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下雨的徵兆。
走廊上都是出來放鬆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聊天,要麼考試的事,要麼是八卦,
“上場考試隔壁班有個被抓到作弊的,嚯,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真大膽。”
“真的嗎?那豈不是要零分處理了。”
“當然了,眼皮子底下還敢抄,聽說監考老師是他們班的班主任,我估計是要氣死了……”
樂芽抱着水杯經過,聽到幾聲討論。
進入高三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老師抓緊,就連明天的國慶都只有三天假期,縱使學生抱怨也沒用。
今天是九月末的月考,在這個校區的最後一次考試。
樂芽去了開水房,一邊想着一中本校區改建的事,他們國慶節後就都得搬去新校區,未來的一年就在那裡上課了。
新校區她還沒去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接完滿滿一杯水,樂芽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被一個短髮女生攔住,擋在水房裡。
樂芽想起來她是這次考試坐在自己後面的,也不認識,“有什麼事嗎?”
短髮女生笑嘻嘻的:“聽說你學習很好,待會下一場是數學考試,就把你試卷給我抄一下唄。”
因爲是開學後的第一個月考,座位和考場是重新打亂的,混雜了成績好和成績差的。
樂芽慢吞吞地提醒道:“學校不……不準作弊的。”
一中的作風管理非常嚴格,作弊抓到是會全校通報,成績作零分處理的,剛纔那幾個人討論的就是這個結果,不會有其他結果。
短髮女生引誘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把你試卷攤開讓我瞄幾眼就行了,很簡單的。”
見樂芽一臉茫然的模樣,她有點煩躁:“跟你說話呢,你是不是聽不見?”
她伸手要取碰樂芽的耳朵。
樂芽下意識地擋住了耳朵,她從小有輕度聽力障礙,必須要戴助聽器才能聽清楚聲音,否則是模糊不清的。
瑩白圓潤的耳廓外戴了一個助聽器,被烏黑的頭髮遮住了一點,露出小巧的耳垂。
一點也不違和,還很漂亮。
外面考試的鈴聲響起。
短髮女生也不想耽擱時間,眼裡閃過一絲不快,說臨走前丟下一句話:“行了,就這麼說定了。”
樂芽想了想,也跟着回去考試。
考場的監考老師是自己本班的數學老師,這次月考不難,她很順手就寫到了最後。
就在這時,樂芽的椅子被踢了一腳,女生壓抑的低聲傳過來:“把試卷給我看看。”
樂芽不想給,把椅子往前拖了拖。
短髮女生沒想到這小聾子居然這樣,又踹了一腳椅子,壓低聲音道:“給我。”
樂芽捂緊試卷,搖着頭沒吭聲。
短髮女生動靜太大,數學老師聽到後看到這一幕,叫道:“第三排第五個,你剛剛在做什麼?”
所有人視線都轉過去,短髮女生一下子臉色爆紅,站起來否認道:“沒做什麼。”
數學老師親眼看到的,怎麼可能被她這麼解釋過去,直接說:“都來我辦公室一趟。”
樂芽起來的時候被短髮女生狠狠地瞪了眼,警告道:“小心點說話。”
她們倆一起進了辦公室。
不過因爲樂芽什麼都沒給,對方反而強詞奪理:“我沒抄,不信你去看我試卷,空白着呢。”
數學老師姓周,氣得不行。
他直接叫來了對方的班主任,強硬地要對方班主任一定要給出一個答案。
最後短髮女生被她班主任領回去教訓了。
天氣已經轉涼,教師辦公室裡沒開空調,頭頂的一臺吊扇開了低檔慢悠悠地轉着。
等人走後,周老師放柔了聲音:“樂芽,你以後別搭理她們,有事告訴我們老師就行。”
江城一中是這裡的老牌名校,設施好,師資力量強,幾乎是每家都擠破了腦袋想把孩子塞進來。
樂芽成績優異,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
周老師一開始接手這個班的時候還怕有錢人家的孩子脾氣差,沒想到她不僅長得白嫩,性格也是文靜乖巧,一看就知道家裡人教得好。
她上學早,比班上同學都小一歲,所以他一直關照着班裡人,別把人小姑娘欺負了去。
周老師沒想到那個外班女生居然這麼大膽。
樂芽也不是第一次來辦公室了,這裡面的老師基本都是本班的任課老師,都認識她。
樂芽乖乖巧巧地應道:“好。”
周老師說:“你先回去吧,將這事忘了,好好準備下面的考試,爭取更進一步。”
樂芽點頭,“謝謝老師。”
這事她不擔心,自己什麼也沒做,而且老師和其他人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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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有老師關注,下午的理綜考試很平靜。
樂芽將課桌裡的東西收拾好,還沒離開就聽見身後兩個女生刻意放大的聲音。
“一個小聾子長得一副白蓮樣,不就是想看一下試卷,還被老師警告,警告個屁啊,又沒抄到。”
“清高得不行,學習再好、老師再喜歡有什麼用,不還是個殘疾人,還是個聾子哈哈哈哈。”
短髮女生揚高聲音:“說的對。”
另外一人陰陽怪氣道:“可不能說,人家的爸爸給學校捐了一棟教學樓呢,有錢人,咱們有這資本嗎?”
