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璋的反應讓程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忽冷忽熱,實在讓人難以揣摩。
但程晨這個時候不想跟身爲客人的他有過多牽扯,見黎璋似乎已經消了氣,便準備帶着姚美蘭先來開。
黎璋也沒再爲難她們,但程晨還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兩眼,腦子裡浮現出周曄說過的那些話。
難道他真是爲前女友結婚才突然這麼暴脾氣?
晚間值班,路過前廳時餘悅恰好準備下班,便順帶跟程晨說了句:“黎璋的客訴撤銷了。”
程晨也沒覺得太意外,對她而言能夠順利解決客人的問題纔是首要,至於客人最後撤不撤銷客訴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二樓就是宴會廳,連接着一樓大堂的旋轉型樓梯,因此顯得格外熱鬧。
餘悅也不急着回去,倚在前臺跟程晨閒聊:“我本來還以爲以你和黎璋的交情,他多多少少會看一些你的面子,聽說你去房間的時候他還爲難你了?”
比起這件事,更讓程晨在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餘悅,收斂了笑意:“我聽說的有人因爲這次客訴在等着看我媽笑話,覺得這就是我慣着我媽的結果,我媽纔會得意忘形從而翻車被客人投訴。”
餘悅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你聽誰說的?怎麼會有這種奇奇怪怪的傳聞?”
“你沒聽說過?”
餘悅身爲酒店前廳部的經理,消息不會比程晨不靈通,前廳部往往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程晨不信此前餘悅完全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風聲,就連孟晴都聽到了些流言,何況是人精餘悅?
餘悅被程晨這麼盯着,一度覺得十分尷尬,嘴角微微抽了抽,想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但眼看着程晨一瞬不離地盯着自己,也知道這一回自己恐怕是跳不過了。
遂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的確聽到過一些,但那都不重要,我覺得你媽挺好的,在酒店裡遵守規章制度,工作上也認真好學,尤其愛崗敬業,其實你沒必要太在意那些聲音,我猜八成是因爲上回查爾斯的事情讓你媽風頭太勁,有些人才會急了眼,說到底,都是嫉妒。”
“可查爾斯的那些機會也是她自己爭取來的,那些看不順眼這事兒的人應該捫心自問爲什麼同樣是客房部的工作人員,查爾斯指定要求做陪同當嚮導的不是她們而是姚美蘭?”
餘悅攤了攤手錶示無可奈何:“你知道的,評判別人總比審視自己容易的多。”
程晨自己倒無所謂,當初她進入酒店直到升職到現如今這個職位,某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一直都在,她都習慣了,但姚美蘭不行,現在的姚美蘭心思單純,要是被她聽到她一心喜歡着拿她們當成好人的同事們背後卻是另一番模樣,得失望到什麼程度呢?
餘悅好不容易等到程晨沒再說話,瞄準了時機準備開溜,拍了拍程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沒事,咱們都知道你媽是什麼樣的人,還能被背後幾個嚼舌根的耽誤了不成?”
程晨沒告訴她,人嚼舌根都嚼到孟晴面前去了,孟晴一個主管餐飲部和營銷部的,明明手頭一堆要忙活的事兒,竟然還有閒心來插手她們客房部的事情。
往常程晨倒也不會對孟晴有什麼其他心思,可經過這一出後,她不得不提防着孟晴一些,宋勉曾說孟晴是國外回來的,不懂國內這些人情世故,頻頻暗示孟晴不會做勾心鬥角的勾當,但目前來看似乎並不一定。
程晨擡頭看了眼二樓宴會廳,熱鬧都是從那裡傳來的,今晚這場婚宴果然是大手筆,聽說女方家人爲了慶祝,還特意斥巨資請來了當紅女明星助陣,這樣的手筆在臨海市可是不多見的。
她沿着一樓的員工通道通往酒店後面的行政區域,準備去財務部找人嘮嘮嗑,誰知剛進入員工通道就被昏暗中的一個身影嚇了一跳。
程晨的肩膀微一抖動,跺了跺腳,聲控燈應聲而響,同時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此時此刻本該在二樓宴會廳的黎璋。
黎璋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正裝,倚在牆角,嘴裡叼着根菸,見到程晨,意外地揚了揚眉,擡手將煙夾到指間,輕輕呼出一口眼圈,似乎正若有所思地笑着。
程晨擰眉,忍住心裡的不快,沉聲提醒:“黎總,這裡禁止抽菸。”
她指了指他身後禁止抽菸的牌子,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黎璋回頭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摁滅菸頭,說了聲抱歉。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程晨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他也毫不避諱,直直地迎着她的視線。
良久,她才略顯無奈開口:“黎總,這裡是員工通道,一般禁止客人通行。”
黎璋笑了,原來如此,怪不得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原來一直憋着這話沒說出口。
“如果我非要通行呢?”
“一般來說,只要是客人提出的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如果黎總非要通行,那也只能悉聽尊便。”
程晨不想跟他因爲這種無聊的事情槓起來,心裡盤算着財務部經理下班的時間,琢磨着這會兒趕去應該還來得及逮住人,便笑笑告辭:“我還有事,黎總自便。”
她轉身的一剎那,黎璋不知爲何,下意識地擡了手,卻抓了個空,她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就像逃跑似的,根本不給他任何喊住她的機會。
他突然覺得懊惱,蹲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拍了拍自己略有些頭疼的腦袋。
燈光再度暗下去,他也懶得動,就那麼倚在昏暗的牆角。
直到又一處尖銳的高跟鞋聲朝這邊走來,穩穩地停在了他跟前。
黎璋慵懶地擡眼看過去,嗤嗤一笑:“孟經理,你的動作有些慢。”
孟晴鎮定自若地在他面前,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他:“餐飲部今晚忙,您要的醒酒湯我只能來食堂叫人煮,耽誤了一會兒時間。”
黎璋揚了揚手,轉身欲走,卻被孟晴叫住。
“黎總,能問一問,爲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