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突厥能夠自產大量食鹽，有充足食鹽食用，突厥之人將會更加強壯，也會減少與我朝的食鹽交易，我朝每歲自突厥所獲牛羊馬匹、皮毛等這些，也將減少……”
書房之內，長孫晟顯得鄭重的對李靖說着這些事情。
此時，如果有突厥人在此，聽到長孫晟的話，一定會覺得三觀破裂。
這個被許多突厥人敬服、認爲是公平、公正，爲了突厥人過上安定的生活付出過許多努力、並且還心向突厥的人，此時所表露出來的，卻是對突厥的不放心，以及想要加以限制與削弱。
“不過賢侄也無需過於擔憂，我朝百萬雄兵還在，我這把老骨頭還在，這些草原異族，就算是有心想要做些什麼，也不敢有什麼太大的舉動。
說出此事，也只是讓賢侄對這方面有所留意，多費一些心思，莫要讓此法被夷狄學去。
這邊你只管守好，其餘的方面，我會去周旋……”
長孫晟說了一會兒之後，話鋒一轉對李靖這樣說道，頓時就讓房間裡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他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張狂，但明白這位世伯過往以及在突厥那邊影響力的李靖卻知道，這些話沒有半分虛假。
有他在，如今的突厥真的不敢造次。
“……你做的就很好，一直保持着對突厥的警惕，不似朝中一些人，覺得如今突厥順服，北方就可以高枕無憂，須知異族禽獸……”
長孫晟說了一會兒之後，又笑着對李靖說道，強調突厥的危害性，並對李靖的做法進行肯定與鼓勵。
“世伯教訓的是，夷狄禽獸，不識禮教，不慕王化，雖然因弱小而歸順中國，但久後必然有異志……”
李靖點頭，對長孫晟的看法表示了極大的認同。
看着李靖的態度，長孫晟也滿意的點點頭，這是他最爲欣賞李靖的地方。
他能夠高看李靖一眼，與之這樣交往，並對其看顧一二，除了已故的韓擒虎留下的那些交情之外，最爲重要的是李靖很和他的胃口，特別是對待突厥的態度上面。
“……世伯之前送染干回國，出使突厥，如今不過三月有餘便匆匆歸還，不知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將對待食鹽製作之法的事情說定之後，兩人又交談了兩句，李靖想了想便開口問出心中存在多時的疑惑。
“唉~”
李靖話剛剛出口，長孫晟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反應讓李靖心裡一沉。
“賢侄不問，我也要與賢侄說起，染干死了……”
嘆了一口氣，又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長孫晟開口說道，聲音裡帶着一些低沉。
啓民可汗染干，是他一手拉攏並培育起來的忠於漢家的突厥首領。
也是他分化拉攏並將強大的突厥馴服，使其順服大隋的重要棋子，與強有助力。
有染干這個被他完全馴服的人做突厥的可汗，就完全不用擔心突厥會造次。
但是現在，染干卻死掉了……
“染干死了？！”
李靖也顯得極爲驚訝的出聲。
不管他如何對突厥人保持着戒心，對其始終防備，但有一點卻不能否認，這個親大隋的突厥老可汗活着，基本上就不用太過於擔心北方的突厥會對中原王朝做出太多不敬的事情。
現在，這個突厥老可汗卻死掉了。
這不是一個太好的信號，因爲這表明，安定下來的突厥與大隋的關係，可能會發生一些波動。
就此發生改變，也不是不可能。
對此，李靖的心情比較複雜，一方面擔心戰爭再起，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另外一方面，又帶着一些隱約的期待。
“嗯，死了，二十多天前忽然病倒，不過兩日便已經沒了聲息。
我在那裡幫忙處理了一些後事，穩定了一下突厥的局面之後，便匆匆回還。
之前那個突厥人，便是隨我一起將此事報與至尊知曉的突厥使臣……”
“染干已死，不知誰將成爲突厥新可汗？”
李靖出聲詢問，這是得知了染干身死之後，他最爲關心的事情。
“染干之子咄吉世，素來仰慕我朝，且曾隨父到長安拜謁聖天子，我在草原也不止一次與之接觸，乃是染干諸子中最爲親善我朝的，又被染干看重。
染干重病期間，請立其爲新可汗。
今番這突厥使者隨我回朝，除了向至尊稟告染干病逝之外，還要請求至尊頒佈詔書，冊立咄吉世爲突厥新可汗，並請依突厥之禮法，以義城公主爲咄吉世之妻，爲突厥可敦……”
長孫晟對李靖說道。
這些事情，用不了太長時間，許多地方就能知道。
再加上與李靖有這份關係在，所以長孫晟沒有隱瞞，便將之說與了李靖知曉。
“咄吉世……”
李靖低聲重複着唸叨了一遍這個名字，帶着一些思索之色。
作爲染干比較出名的兒子，李靖對於這個異族人也是有一些瞭解的，知道事情與長孫晟說的一樣，此人確實是染干諸子中最爲適合成爲新的突厥可汗的。
不過，再適合也沒有曾經連部族都不剩下多少，整個屬於是依靠着大隋的扶持才能夠翻身的染干適合做突厥的可汗。
似乎是看透了李靖的所想，長孫晟笑了笑道：“也不用過於憂慮，只要我朝足夠強大，這些異族就不敢有太多異動，咄吉世不如染干，但當初染干也不是如今的樣子，多施展些手段，假以時日，也能夠讓其如同其父染干一樣，徹底臣服我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說起這些，這個頭髮有些花白，帶着一些老態老者，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帶着一股子強大的自信與從容。
不過，這樣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忽然皺眉，一手按住胸口，另外一手支着額頭，面顯痛苦之色。
這樣的變故可是把李靖給嚇壞了，他忙起身攙扶了一會兒長孫晟，便要出去喊人讓請大夫，卻被長孫晟給攔住了。
“不必驚慌，這是老毛病了，過上一陣兒自己便好了。”
說是這樣說，但卻不似之前那般的躊躇滿志，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甘與意興闌珊。
這世間最讓人無奈的便是美人遲暮，英雄白頭。
（注1：真實的歷史上啓民可汗以及長孫晟都是大業五年去世的，不過應該是長孫晟先去世，啓民後去世，也沒有這一遭子的事情，不過這畢竟是小說，不是史書，因爲劇情需要，就進行了改動，書友們看看就行，不用太過於較真。
注2:啓民死，他們卻能在這裡吃的下飯，安心品嚐美食的事情，後面會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