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3章 尊貴

命運是一座不傾之山,人生是一條漫長的山路。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每時在死,每時在生,每時在墜落,每時在攀登。

中央帝國之主姬鳳洲,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

他的人生也因此沒有緩衝。進一步六合天子,退一步萬劫不復。

整個現世因爲殷孝恆的死亡風起雲涌,無數人的生死都牽繫於中央帝國的怒火中。

在這種局勢下,姬鳳洲卻優哉遊哉的,帶上了幾個子女,在這陽春三月,進行最後的春獵。

負責護衛工作的,乃景八甲之【殺災】,其統帥是黃舍利口中“景國長得最有實力的真人”,正天裴氏的頂樑柱——兵陰陽的大家,裴星河。

一般來說,拱衛天子,自有宮衛三軍。皇城六校也不是吃乾飯的。

即便出得皇宮,遊獵郊野,一定要調動最強的八甲銳士,以彰天子威儀,那也是鬥厄或神策,如今還有一個新選擇,是皇敕。

但於闕戰死、鬥厄卸旗,新帥姬景祿去隕仙林未歸。神策軍在和國鎮壓原天神教。皇敕副帥樓約親迎河官仇鐵屍體,孤身外出而緩歸,等大魚上鉤……

在不多的選擇之中,在道脈三家的軍事統帥裡,天子點了代表玉京山的裴星河的名字,這當中的意思,頗是耐人尋味。

大約是爲了緩和同玉京山之間的關係?

裴星河也非常重視這份工作,將位於天京城外西郊的皇家園林反覆掃蕩,三十里外就設崗,巡騎如護城河般,繞林不息。哪怕是一隻對天子有惡意的蒼蠅,都不給放進來。恨不得每一棵樹都做檢查,順手也給驅個蟲。

天子出行,自來貴重無極。車駕綿延數十里,也只是等閒。

但今日春獵,且在皇家園林中,便都很隨意,盡皆縱馬。

隨行不多,有資格隨天子春獵的子女,無非還是那三位,瑞王姬青女、璐王姬白年、長陽公主姬簡容。

這樣的隊列組成,幾可算得上是一次輕鬆愉快的親子式的春遊——若不是在當前的天下局勢中。

皇帝也不可能真個閒下來,雖在享受春獵,還是要見縫插針的處理政務。

天京屬吏也是在的,御書房行走在不遠處伺候着,總之一有需要處理的緊急政務,就會奉送前來。

主陪天子一家出行、身在皇家隊列裡的幾位大員,分別是宗正寺卿姬玉珉、新任大景國相師子瞻、左都御史商叔儀,各掌宗權、政權、監察權。

算起來也是當世真人的淳于歸,倒是其中份量最輕的那一個。

在這些人後面遠遠跟着的一個大隊列,纔是一些不同衙門的文武屬官,大多品級不高,相對清貴。算是跟着皇帝放一天假,出來散散心。真正做實事的,這段時間自是腳不沾地,怎麼都挪不開身的。

以大景皇帝的武力而言,所謂春獵已經毫無挑戰可言,哪怕把天魔、天妖放進來,也是如此。更別說他們還在最外圍的獵區遊蕩,獵的還是那種連超凡力量都沒有的野獸——當然皇帝也只以普通武者的力量,拿着最新出爐的制式兵器,嘗試着挽了幾弓,也發了兩弩。算是替景國戰士校驗兵器成色。

當今景國天子幾乎沒怎麼展示過武力,不曾有過震懾人心的個體戰績。

作爲天下第一帝國的皇帝,先君景顯帝全力爲其鋪路的皇者,他輕鬆地接掌了這個偉大國家的權柄,治下強者如雲,擡手千軍萬馬,的確沒有什麼展示武力的機會。他也吝嗇表現。

哪怕是在這種顯耀王室武力的春獵活動裡,他也不肯有隻鱗片爪的展現。

以至於一直有隱晦的聲音——說天子內斂,是藏拙也。藏拙的原因,是真有其“拙”。當今天子可能是歷代天子裡個人武力最弱的那一個。

這或許是無稽之談,但也沒人能驗證真假。

姬鳳洲拔住繮繩,眺看遠方,正午的太陽正往山下走,漸染層林一片光,彷彿某種悲傷的喻示。但他臉上是一種寧定的笑容:“春色甚好!”

如今景國已經走到了又一個關鍵節點。

才撫平了滄海之殤,又迎來八甲統帥之死,在雷霆震怒、大索天下的時刻,又面對平等國極其激烈的挑戰。

在景國人不惜掀桌的怒火前,諸方勢力都保持了剋制,各有不同程度的退讓。

但這種剋制不會無休止,這種退讓是有代價的。

當你發現那些兇惡的豺狼,一個個穿上了禮服,表現得溫文爾雅,那也許並不是和平的宣告,而是坐上餐桌前,最後的禮儀。

如果你不知道今天的晚餐是什麼,或許你就是橫着上桌的那一個。

景國若不能妥當地處理當前困局,挽救中央帝國的威嚴,反而是一怒之下,讓人看到它怒了也沒什麼了不起,怒了也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那纔是真正的危險時刻。

天下霸國,哪一個是善茬?

