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能發現的情況, 太平自然也察覺到了。
當下,蕭凜轉頭和蓮生對上了視線,彼此心照不宣。
貓兒走在前面, 似乎並沒有注意身後二人的眼神交流。
很快, 貓兒走向城門邊不遠處一直候着的豪華車馬, 二人一貓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蓮生好奇地掀開車簾向外張望, 蕭凜也不管她的動作是否失禮, 間或和貓兒寒暄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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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馬車停下,一行人下了車, 蓮生擡頭一看,嘴裡爆出驚呼:“哇哦!”
眼前的建築比起城牆更見恢宏, 進得內城, 一座座美輪美奐的亭臺樓閣錯落有致, 雖然規模遠遠不及,但論精美程度, 比之大殷的皇宮也不差幾分了。
有貓兒領路,二人暢通無阻地進到了正殿。
金碧輝煌的殿堂氣氛森嚴,外有侍衛執守,內有宮人內侍垂手肅立,蓮生也不自覺地將表情收了收。
殿上首位處垂着重重紗幔, 有細弱卻堅韌的聲音傳出來, 是蓮生聽不懂的語言。
長生卻在識海里直接跪伏在地叩了三個頭, 再擡首, 眼裡流下清淚:“神!”
蓮生嘴角抽了抽, 和蕭凜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
神殞之處尚有神的後裔?
鬼扯呢!
反正蓮生是不信的。
看蕭凜的樣子, 他也是不信的。
蕭凜腰挺得直直的,連頭也不低一下,轉而垂眸道:“你是西王母座下?”
話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得很。
貓兒猛一擡頭,眼瞳豎成一條細線:“知道了還不下跪行禮?”
蕭凜冷笑一聲,大步上前直接一把扯落紗幔,指着殿上因突然失去遮掩而發愣的小妖寒聲說:“這是西王母?”
貓兒惱羞成怒,一個閃身擋在蕭凜和小妖中間,一面示意小妖快速離開,一面向蕭凜示威:“居然被你看穿了!可那又怎麼樣!”
它背上的毛全數炸開,尾巴高高翹起,聲音嘶礪地叫了幾聲,整間大殿迅速黑了下來。
蓮生在一邊看得嘴角直抽抽。
大哥!上來就開hard模式真的好嗎!我還沒準備好戰鬥啊啊啊!
現實不會理會吐槽帝的內心OS,等殿內完全黑下來後,蓮生就被一隻手扯住了右手往旁邊一帶,“砰”地一聲,她原本站的位置上已經轟出了一個大坑。
蓮生下意識地想道謝,纔剛張嘴,頭頂被手掌用力往下壓,害她咬到舌頭!她痛得眼淚汪汪的,卻知道對方是在救自己,只得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往貓兒身上堆積。
不過幾息間,蕭凜就帶着蓮生躲過了來自貓兒的數次攻擊,但他始終不說話,也不反擊。
長生早就在識海里叫嚷了起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啊!那確實是神的氣息沒有錯啊!”
蓮生開始沒空理他,過了一會兒見他還在叫個不停,直接在識海里一巴掌呼他肩頭:“你見過這麼黑暗的神嗎?”
長生單薄的小身板兒被一掌打得偏了過去,卻梗着脖子強辯:“可是……可是……”
“可是個毛線!”蓮生被蕭凜拉着躲過又一次攻擊,沒好氣地兇他,“你們都能感應到神的氣息,爲什麼神沒能感應到你們?”
神不是萬能的咩?
蓮生這麼一分神,身體反應就有些遲滯,跟蕭凜的配合也就不夠默契起來。
又一次攻擊來襲,蕭凜不得不將蓮生向自己的反方向推開,一時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大殿內,蓮生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老實說,有點方。
蓮生調勻了呼吸,慢慢地動了一下,身上的衣料摩擦聲微微一響,攻擊隨聲而至。她連滾帶爬躲開,下意識地摒住呼吸,可一會兒就憋得受不了了,正當她放飛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時,又是一擊呼嘯而至。
她乾脆撒丫子狂奔起來。
大殿很寬廣,又被籠罩入黑暗裡,蓮生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有心想辨認出大殿的出口位置往那兒跑,卻發現在高速運動狀態下,能看清眼前這一小片地方就不錯了!
蓮生似乎摸到了一處立柱,她閃身躲在後面,又一次摒住了呼吸。
外頭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蓮生憋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微張開嘴換氣,突然一個溫熱的東西堵了上來,蓮生揚手要劈,被捉住,隨後,嘴裡長長的一口氣渡了過來。
What?
蓮生懵了片刻,嘴上的那東西離開了,手卻仍被抓着。她感到額上有人輕輕一點,一句話鑽了進來:“是我。”
很短的兩個字,蓮生卻一下子安心了。
她想說話,又怕惹來攻擊,只能悻悻閉嘴。
那貓兒不知道施了什麼術法,環境實在太黑了,隔得這麼近,蓮生都無法看清蕭凜的表情,只依稀辨認得出整體輪廓。
他們倆人安靜了一瞬吧,也不是太久,那隻貓卻不想讓他們繼續逍遙下去。
“躲起來了?哼!天真!”