樂芽入學那年,新校區那的教學樓是她父親捐的。
她抿了抿脣,看了她們一眼,假裝自己沒聽見,抱着書本離開了這個考場。
兩個女生在原地,咬牙切齒。
樂芽一路上樓回到一班。
外面正在下雨,走廊上是焦急的學生們,尖叫着慶祝從現在開始就屬於假期生活了。
走廊外的雨落了進來,再加上其他人奔跑間帶起的泥水,濺到了樂芽小腿上,她今天穿的小白鞋現在前面也有點黑了。
樂芽秀氣的臉皺成一團,有點煩躁。
進了教室後,她從桌肚裡抽紙巾慢吞吞地擦鞋尖上的泥水,動作斯文。
樂芽的座位在窗邊,剛好能聽見外面碩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豆子落地的聲音。
前排兩個女生一邊收拾書,一邊聊天,說着最近學校裡新出的八卦,毫不遮掩。
“……三班的化學老師和語文老師在約會時撞到了自己的學生也在約會,修羅場啊當時。”
“哎,馬上就要搬去新校區,聽說新校區那邊很亂呢,也不知道去了能不能安心學習。”
“我怎麼聽說那邊的帥哥比較多,尤其是一個叫啥的,名字我忘了,反正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樂芽擦乾鞋鬆口氣的時候,教室裡就剩下幾個打掃衛生的同學了,外面的雨還沒停。
後桌謝輕語已經收好東西,“走吧。”
雖然在下雨,但是路上謝輕語還是在玩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時常都聽到笑聲。
一中的學生都靠自覺,手機是可以帶的,不過不許在班級裡用,老師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樂芽也有,不過平時很少用。
謝輕語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所以還在想其他的事。
雨變小了點,兩個人在校門口買了杯奶茶。
謝輕語想起什麼,問:“樂芽,樂叔叔真的資助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學生嗎?”
樂芽點頭,“真的呀。”
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十分嬌小,謝輕語一看那雙黑黝清亮的眼睛就覺得心情好。
她的聲音隨母親,軟糯溫婉,聽着就很舒服。
謝輕語好奇問:“你見過嗎?”
