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痛苦讓歐景越臉色慢慢從漲紅變成了紫紅，眼睛裡佈滿血絲，看起來格外恐怖。
只是，不管多痛苦，他都沒有還手。
歐景灃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歐景灃的眼睛裡突然涌出了很多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歐景越的臉上！
歐景越就要死了！
他的哥哥，就要死了！
他很快就能得到一切了，他應該開心不是嗎？爲什麼要哭？
爲什麼要流淚？
手，鬆開了他的脖頸。
爲什麼要鬆開？
還差一點，只要再狠心半分鐘，歐景越就會死了，爲什麼要鬆手？
歐景灃，鬆手就意味着你要繼續徘徊在恨他與不很之間，要繼續承受着各種痛苦，要繼續看着歐景越霸佔着顧洛琪，要繼續被一天一天地折磨着。
只要你不殺他，你還是一無所有，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不殺他……他還是會搶你的琪琪，不殺了他，所有的痛苦都還是你的，而他卻會跟琪琪一起幸福地生活着，不殺了他，痛苦的，還是你自己！
就算明知道會這樣，也還是要鬆手嗎？
歐景灃不知道。
只是眼淚在不停地流下來。
他知道殺了歐景越，一切痛苦都結束了，可是他寧可自己繼續痛苦，也不要殺了歐景越。
他還是……殺不了他……
歐景灃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腦袋，拒絕聽大腦裡那個聲音，可是卻根本就無濟於事。
兩種想法在不停地爭執着，快要將他撕成兩半了！
很痛苦！
“小灃？”歐景越同樣坐在地板上，坐在他的身邊，伸手，揉着他的頭髮，“不要哭，沒事的，也不會有事的，不要哭了。”
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每次他難過的時候，歐景越總是用很笨拙地重複一句話來哄他，每次都是他的話不但沒有什麼安慰的效果，反而會放大歐景灃心裡的委屈。
這次也一樣。
只是一句話而已，卻讓歐景灃的眼淚更加肆無忌憚地流了出來！
“不哭了，小灃乖，不哭了。”歐景越揉着他的頭髮，像在哄一個孩子。
“哥！”歐景灃突然趴在歐景越的懷裡，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不在乎什麼年齡，不在乎什麼形象，就像小時候一樣，歐景灃趴在歐景越的懷裡，抓着他的襯衣，將內心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歐景越就是有這種魔力，只要靠近，就會讓人想要依靠。
“沒事了，沒事了。”歐景越拍着他的脊背。
“哥，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讓我殺了你……”歐景灃停止了哭泣，聲音卻還是顫抖的，“我經常會控制不住自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對不起……”
“我知道，”歐景越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每天忍受着這種折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知道小灃一直活在痛苦裡，但我的弟弟很了不起，他不會屈服的，他會一直與心魔戰鬥到底，而且，一定會勝利的。”
歐景灃緊緊抓緊他的襯衣，內心的委屈又被歐景越挑了起來，眼睛再次酸澀起來。
“哥，如果我下次要殺你的話，你就躲開。”
“不躲也沒事，你不會殺我的，”歐景越輕聲地說着，“你控制不住心魔的時候，隨時可以來殺我，只要你打一個電話給我，我就會來到你面前。”
“笨蛋！”
“嗯，”歐景越點頭，“我們都是笨蛋。”
歐景越是笨蛋，因爲他明知道有危險，卻還是不知道躲，而歐景灃也是笨蛋，明知道殺了歐景越是最近單的辦法，但他寧可自己一次一次地承受着痛苦。
他們，是一對笨蛋兄弟。
窗外，打着雷，下着雨，而房間裡，卻是一片寧靜。
一直到歐景灃睡着了，歐景越爲他包紮了傷口，蓋好了被子，才從房間裡出來。
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跡，想要去書房換一下的，然而……
“歐景越？”
是顧洛琪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顧洛琪沒有睡，倒不是因爲外面下着雨，而是她一直在等歐景越，剛剛，她去了他的書房，沒有看到他，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從歐景灃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淨白的襯衣上，都是血跡。
腰上有，胸口有，脖子裡也有，甚至臉上也有。
在這樣打着雷的天氣裡，顯得格外詭異。
然而，顧洛琪還是喊住了他，比起害怕，她其實更擔心歐景越。
