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馨不想接聽,可瞥見來電顯示卻讓她猶豫了一下,半響後,她纔拿起。
是好友沈萱打來的。
她深呼吸,穩定情緒後才接聽。“沈萱學姐?”
可對方卻還是察覺到了她的異狀,關心地問道。“小馨,你怎麼啦?聲音聽起來怪怪的,你哭了嗎?”
“沒有!”夏予馨硬擠出輕鬆的語調,笑道。“我只是剛睡覺起來,所以嗓音有點沙啞。”
“這樣哦,沒事就好,那你晚上可以出來一趟嗎?你一定忘記今天是慎軒學長的生日吧,哈哈,我還記得哦。我已經在一家餐廳訂好位置了,今天是週末,我們可以玩得盡興,吃完飯後再去唱歌,如果還有時間,我們可以去花都廣場看夜景。”沈萱興奮不已,她一直是個行動派,早就安排好了行程。
夏予馨一聽到是的慎軒學長的生日,她立馬打起精神,當機立斷道。“好,你告訴我餐廳地址,我搭車過去,等到了之後,我再打電話給你。”上次因爲唐勁的無理取鬧,她失約於慎軒學長,這次他生日,當然不能再錯過啦。
“好,沒問題!”
夏予馨收起手機,此刻離晚上赴約還有五六個小時,她不想讓自己消沉下去,但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突然間好想去看看媽媽。
上次媽媽突然發病跑出去,事後還朝她發火,不知道現在心情好點沒?
正好,她可以順便問問院長,母親是否能得到資助,繼而能進一步治療,然而她正準備出門之時,養老院的電話反而先打過來了。
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跳不由地急速加快。
才幾天而已,他就忍不住了!
唐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在公司大樓的頂層,身後有一大片落地窗,可以俯瞰外邊的風景和街道的人羣,平時室內只能聽到鍵盤敲打和文件翻查的響聲,如今偌大的空間裡卻只有男人煩躁的嘆息聲。
唐勁坐在黑色的高級牛皮背椅上,黑眸一瞬不瞬地瞪視着手中的手機,彷彿在期待什麼,卻又有着滿腹懊惱,辦公桌上有一杯滿杯且已冷掉的苦咖啡,一堆被扔得亂七八糟的文件夾,而菸灰缸上還擱着一半未抽完的香菸。
他平常很少抽菸,除非煩躁,抑或孤獨一人之時!他工作時心無旁貸,在這個世上,幾乎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足以掀起他內心如此狂亂的波瀾,可是爲什麼今天他卻顯得特別浮躁,唯有借尼古丁才能消解心中的鬱悶?
是因爲閻霖一上任便給他下馬威,從他的手裡搶走花東那塊地皮,抑或因爲那個女人對他的漠不關心呢?
總之他就覺得特別地煩,想到他們那一晚的不歡而散,他更是坐立不安!
他好想見她,但又怕自己因嫉妒而口不擇言,傷害了她,那到時懊悔得要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該死的!唐勁用力地捶了下座椅,按住發脹的頭顱,劍眉擰得死緊。
突然,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一道愉悅低沉的嗓音便隨之而起。
“哎,唐總裁,早上好,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彭謹睿優雅地落座,慵懶地靠臥着,嘴角邪魅地揚起。
這傢伙,怎麼跟童佳菲一個德行,難道他交的朋友就沒一個懂禮貌的嘛?
“你好像忘記敲門了。”
“要我再敲一遍嗎?”彭謹睿指了指身後的門,沒等他回話,便自顧自地說道,“算了吧,哪來那麼多規矩,更何況人都進來了,就不用多此一舉。”
“有話快說,沒事滾蛋!”唐勁朝他低吼一聲。
耐心真是越來越差了,彭謹慎睿搖搖頭,看來大總裁心情不太好嘛,難不成小馨又給他炮灰吃啦,哇,真的呀,他的心情倒是更好了。
“閻霖以低唐氏數十萬的低價標得了花東的那塊地皮,聽說是要建城中獨一無二別墅,設計稿都出來了,而且貌似要開始進材料呢。”
“這算是好消息嗎?”唐勁冷冷地挑眉。
“當然,你不會沒看出端倪吧?”彭謹睿不可思議地望着唐勁,難道戀愛的男人,智商也變得特別低,這種事情他應該早就預料到的吧?
