地鋒利,只一下就把一條手臂粗的大蛇剪成兩截。
蛇頭咬得越發緊,蛇身卻鬆脫開。黑桃二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昏過去也好……等下別再疼醒就更好了。”陸遙嘀咕了一嘴,咬着牙轉向第二條蛇。
那些蛇敬業得就跟假的一樣,一條條被陸遙剪斷,卻從頭至尾都是一動不動,堪稱捨生忘死。
黑桃二的運氣就糟多了。
死一條蛇,她醒一次,再死一條,她又昏迷一次,這麼反覆幾次下來,等纏在脖子上的最後一條蛇被斷成兩截,她也順着椅子,直接出溜到地上。
口水順着她的臉,從嘴角流下來,潤溼地面。
陸遙又把蛇嘴一張張撬開,一番折騰,終於處置完女人身上的蛇。
已經沒什麼好瞞的了。
陸遙把那些個蛇頭踢到一邊,甩掉剪刀上的血,插回腿上的插槽,走過去,閉着那些傷口把女人扶起來,一直扶到牆邊。
“真的有蛇嗎?”黑桃二帶着哭腔問。
陸遙一本正經地看着她:“沒有蛇,那些只是長得像蛇的繩子。”
“可我手上還有洞……”
“蚊子叮的!”陸遙回答得斬釘截鐵。
女人看着被染紅了半邊的襯衫袖子,忍不住抽噎:“哪有這麼大的蚊子……”
“那……有蛇?”
黑桃二的臉色瞬間慘白!
有蛇!
有八九條蛇纏着她,張開大嘴咬着她!
她險些又一次昏過去。
陸遙的聲音恰到好處傳進了耳朵,低沉而富有磁性,叫人忍不住願意去相信。
“我說了,沒有蛇,不是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那些就是井繩,一種很少見的,和蛇長得特別像的繩子。”
大腦是一種很奇怪的運算設備,一旦某種傷害或恐懼超過精神承受的極限,它就會扭曲事實,甚至於關機重啓。
那一堆橫七豎八的大蛇屍體還在眼前泊泊留着鮮血,但黑桃二發現自己居然相信了陸遙的鬼話。
這個陌生男人真博學,連井繩都認識。要不是他,自己幾乎都以爲它們是蛇了……
她平白生出了好多力氣,勉強能扶着陸遙站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陸遙的側臉,大腦逐漸恢復功能。
“您難道是……小陸師傅?”
陸遙詫異地點頭:“你認識我?”
“在甄縣,我見過您破邪的。”
陸遙實在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奇怪空間裡碰上的第一個人不僅是老熟人林秋賢的員工,那是那些員工當中僅有的幾個見過他破邪的人。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陸遙覺得自己應該驚訝,可偏偏半點不覺得驚訝,不僅不驚訝,取而代之的還是一種本該如此的感受。
難道說,自己應該知道黑桃二的身份?
陸遙不能確定。
自從在這個奇怪的空間醒過來,這樣的感覺已經出現了不止一次,陸遙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忘了一些東西,就是不知道是被打到了頭形成的選擇性失憶,還是被有心人刻意屏蔽了記憶。
反正多費力也想不出來,他索性不再去想,擡頭看向女人。
“能走嗎?”
黑桃二趕緊點頭。這個地方很可怕,所以哪怕陸遙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她也不敢提出來,以防陸遙厭煩,把她丟下。
“真的?”
她趕緊抽出胳膊,趔趄着倒退,退了好幾步才扶住牆站穩。
“我能跟上您?”
“要不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先去……”
“我跟您一起去!”
陸遙翻了翻白眼:“隨你。”
說完,他扭頭回去處理那個被電倒的小丑男爵。
這個空間危機重重,讓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神經病輕鬆自在躺在一邊休息,那絕對是活膩味了的人才能作出來的決定。
誰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恢復過來,抽冷子從背後給自己來上一下。
所以陸遙決定回去把他綁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轉過牆角,回到襲擊發生的地方。
那裡瀰漫惡臭,小丑男爵不見蹤影。
那裡只剩下一團腐朽布料包裹的慘白骸骨。
骸骨躺在地上,黑洞洞的眼眶望向陸遙的方向,它身下的黑土是溼潤的,至今還冒着漿泡。
好好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
陸遙感到一陣驚悸,就在幾分鐘前,他用電把人放倒時還專門確認過他是活的。
可這會兒原地只剩下一堆骨頭,從布料發黑和腐爛的效果來看,早不知道過了多久。
難道……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