“你沒事吧？”顧洛琪走過去。
而歐景越卻立刻背對着她，“琪琪，你先回房間吧，我先收拾一下自己，我現在這個樣子有點……”
手，被輕輕地握住了。
顧洛琪握住歐景越的手，臉上帶着一抹笑意，“沒關係啊，我連打雷都不怕，還會怕你啊？”
“琪琪？”歐景越看着她。
“走吧，你站在走廊裡才嚇人呢！”顧洛琪拉着他的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惡鬼來了，你不要嚇到值班的傭人們。”
歐景越跟在顧洛琪的身後，看着她纖細的身體。
她總是像是一團光，總是可以輕易地穿進她的心裡。
讓他無論何時都會感覺到溫暖。
顧洛琪拉着他的手，就這麼將他拉到房間，然後又將他的身體推到了浴室門口。
“先去洗洗吧，不然你都要成吸血鬼了！”說完，將他推進了浴室，爲他關上了門。
顧洛琪坐在牀邊，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跡。
她知道，他跟歐景灃又起了爭執，也許……又是因爲她。
每次她跟歐景越只要一起回到歐家，歐景灃就一定會情緒不穩，可是這裡也是歐景越的家，再怎麼艱難，她也希望歐景越可以融進來。
她想把世間所有美好的感情都給歐景越，不僅僅是愛情，還有親情。
顧洛琪拿起紙巾，擦掉手上的血跡，也制止內心的不安。
不讓自己亂想。
如今的歐景越，不會離開她的，所以，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歐景越將被血浸染的衣服扔到一旁，任冷水淋在自己的身上。
很久之前，他們培訓最枯燥的時候，歐景灃跟他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說這個女兒很有魅力，雖然有點暴力，但施暴起來也非常的可愛，他說，如果是被這樣的女孩兒打的話，就算被打死他也願意。
那時候，歐景灃沒有說是誰，也沒有說這個女孩兒的名字，一直到他們成年之後，歐景灃才告訴他，那個女孩兒，叫顧洛琪，是D國的公主，他說，等他完成了培訓，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表白。
可是，歐景灃卻爲了幫助自己，錯過了表白。
歐景灃爲了幫他不惜一切，而他卻搶走了他喜歡的女孩兒，歐景越一直很內疚，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躲着顧洛琪，甚至就算她來到他的身邊，他也還是再拒絕她。
如果……如果把琪琪讓給歐景灃……
不！
他不會讓的！
琪琪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不會讓給任何人，此生，他不會讓琪琪離開他！
今天的事情，琪琪一定會猜到是怎麼回事吧？
她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知道是歐景灃發病了，而且，也一定會想是因爲她。
她會害怕，會不安嗎？會覺得他想把她讓出去嗎？
想到她有可能會在偷偷難過，歐景越就很着急，立刻關上水，隨便擦了擦身體，披上他的浴袍便衝了出來，甚至連頭髮上的水都沒來得及擦。
“琪琪！”歐景越立刻喊她的名字。
“嗯？”顧洛琪正在捧着手機看，像是看到了什麼可笑的，臉上還帶着笑意，聽到他的聲音，於是擡起頭，臉上，帶着明媚的笑意，“怎麼了？”
好像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傷心，好像什麼傷害她都無所謂，就像是迎風而立的百年大樹，不管多大的風雨都無法摧毀她一樣。
然而，這樣逞強的顧洛琪，讓歐景越心疼。
歐景越走過去，將她緊緊地抱住！
“我不會離開你的！”歐景越在她耳邊說着，“不要難過，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
“可是看着歐景灃發病的樣子，你心裡不好受吧？”顧洛琪任他抱着，靜靜地說着，臉上帶着恍惚的笑意。
“我是很心疼，但我會從其他的方面補償他，”歐景越解釋着，“但不是用你去交換，琪琪，你必須是我的，此生，你只能在我身邊！”
顧洛琪抱着他，“我明知道只要我跟歐景灃在一起，他的病情或許就會得到緩和，但是我卻一直不肯那麼做，歐景越，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她一直跟歐景灃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讓他有一丁點曖昧的誤會。
“我的琪琪很聰明，永遠知道分寸，”歐景越將她抱得更緊，“永遠很理智的知道，怎麼樣做才能減少對每個人的傷害。”
如果她跟歐景灃靠近，那麼，歐景灃對她越陷越深，對歐景越的矛盾就會越來越大，想殺他的念頭，就會越來越強烈，所以，顧洛琪從一開始就擺出了自己的姿態，不讓歐景灃有任何的誤解。
“琪琪，我知道該怎麼補償小灃，這次，讓我去做，好不好？”歐景越輕聲地說着。
“好。”
只要他不離開她，怎麼樣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