“不要給我打啞謎。”唐勁很不耐煩,就差沒把他踢出去了。
“閻霖以爲自己得了塊寶,其實他就快倒大黴了。”彭謹睿眯起邪氣逼人的眸,手指輕點着下巴,緩緩道,“那裡在五年前,可是死過人,而且不下十個,最後還連屍體都沒找到,這樣你大概就能猜到會有什麼後果吧。”
“看來你還真做了件大事,底價不會是你故意透露出去的吧。”唐勁的精眸閃過銳光,那是攻擊獵物時露出的眼神。
“多行不義必自斃,上次他敢對予馨下手,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這能怨得了誰呢,你就等着看好戲吧。”只要是他想對付的人,一定會遭殃,銳眸閃過狐狸的亮光。
唐勁冷笑了聲,心裡其實滿意得很,畢竟彭謹睿幫了他一個大忙。
他接着問道,“叫你幫我調查的事,進展得怎麼樣?”他這隻老狐狸不要整天想着怎麼陷害人,把他最關心的事給弄砸了。
“很遺憾告訴你,你的猜測是錯的!夏晨光並不是夏予馨的父親,而是叔叔,他們一直沒什麼聯繫,也不親,之所以會出現在生日派對上,應該也是偶爾的一次吧!”彭謹睿表情認真,心底則又再謀劃着什麼,反正他過幾天
就要回日本,這就算是小小地報復一下唐勁吧,誰叫他日子過得太逍遙。
“是嗎?”他們竟是這種關係,也難怪,否則如果她是夏晨光的女兒,怎麼會落魄到那種地步,夏晨光依然能做到漠不關心,那也太沒人性了吧。
“過幾天我就要回日本了。”還真是捨不得呀,尤其是這裡有這麼多的好戲看,只是日本那邊又出了大事,爺爺從昨天開始,就死命催他回去,命苦!
“那慢走,我有事就不送了!”唐勁淡道,隨便拿了份文件翻譯,態度冷漠得讓彭謹睿牙癢癢。
這冰人,還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總有一天,他一定親自壓唐勁坐上靈門老大的位置,免得他過得太過逍遙。
“看你的樣子,跟予馨美眉鬧變扭啦?”彭謹睿一副幸災樂禍的笑臉。
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唐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老是這樣裝酷,性格又古怪的要命,脾氣更是糟糕透頂,有哪個女人會受得了你。”他不要命地繼續挖苦。
“沒事就閃人!”唐勁低吼道,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被他激出來,而且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出去就出去,反正我也不想管你,真是白教你那些追女秘笈。”木頭就是木頭,怎麼也沒辦法成精,彭謹睿沒好氣地撇撇嘴,低喃了幾句,便走出了辦公室。
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追女秘笈,唐勁又一肚子火,哼,他就是學不會溫柔,那又怎樣,反正不管他做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想是這樣想,但是也不能這樣放任下去,讓關係變得更加糟糕呀。
他嘆了口氣,接着從桌上拿起銀白色的煙盒,抽出一根細長的煙,用打火機點燃,緩緩地抽了起來。
待彭謹睿走後,過了許久,敲門聲響起,唐勁漠然地應了聲,接着杜奇才打開門,走了進來,把手中的文件放在唐勁面前。
“總裁,麻煩您籤個名!”一靠近唐勁,杜奇聞到一股很濃的煙味,他困惑地皺了皺眉。
總裁竟然在辦公室抽菸,而且一臉頹然狂躁的模樣,完全不像過去般沉穩冷厲,泰然自若,該不會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吧?
