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官仁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他以爲古人也是七八點鐘上班,特意趕在七點半,準時踏入了黑衣衛駐紮的軍衙。
誰知道人家連早會都開完了,幾百人都撒出去執行任務了,他找人一問才知道,點卯點卯,卯時清點人數,也就是清晨五點到七點,而黑衣衛的規矩是六點整集合。
“來啦!”
陳千戶坐在衙堂內喝茶吃點心,身後立着兩名魁梧的百戶,趙官仁最討厭這種不陰不陽的傢伙,因爲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心思難以揣度,得不停的試探纔可以。
“卯時人多口雜,卑職特意晚來了一步……”
趙官仁笑着拿出一隻木盒打開,放在茶桌上笑道:“這是謝家昨夜送來的錢財和地契,還有個妾室在後門外的轎子裡,卑職常年在外不知規矩,一樣都沒敢動,還請大人定奪!”
“小吉國近來屢犯我大順疆土,戰事吃緊,國庫空虛啊……”
陳千戶取出三張千兩銀票,遞給他說道:“規矩就是有人送你就收,誰送便查誰,小事放任,大事上報,但女人是禍根,小事也能變大事,送去內務處記錄在案便可!”
“卑職明白!”
趙官仁笑着把銀票收進了袖兜,實際上給了他一成都不到,謝家送的東西少說也有五六萬兩銀子,看來這姓陳的比他想的還要貪,哪怕他再分下去一些,估計自己也要拿上個七八成。
“白衣衛的人今日便到,你莫要與他們起衝突……”
陳千戶又遞了塊糕點給他,說道:“白衣衛與我等同屬京督衛場,說白了便是互相督促,平常相互較個勁沒什麼,但通敵謀逆等大案定要默契,莫要給人家使絆子,否則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
“懂了!井水不犯河水……”
趙官仁將糕點塞進了袖子,一位百戶便把他領了出去,趙官仁順手塞了一千兩銀票給他,笑道:“周兄!多謝昨晚幫我找回婢女,以後有銀子大家一塊賺,還望哥哥多多提攜啊!”
“哈哈~兄弟客氣啦……”
周百戶很親熱的摟住了他,笑道:“大人親手給了你一塊糕點,這是對你很滿意的表示,寧州這地界雖然富庶,但權貴關係錯綜複雜,咱黑衣衛也沒多少油水可撈,賺銀子還得仰仗兄弟你啦!”
趙官仁朝後門外使了個眼色:“包在我身上,不過這女人?”
“女人誰不想要啊,但咱們黑衣衛不行……”
周百戶低聲道:“這是副指揮使大人的規矩,送來的女人不準碰,兄弟可別壞了規矩,以前就有弟兄栽過大跟頭,對了!你妾室已經被接來了,我還得去盯着白衣衛那幫孫子,失陪啊!”
“哥哥慢走!”
趙官仁按照指引進了偏院,一位嬌小的少婦已經等在廳中了,約莫二十歲上下,雖然全身都沒幾兩肉,可長的標緻又嫵媚,一身很普通的青色羅裙,長髮盤在腦後,顯示她已嫁人的身份。
“我是趙雲軒,不!常子騰……”
趙官仁跨進去打量着對方,誰知小娘們居然是個處,可裙中和袖子裡都藏有武器,一雙手略顯寬大,一看就不是尋常姑娘家的手,估計這身手擺平他應該沒問題。
“奴家常羅氏,閨名羅檀,老爺喚我檀兒即可……”
羅檀落落大方的上前一禮,嫣然笑道:“以後奴家便是老爺的副手了,檀兒是正五品的身手,尋常賊人十來個近不得身,有任何事都可喚檀兒去做,奴家先爲老爺換上官袍吧!”
“你也一起脫了吧,讓本少爺看看身段……”趙官仁關上門走到椅子上坐下,羅檀的臉色微微僵了一僵,上前笑道:“老爺不知黑衣衛的規矩麼,同房不同牀,假戲不真做,以免生出事端,說我二人沆瀣一氣!”
“要麼脫!要麼滾……”
趙官仁點上煙不屑道:“我不管黑衣衛什麼規矩,你入了我府就得聽我的,你現在不但得給我脫光,晚上還得給我侍寢,不樂意就滾出去跟陳大人說,你當不了我的副手!”
“大人!請不要再爲難我了……”
羅檀終於冷下臉說道:“黑衣密探身邊皆有耳目,大人您如此老道,應該懂得我爲何而來,大不了我以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大人不通敵謀逆,我絕不上報,你我皆退一步可好?”
“你想報就報,我怕什麼……”
趙官仁不屑道:“我掙的銀兩九成都上交了,姑娘也一個都沒要,一肚子的邪火還不能在你身上釋放,當老子是吃齋唸佛的和尚啊,我數三個數,數完了你要麼脫,要麼滾!”
“……”
羅檀用力咬了咬紅脣,最後什麼都沒說,反身將房門給插好,走到趙官仁面前默默地寬衣解帶,她努力壓制着呼吸,可還是弄了個面紅耳赤。
可這小娘們身上居然藏了三種武器,一把狼牙小刀,兩把無柄飛刀,還有帶機關的袖箭,這哪是什麼副手,分明就是陳千戶派來監視他的眼線。
“這就對了嘛,我可是你男人,你每根毛都屬於我……”
趙官仁將她一把撈進了懷裡,壞笑道:“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首先你是個女人,老爺好你才能跟着好,不要指望還有下一個常子騰,老爺我官運亨通,你恐怕得在我身邊待到人老珠黃嘍!”
羅檀羞憤道:“我輔佐過三位密探,你是最狠的一個!”