然後,不知道它做了什麼,整個大殿裡忽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走!”蕭凜一扯蓮生,離開了立柱,立柱後方忽然轉出一個人,手裡持着拂塵甩了過來。
是剛纔沒有撤出大殿的侍者!
“這些都是偶!操縱它們需要很多的靈力,所以剛纔那隻貓沒有發動!”蕭凜急急解釋了一句,拉着蓮生一路且戰且逃。
蓮生聽懂了:“那一定有時間或者什麼限制吧?”
“對!”蕭凜沉聲應了,召出靈寵輔戰,“靈州!”
然後忽然把蓮生放到雪虎背上:“堅持住!”
你要去哪兒?
蓮生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雪虎就一個猛躥,她只能伏低身軀,雙手緊緊抓住虎背的獸毛穩定身體。
太快了!
體內的靈力流失得太快了!
蕭凜如箭般向大殿上方的鑾座而去,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靈力像是被周身無數的吸盤吸走。
他衝到鑾座上,那隻貓果然在那裡,兩隻前爪搭在一處尺餘高的立柱上,摸來摸去,不知道在做什麼。見到蕭凜衝過來,不得已放開一隻爪和蕭凜對了一掌。
“砰——!”
蕭凜全身磅礴靈力一瞬間全數從掌心推了出去!通過貓身傳到立柱上,頓時光芒大作,整間殿宇像被閃電劈中般白亮起來。
蓮生在劇烈搖晃中只覺得眼前一白,一霎那失明,她忙緊閉雙眼,白光刺得她流淚不止,好不容易調整好視覺,就覺雪虎停止了跳躍騰挪,所有圍攻的偶都定在原地不動了,她忙從虎背上滑下。
幾步跑到鑾座旁邊,貓兒像被雷電炸過一樣,全身毛都豎着,一隻爪子牢牢扣在一根不過巴掌大小,尺餘長的立柱頂端,一隻手揚在空中,也定在那裡。
而蕭凜保持着出掌的動作,站在貓兒的身前臺階上。
蓮生以爲時間就此凝滯,她小心翼翼地碰碰蕭凜:“蕭凜……”指端一空,蕭凜高大的身軀就這麼倒了下去。
“蕭凜!”
蓮生急了,也不顧眼前詭異的情況,連忙蹲在蕭凜身邊,輕輕推他。
而蕭凜,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蓮生咬咬牙,先將蕭凜先前交給她的丹藥給他嘴裡塞了一顆——那藥入口即化,倒不擔心他咽不下去——而後把雪虎召過來讓其守着主人,這才起身繞着那隻貓上下打量。
蓮生試着動了動貓毛,沒動靜。她大着膽子用靈力往立柱上打了一記,就見所有的偶都喀嚓一聲原地站好。
哎喲有用!
蓮生雙眼放光,一把就把貓爪扯下來了。
不理會僵硬着身體趴在地上的炸毛貓,蓮生心中生念,又向立柱打了一記,所有的偶都歸位站好不動。
蓮生瞅瞅蕭凜,又瞥瞥炸毛貓,先將蕭凜攙到雪虎背上,讓它在前頭走,自己提着貓頸處的皮毛跟在後頭。
雪虎在蓮生的指示下從大殿後頭繞了進去。路上偶爾遇到幾隻和大殿上裝神弄鬼的妖怪一個品種的小妖,都瑟瑟發抖地縮在路邊。
偶有幾個膽大的,見蕭凜橫趴在虎背上,躍躍欲試想要搞事情,都被蓮生手裡提着的貓驚得縮了回去。
狐假虎威了一把,蓮生卻並不雀躍。
她滿心都在擔憂蕭凜——還有那個說不上是不是的吻。
隨意踹開幾間房門,找了間較爲乾淨整潔的,裡面一個小妖也沒有,想來是這隻貓住的地方。
蓮生不客氣地徵用了。
安頓好蕭凜,蓮生和雪虎大眼瞪小眼了半晌,認命地提起炸毛貓,照着它被摔得變形扭曲的臉就是一巴掌:“喂!醒醒!”
貓兒不動。
蓮生將它扔在地上,一腳踩中它尾巴尖!
“喵嗷嗷嗷——!”
痛苦的貓叫將圍在門外的小妖嚇得屁滾尿流,四下奔逃。
蓮生聽外頭沒了動靜,這才腳尖一挑,把貓身翻過面來,蹲身威脅它:“說實話,就不踩你。”
貓兒眼中全是眼淚,哽着嗓子大叫:“你喵爺爺我是不會屈服……嗷——!”
蓮生將腳收回來,挑眉:“現在呢?”
貓繼續僵着身體,痛得全身發抖,哭得打嗝:“王母說得沒錯……嗝……人類,都是心黑手辣的壞東西……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