樂芽回憶道:“沒有,我只是昨天聽到我爸爸在和別人打電話,提到了他,是個男生,資助有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不短不長,可以影響一生。
謝輕語猜測道:“貧苦人家的孩子一定自尊心很強,穿的衣服肯定也不好,再加上生活艱苦,恐怕還會營養不良。”
被她這麼一形容,樂芽想象出了一個豆芽菜的形象,一時間心裡滿是同情。
樂芽咬着吸管:“那我讓爸爸多給他點吃的。”
謝輕語被她的樣子逗笑,揉了揉她的臉。
她看了眼手機,說:“今天下這麼大的雨,所以我哥來接我,今天就不和你一起了,你回家要小心啊。”
樂芽點頭道:“好。”
馬路對面就是謝輕語的哥哥,兩人分別,剛好新一班公交車來了,樂芽小跑上去。
車上人不多,她收了傘放在一邊,身上不免落了些雨水,額頭的碎髮貼在臉頰上。
樂芽一邊擦頭髮一邊拿出手機。
大約是昨晚睡得太晚,沒幾分鐘她就來了瞌睡,靠在窗上眯眼,不知過了多久才被公交車的提示音弄醒。
“第一中學臨水校區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注意安全,下一站……”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樂芽感覺空氣有點悶悶,甚至還有點暈車,乾脆直接揹着包下了公交車,準備走路回去。
她一下車就看到馬路對面金燦燦的校門。
幾個男生站在馬路對面。
樂芽別的沒看見,就看見引人注目的黃髮和紅髮,要不是他們還穿着校服,她都以爲是社會人士了。
新校區她知道,只是以前基本不坐公交車,所以她沒來過,沒想到管的這麼鬆。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另外一個正常點的。
和這兩個染髮男生不同的是,中間那個身形頎長的男生低着頭靠在站牌上,雙手插兜,沒染頭髮,穿着藍白校服,微微敞開,露出裡面的黑色T恤。
大約距離放學時間過去了很久,所以這邊馬路人不多,樂芽能聽到他們大聲地在說什麼,還往這邊看。
不過她聽不見在說什麼。
然後樂芽就看見中間的男生擡起了頭,剛好也看着這邊,和她對視上。
他長得很好看,眼睛彷彿盛了星河,攝人心魄,黑色的瞳孔中帶着深邃,情緒不明。
一身校服在他身上十分契合,襯出清瘦的身形,他上衣拉鍊只到胸口處,懶散輕狂,袖子也被卷在手肘處。
樂芽還看到對方鎖骨處一抹反光銀色。
估計是項鍊什麼的吧。
她收回視線,轉身進了身後的一家小店裡,拿了幾顆薄荷糖,一會壓壓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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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站牌下。
趙明日撓了撓自己的黃毛,問:“漾哥,國慶出來嗎?廣場那新開了一個滑冰場,一羣小姑娘們在那,偶遇一個也是好的。”
陳漾頭也不擡,“沒興趣。”
趙明日踢了踢樑千,“兩千塊,你在發什麼呆?”
兩千塊是外號,真名樑千,他還在回想剛剛公交車上的那個姑娘,長得乖巧白嫩的,看着脆生生的,那眼睛可真是疼人。
樑千說:“剛剛那女生和我們一樣的校服哎。”
趙明日說:“我沒在咱們這見過,從那個方向來的,估計是本部的吧,看着小小的。”
本部和新校區離得很遠,平時沒什麼交集。
樑千感慨道:“有點好看啊,而且那模樣一看就是三好學生啊,老師們最喜歡這樣的學生了。”
趙明日突然笑,“多好,我看她和漾哥挺配。”
本部改建的事也在這邊通知了,都知道國慶節後本部高三得挪窩到他們這邊校區來了。
樑千翻白眼,“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表白的女孩子最後都哭着跑了,上一個連眼光都沒得到一個。”
趙明日心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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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陳漾的女性朋友數量爲零,從沒見對誰上過心,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跟個吃齋唸佛的和尚一樣。
樑千想了想,張開手比比,大驚小怪道:“哇,那姑娘臉還沒我巴掌大,真小。”
他和趙明日聚在一起又驚歎了會兒,發現陳漾一點搭理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於是樑湊過去問:“漾哥,看什麼呢?”
陳漾頓了一下。
嬌嬌小小的女孩子被寬大的校服套着,還有耳廓處的助聽器,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尤其是最後皺鼻子,整個人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樣。
樑千眯眼,怪叫道:“哎,那個小姑娘居然下車了,難道家住這附近?”
陳漾一擡眼就看到穿校服的女孩進了對面的小賣部裡,他直起身,朝對面走去。
樑千見他不等車了,叫道:“漾哥你去哪兒啊?馬上就來車了。”
陳漾頭也不回,“買糖。”
樑千:“……”
素來懶散的陳漾是老師們眼中的好學生,但是新校區這邊全校都知道他私底下乖戾心狠。
至於糖,那應該和他屬於兩個世界。
樑千吹了聲口哨:“我一整個高中就沒見你吃過糖,上次不還扔了人表白的一盒糖麼。”
陳漾掀了掀眼皮,沒搭理他。
直到陳漾進了小賣部,遮住了那個嬌小的身影,樑千才反應過來。
這哪是買糖,怕是意有所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