唐勁攤開文件,看也不看,拿起擱在一旁的金色鋼筆,二話不說就在落款上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大名,接着合起遞給他。
杜奇愣了下,遲疑地問道,“總裁,這份開模確認書涉及金額巨大,你不用認真審覈下嗎?”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嘛?”唐勁不答反問道。
“可是這個工程部設計的開模案,你之前都否決過很多次,也對技術指數方面存着質疑,我怕你這次還是不滿意。”總裁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任何一個細節都不允許犯錯,連帶低下的人做事也不敢馬虎,可就算做得再精細,精明銳利的他還是有辦法發現問題。
“如果提醒了這麼多次都還出錯的話,那你和工程部那幫廢物都該滾回家吃自己,而不是來浪費我的時間找罵。”唐勁沉聲大吼道,俊臉一片陰沉,接着不耐煩地趕人。“沒事就出去吧,下午的行事安排全部幫我取消掉!”
“好的,我明白!”杜奇不敢有質疑,但還是提醒道。“可是全宇那邊,你已經差不多一週沒過去了,總經理希望你能給個迴音,說還有許多項目正等着你商榷呢。”
“我知道了,過幾天我自會過去處理。”
“那我先出去做事了。”杜奇鞠了下躬,移步往外走。
突然想到一事,唐勁急急地叫住他,“你先等一下!”
“總裁,請問還有什麼吩咐?”杜奇又折回來,躬着身,洗耳恭聽。
唐勁抿了下薄脣,面露尷尬地瞥了他一眼,直了直身子,接着緩緩地問出口。“問一下,如果惹人生氣,該用什麼方法哄才最有效?”
“什麼?”杜奇眨了眨眼,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會吧,他們高高在上,冷漠霸道,從來都不屑別人想法與態度的總裁大人,竟然在這裡苦惱着該怎麼哄人?
杜奇結結實實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發什麼愣,快說啊!”唐勁感覺有點難堪,催促道,天曉得,問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在自己的下屬面前,他費了多大的力氣。
“那請問總裁,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
“有區別嗎?”唐勁皺眉,不都一樣嘛,有那麼麻煩?
“的確有點不同!”總裁果然不懂感情,就算有未婚妻也一樣不懂女人心,他只能在心裡嘆氣。
“女生!”他不自在地吐出兩個字,他一向沒浪漫細胞,剛纔不想在彭謹睿面前丟臉,所以沒問出口,現在逼得無路可退時,他只好問自己的秘書了。
哦,果然是女孩,如果猜沒錯的話,應該是夏予馨吧。杜奇一向嚴肅的國字臉也不由地地咧開脣角,但下一秒就被唐勁給瞪回去。
“只要誠心去做,那就可以了!女孩子家心軟,很容易哄的,只要你真心跟她道歉,她就會很快消氣。”他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道。
“如果對方連面都不想見呢,我又該怎麼約?”雖然還沒有這種情況,但以防萬一嘛,畢竟那晚是他先撂下狠話,纔沒幾天就主動找人,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那就親自去找她吧,帶上黃玫瑰,那花語是誠摯的道歉,這樣顯得更有誠意,增加和好的勝算。”
“
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想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如果總裁想和好,那就必須踏出第一步,萬事開頭難嘛。”杜奇笑着鼓勵道!
聞言,唐勁頗爲認同地點了點頭,打成一團的眉結總算伸展開來,繃緊的俊臉也因想起一張甜美的笑靨而柔和。
好吧,爲了讓自己心裡好過點,破例一次又何妨!
夏予馨坐在母親的病牀旁邊,難得一次,母親竟能如此安靜地躺着,就算見到她,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反應強烈。
剛剛,院長便跟她說了母親的病情,自從上週失控後,母親突然變得沉默寡言,恐怕是跟因爲年紀大了,身體變得虛弱,心智也不再彌亂,所以她的情緒也不若以往那般激動。
看着難得安靜下來的母親,她感覺自己有好多話想對她說,然而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怕母親聽不懂是一回事,更怕吵醒她,接下來又會是一場混亂,那該有多糟。
有時她會想,如果當年母親沒有愛上父親,也不會跟父親結婚,那麼母親的命運會不會不一樣呢?