“哈哈~人不狠站不穩……”
趙官仁放開她笑道:“你這雙手不可能是大家閨秀,冒充我小妾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你也換上旗衛的官服吧,以後你白天是我的女護衛,晚上就是我的暖牀小妾!”
“哼~但願你真的官運亨通,不要糟了我這清白身子……”
羅檀賭氣一般臭着臉,趙官仁立馬甩給她一疊銀票,罵道:“蠢婦!這五百兩能買幾十個你這樣的,跟着我你是走大運了,否則你一輩子才能掙幾個錢,過來給本公子更衣,跪着!”
“知道啦!大老爺……”
羅檀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趕忙收起銀票跑去端來官袍,黑衣衛千戶以下都是一水黑衣的曳撒,長長的下襬類似百褶裙。
不過可以從下襬的褶皺中區分官銜,趙官仁現在是個七品督旗,褶皺中是淡青色,胸口沒有文官那種補子,而是用銀線繡了一隻猛虎的輪廓。
“老爺!您擡腳,奴家爲您穿靴……”
羅檀跪在地上貼心的幫他穿上皮靴,趙官仁紮上有三塊玉石的腰帶,戴上沒有小翅膀的烏紗帽,除了沒有配發一把繡春刀之外,他覺得自己跟明朝錦衣衛沒有任何區別。
“老爺!天氣悶熱,您要穿軟甲麼……”
羅檀起身幫他整理袍子,趙官仁抽出雁翎刀看了看,說道:“沒文化的武夫才穿甲,本官這種文武雙全的纔不穿甲,對了!這刀怎麼才地級一品啊,黑衣衛都不發一把天級兵刃麼?”
“老爺您想多了吧……”
羅檀好笑道:“天三品的兵刃連禁軍都配不齊,天一品的神兵攏共也不過十來把,還全都在十位大宗師手上,天二品的也是不過百,那都是仙家手段,凡人根本無力打造!”
“那就換上衣服,爺帶你去吃大戶……”
趙官仁掛上腰刀打開了房門,嚇的羅檀嬌呼了一聲,羞憤的捶了他一拳跑進臥房。
沒多會!
羅檀便換了身沒品階的旗衛服出來,俊俏的像個小公子一般,估計她也是太久沒穿這身衣服了,趾高氣昂的挺着胸脯,叫上十名旗衛出了軍衙。
“唉呀~多好的鋪子啊,就這麼關張了……”
趙官仁走上街道就發現了,卞家的鋪子全部關了門,門上都被貼了封條,下人通通被趕回了家,掌櫃一級則被帶進卞府中軟禁。
不過謝家也沒敢幸災樂禍,不僅關了賭檔一類的地下生意,連觀月閣的姑娘們都換上一水布衣,大保健的活一律不接,連蘭水河上的船孃都消失一空,一副要嚴打的味道。
“哥幾個!怎麼樣啊……”
趙官仁徑直來到了卞府大院的門口,四名小旗衛正坐在門口吹牛,見他來了急忙上前行禮。
“大人!”
一名旗衛笑道:“卞家老實的很,一個鬧事都沒有,卞老頭一大早就在那鬥狗玩鳥,女人們也不哭了,打麻將的打麻將,繡花的繡花,估摸着心裡有底了,有人會來救!”
“哥幾個幸苦了,卞家不是普通人家,悠着點啊……”
趙官仁拋了一錠銀子給他們,幾人立馬驚喜的感恩戴德,可剛想進宅子瞅上一眼,後方卻突然奔來了十幾名白馬騎士,從上到下一水白,但袍服款式卻跟黑衣衛相同。
“老爺!白衣衛的歐陽千戶,狠角色……”
羅檀急忙提醒了他一聲,趙官仁知道白衣衛沒他們人多,人數甚至連一半都不到,但實際權力卻比他們大上不少,如果昨晚換成白衣衛千戶在此,他能直接把王知府給帶走。
“籲~”
白衣衛們拉馬停在了大門口,領頭的歐陽千戶三十來歲,秀秀氣氣的像個小白臉一樣,佩劍更是一把細長的寶劍,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男子氣概,若不是曳撒下襬有紅色襯裡,根本看不出這是個千戶。
“這是個閹人麼……”
趙官仁低聲問了一句,誰知歐陽千戶一眼就瞪了過來,沒想到聽力居然如此卓絕,嚇的羅檀滿臉煞白的低頭說道:“莫要瞎說,歐陽大人是、是男兒身,快行禮啊!”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還想當我副手……”
趙官仁不屑的鄙視了一句,馬上就跟變戲法似的抱拳上前。
“哈哈~原來是歐陽大人……”
趙官仁諂媚的笑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歐陽大人果然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卑職黑衣督旗趙雲軒,大人若有差遣儘管吩咐,卑職定當全力而爲!”
“好一個趙雲軒,果然是巧舌如簧,口若懸河……”
歐陽千戶翻身下馬,將他腰間的腰牌翻過來一看,冷笑道:“常子騰!你真是狡兔三窟,花樣一個又一個,但你不去防治屍毒,追查真兇,跑到這卞府大門口來作甚?”
“事發卞家!這不得來問個清楚嘛,不過大人英明神武,您既然來了卑職就告退了……”
趙官仁拱拱手就要走,可歐陽千戶卻一把按住他肩膀,說道:“莫要讓我查出是你從中作怪,否則本官絕不輕饒!”
“那您可要查仔細嘍,祝大人青春永駐,人比花嬌,告辭……”
趙官仁掙開肩膀扭頭就走,歐陽千戶則回身凝視着他,眯眼對手下說道:“好好查查這個常子騰的底,黑衣衛一幫莽夫向來好勇鬥狠,這小子不像他們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