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司機小哥有些尷尬的想要開口解釋,門口看起來至多不過三十來歲的男子卻是擺擺手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來接受考驗的對吧?魏子世跟我說過了,就是這小和尚?”
“那個,光頭是少林寺入學的規矩,我已經畢業了,還俗了!”陳山藏立刻鄭重的糾正道,男子也不介意,點點頭道:
“這都無所謂,那蒸籠裡就是你的敲門磚?”
“這是我做的最好的食物了!”陳山藏點了點頭,語氣認真的說道。
男子聽他這麼說,也露出個笑容道:
“聞起來倒是有那麼幾分風骨,要是味道不錯,我也不介意跟你走一遭。”
“那還請再等一會兒,這籠饅頭還得……嗯,兩分鐘左右。”
“不急不急,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會兒。”男子無所謂的擺擺手,找了個地方靠着,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司機小哥卻是有些坐立不安。
沒辦法,越是感知敏銳的人,就越是能夠察覺到這位身上的危險,他雖然實力一般,但因爲出身關係,感知卻冠絕當代,如若不然,也不會被趙家那掌上明珠盯上……
忽然間,一股水蒸氣特有的氣味在房間中蔓延,衝散了司機小哥多餘的遐想,雖然只是沒什麼味道的水蒸氣,但他卻能夠輕易地捕捉到那種與衆不同的韻味。
“那我就不客氣了。”
還不等司機小哥看清,便只覺得眼前一花,隨即就見那男子手中已經捏了一個饅頭,迫不及待的咬了下去。
雖然對於這連調味都沒做的饅頭的味道持悲觀態度,但那一律韻味卻還是讓他產生了絲許好奇。
不過也不等他開口,陳山藏便拿了一個饅頭遞了過來:
“今天辛苦了,你也嚐嚐吧。”
“謝謝。”乾巴巴的道了聲謝,意外得到一隻饅頭的司機小哥低頭看了兩眼,只覺得和這小光頭的廚藝一樣普通。
表面光滑,入手輕,哪怕用力捏下,也能快速恢復,這確實是饅頭蒸的好的標準特點,但,也就是這樣了。
沒有什麼奇特的香味,也沒有特殊的光澤,連水蒸氣裡那種令他有些意動的奇特韻味也丁點沒有。
不過本着食物還是得吃吃看的想法,他將饅頭湊到了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很普通啊……
司機小哥嘆了口氣,雖然饅頭鬆軟,但吃起來也就是饅頭的味道,香甜可口……
忽然間,司機小哥感覺到了不對。
雖然無論外形,口感,味道,都很普通,但爲什麼會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咽不下去!
不是難以下嚥或者味道過重導致的“不順口”,而是本能讓他不忍就此將其吞下。
牙齒不斷的咀嚼,味蕾摩挲着疏鬆多孔的饅頭的同時,津液也不住與之混合,澱粉酶與澱粉產生水解反應,這小學生都知道的變化中,一縷縷回甘在口中蔓延。
不似糖果那般濃郁,卻帶着一種平和柔順的感覺,混合着饅頭那算不得勁道,卻充分傳達給牙齒的反作用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再來一口。
好吃!
不是那種因爲精妙的調味或者極致的口感而營造出的美味,而是單純的,普通的,平凡的好吃。硬要說的話,就是在每一個步驟都做得十分優秀,讓這個饅頭無論和任何饅頭相比,都有突出之處,哪怕比不上那些能夠賦予味蕾強烈刺激的美食,但在饅頭這一領域,卻已經做到了無可指摘!
再怎麼好吃的食物也有其缺陷,美食家的意義就是察覺這其中的缺漏,這是司機小哥從小就接受到的教育。
但這饅頭……
無可指摘!
哪怕吹毛求疵之下能夠找到不足,但那卻已經不是饅頭所應該具備的領域。
“這就是齊天廚經?”司機小哥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悵然,耳邊卻忽然響起帶着狂喜的咆哮——
“沒錯,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聲若洪鐘,雖然還不至於振聾發聵,但卻彷彿蘊含着某種強大的力量,連帶着整座樓都開始微微顫抖。
“孫先生,冷靜!”
司機小哥當即放下了對這饅頭的品鑑與思索,連忙開口提醒。
被他稱爲孫先生的男子卻是毫無發狂的樣子,只是擺擺手道:
“我知道輕重!只是闊別多年再次吃到這種感覺,有些心神激盪罷了!”
說到這裡,孫先生將剩下半口饅頭塞進嘴裡,毫無形象的鼓着腮幫子咀嚼起來,半晌後,才終於吞下口中之物,對着陳山藏道:
“小和……不對,這位先生,伱自己覺得這饅頭怎麼樣?”
“完美!”司機小哥在心中如此想到,這已經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能夠形容這個饅頭的詞彙,它就是完美的饅頭!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陳山藏對此卻是遲疑了片刻,然後才道:
“我會努力的!”
“努力?努什麼力?這饅頭還有努力的可能?”
司機小哥一時間有些懷疑自身所學,那孫先生似乎也來了興趣,好奇道:
“你覺得還能把饅頭做得更好?”
“對啊,我還不會給面調味,做不出合適的餡料,也沒法做出精緻的造型……”
陳山藏林林總總的說着自己的不足,孫先生還沒開口,司機小哥卻是直接道:
“那就已經不是饅頭了!作爲饅頭,這個就已經是最好了!”
司機小哥的話斬釘截鐵,孫先生對此也是輕輕點頭,然後再次將帶着幾分好奇的視線投向了陳山藏,陳山藏聽他這麼說,臉上露出一絲帶着點害羞的喜悅,但隨即卻是搖頭道:
“最好吃的饅頭,不也是饅頭嗎?”
“可是……”司機小哥被這話噎的有些難受,孫先生卻再次笑了起來。
不過這回,他明顯剋制了許多,並沒有再次引起大樓震動,他只是一臉認真的走到陳山藏的面前,鄭重的道:
“就是你了!陳山藏是吧?俺老孫看好你!”
“誒!哦!謝謝!”陳山藏硬是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的又是鞠躬又是雙手合十,最後纔有些尷尬的道:
“那個,還沒問您的名字呢?”
“孫悟空。”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