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苦難,可有一樣放過了她?
她等於沒有母親,如今父親也賣了她。
母親早年改嫁,幾十餘載,與她的聯繫也不過“要錢”二字。
父親忙於應酬和花天酒地。
她是一個不受家人關注的“棄嬰”。
君挽晚低頭,默默垂淚。
大地無垠,廣袤的土地上,磚瓦無盡,而房子最最密集昌盛之處,“豪宅”數座,而這聚集地的最中心處有這樣一個存在——將軍府。
自古良將無命好。
偌大邸府,叢林四起,道路蜿蜒,涼亭似花,流水爲葉,一數一木,皆似盡瘁之弓,兵人之脊。
有一隊伍翩躚接踵而來,領頭一男子,廣袖,長鬢,身高八尺,眼神如炬,皮膚黝黑,皺紋不動,腳步如泰山壓頂般沉重。
身後緊緊跟一羣丫頭,傭人打扮,低眉順目,腳步匆匆。
長廊無風飛花,枝頭兩鬢斑斑,卻是不急不躁。
男人一腳踩碎一朵,推一扇門而入。男人大喊——“我的挽晚!”
君挽晚心底一顫,從婦人懷裡擡頭。
一顆渾濁的淚珠淌下,刮過肌膚上的紋理,淚珠落在衣領上,泯滅化成一片海洋,壯年男子從婦人懷裡接過挽晚。
他說:“我的兒……我的兒……。”
君挽晚一雙澄澈的眼,漸漸紅成了兔子眼。
男人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他說:“爹爹回來晚了,讓你受傷了……”
刷——
君挽晚泣不成聲。
十八年的委屈一朝瓦解。
如果,他們真是等待自己十八年的親生父母親該有多好!
君挽晚強行扯出一抹笑,她說。
“不晚。”
這就是接受自己被賣的現實的意思。
嘩啦啦,眼前的男人痛苦抽噎出聲。
婦人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幾欲躺下。
眼前大型碰瓷現場。
君挽晚反應過來,停止哭泣。
手不自覺撫上心口。
將軍府,碩大一個家族,嫡系,只有一個長女,那就是君挽晚。
這一天,君挽晚赤着腳坐在將軍府後花園的涼亭臺階上。
有長長的狗尾巴草,一簇一簇,有蜿蜒的鵝卵小路,路旁有高數,樹底下是被人精心哺育的花叢,美景如斯。
君挽晚梳着雙螺,微風拂過,髮帶飛揚。
好似某個午後,少女還不諸世事。
眼前的景色,什麼顏色都有,沒有白牆,也沒有藥味兒。
她來此已經好幾天了,逐漸明白過來,她穿越了,也重生了,她在用別人的生命過着別人的人生。
少女的足,粉白相交。
一雙眼睛,卻悽然苦澀。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與她感同身受了吧。
“小晚。”
一聲低喚,忽然之間就拉近了君挽晚與現實的距離。
遊神中斷,君晚晚給予眼前男子淡淡的迴應,“漣哥哥。”
黃漣身着白衫,身姿挺拔高大,眉目溫柔,俊朗無二。
他俯身而立。
他看着她。
她變了許多。
雙眼裡的倩影,如君挽晚前生的模樣一般無二,只是稚嫩些許,身高也縮了水。
那雙玉足蜷縮了起來。
君晚晚站起身,裙襬遮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