但很多事情似乎都是老天爺安排的,而人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像她和燁楠哥,他們之間只有相知,卻沒有過程和結局,看來這次他們是真的結束了。
燁楠哥,他應該回來了吧,她不敢去確任這個事實,因爲他真的要結婚了,她怕自己無法控制情緒。
她以爲過了這麼久,總該忘記的,也早該有心裡準備,但一聽到他溫柔的嗓音,所有壓抑在心的情感便如絕提的河流般,一發不可收拾,她如今,依舊能感受到那份心動,清清楚楚,怎麼也無法忽視。
這幾天,她的情緒起伏很大,而且動不動就哭,如此脆弱的她,連自己都覺得討厭。
但現在想起來,她還是很難過,一想到要跟燁楠哥說祝福和再見,她就痛徹心扉。
心酸涌上心頭,眼眶一紅,淚水再度嘩啦啦直下。
“予馨,你怎麼哭啦?”聽到母親突然開口說話,而且還親暱地叫了她的小名,讓夏予馨即驚喜又錯愕。
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媽媽,你記得我了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你可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張文靜的聲音相當的輕細,臉色依舊蒼白,但雙眸卻異常閃亮,可見她的意識還是非常清楚。
她瘋瘋癲癲得夠久了,要是再不清醒過來,這傻丫頭應該還會繼續傻下去,而她這輩子也許都很難再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的兒子呀!
想起那張陰鬱卻又高貴的英俊臉龐,儘管只見過兩次,但卻印象深刻,她的脣角不由地彎起一道弧線,儘管虛弱,卻美麗依舊。
沒想到母親不但清醒過來,而且還記起她了,夏予馨驚喜萬分,立即按了響鈴,請醫生過來看一下。
“小馨,你爲什麼哭?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要哭,好嗎?”張文靜吃力的爬起,摸着女兒的臉,欣慰地凝視着她,“時間過得真快,你都長這麼大了,不虧我從小培養你,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漂亮幾倍,太好了。”
“媽媽,你……”夏予馨的淚水還是沒能止住,因爲媽媽好像都記起來來了,而且還用過去不曾有過的溫柔嗓音跟她說話,她好高興呀。
張文靜緊緊地鎖住女兒純然清澈的雙眼,眸子裡有着深深的懊悔,“小馨,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
“媽媽,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呢?”
“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看到你長得這麼大,我才發現自己好像打從你一出生,除了嚴厲地要求你成爲一名大家閨秀外,便沒有好好地照顧你,不只如此,我瘋了後還常常打你,真是對不起。”當她的女兒真的好命苦,但她年輕時,驕傲又任性,所以每次看到女兒,就會想到過去那些委屈的歲月,脾氣自然就往無辜的予馨身上發泄。
如今,經歷過太多的風風雨雨,她是該想通了,畢竟爭來爭去已毫無意義!
“媽,不會,我很高興做你的女兒,真的很高興,也很幸福。”夏予馨激動不已,淚水撲撲往下掉,然而她的嘴角卻是揚起,那弧度如雨後荷花,美得不可方物。
“小馨,對不起!”突然,張文靜抱住了女兒,緊緊地,彷彿是在懺悔,卻有更多無奈。
“媽媽,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夏予馨也感動得回抱着她,媽媽身上的味道讓她感到安心,好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
晚上七點,三個美麗清靈的女孩和一個長相俊朗,舉止儒雅的男人坐在一家裝潢高雅又氣派的法式餐廳裡,幾人出衆的外形毅然成爲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這家西餐廳在這一帶非常有名,不過價格也不便宜,但東西確實不錯,好評如潮。
要是平時,沈萱肯定捨不得花錢來這種餐廳浪費自己的荷包,但今天是她最最崇拜的慎軒學長生日,而且還是他主動邀約,就算要她出血,她也不會猶豫半分鐘。
不過美中不足的便是坐在她旁邊的女人,童佳菲小姐,老天,這個和挑眉總裁傳出緋聞的女人,竟然是慎軒學長的表妹,廣州未免也太小了點吧。
“三位可愛的小姐,喜歡什麼就點吧,這餐我請客!”凌慎軒體貼地說道,視線落在夏予馨時,雙眼不由地發亮,薄脣勾起抹讚賞的弧度,而這細微的動作,卻全入了童佳菲明銳的眼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