就連關起門來吃肉的齊國,都有姜夢熊出來碰一碰拳頭。

荊國雖是磨刀霍霍待神霄,調轉刀尖又何難?

如洪君琰、魏玄徹之輩,更早就虎視眈眈、雄心萬丈,彼輩朝思暮想,無非是怎麼擠佔一個霸國的位格——再沒有比拽下一個霸主更簡單的辦法了。

景國已經沒有退路,或許姬鳳洲也沒有。

但他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平靜。

宗正寺卿姬玉珉,縱馬在天子側,表情亦是淡然的:“萬古長春,中央唯景。春色會一直這麼好的,陛下。”

他曾兩次見證中央天子靠近六合之位,又兩次看到功敗垂成,文帝之後,國朝幾衰幾盛,比現在嚴峻得多的局面,他也經歷過幾次。比起那些“年輕人”,他自是更有定力的。

“總憲,你怎麼看呢?”天子問。

左都御史乃御史臺最高長官,稱爲“總憲”,職能監察百官。

商叔儀的名字很容易讓人誤會,因爲有一個同音的“淑儀”,常常會用做女子的名字。但他可是一臉的絡腮鬍茬,雖然颳得見青,也很見雄性氣息。

聽到皇帝的問題,他在馬背上微微欠身,並不做什麼美好的展望,只道:“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這麼好的春色。”

“你啊,殺性太烈。”天子不太有褒貶地評價了一句,又道:“咱們的淳于今天一直沒有說話,是有什麼心事嗎?”

淳于歸不敢說他是爲國事憂心,倒顯得他不懂事,擾了各位頂級權力人物的興致——大家都在賞春景,難道就你淳于歸心中有國家?

“隨行諸位尊長,淳于歸不敢妄言。”他謙謹地行禮:“但聽言觀行,潛心爲學吧。”

聽言觀行,意有所指。執掌帝國的權力者們,若是做得不夠好,讓後輩無以學,那是多麼糟糕的事情啊。

天子笑了笑,這個淳于歸,還是太不放肆了一點。笑過之後,又有些嘆息:“屈指算來,幾多春秋。倘若玄陽還在,淳于不至如此寂寞。”

當年的淳于歸、趙玄陽,號稱帝國雙璧,在李一沒有顯名之前,撐起中央帝國年輕一代的門面。如今一個不復朝氣,一個煙消雲散。實在令人唏噓。

淳于歸定身在馬背:“時也命也。臣以前覺得一切事情都會理所當然的發展,但事與願違才構成了真實的人生。身邊有沒有人競爭,玄陽還在不在,臣也都要成長。”

天子看向他的眼神,便有了些滿意:“淳于從妖界回來,已靜修了許久,先前說不想繼續在軍中,可有想好往哪邊走?這個國家雖然擁擠,總還會給你留幾個位置。”

淳于歸道:“臣沒有不想繼續在軍中,只是說征戰多年,回來散一散血腥,也陪一陪家人。至於臣接下來去哪裡,那要看陛下想把臣放在哪裡。”

“放在哪裡都沒有問題?”天子帶着笑:“你倒是很自信嘛。”

“放在哪裡都是爲國家效力,爲陛下盡忠。”淳于歸朗聲道:“臣都勉力當之。”

皇帝平靜地看着他:“誅魔軍你覺得怎麼樣?”

淳于歸愕然擡頭!

騎馬護衛在邊側,也不斷調整護衛任務的殺災統帥裴星河,雖然面上沒有多餘表情,動作也有明顯的一滯!

“開個玩笑。”皇帝笑了笑:“大家都不要緊張。”

沒人能夠不緊張。

長陽公主姬簡容,面上帶着大方得體的笑,實則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她看着自己的父皇,只覺得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

“淳于去哪裡,之後咱們再安排,你這般人才,總不至於沒有前程。”唯獨皇帝是若無其事的,他看着淳于歸:“聽說你也去朝聞道天宮了?那座藏法閣怎麼樣,姜望舍不捨得拿出真本事啊?”

淳于歸強壓下心中狂瀾,儘量客觀地道:“以臣現在的實力,還看不出來他是否藏私,臣個人認爲是沒有。很多他在修行上的想法,都讓臣受益匪淺。且一直到今天,那座藏法閣裡的修行心得,還在不斷增加——坦白說,都不太學得過來。他時時刻刻都在修行,時時刻刻都在成長,現在也時時刻刻在傳道。”

“唯有這種永不止步的人,纔敢放開了讓人去追。”皇帝隨口道:“有時間了,朕也去看看。”

璐王姬白年在邊上笑起來:“兒臣自告奮勇,先替父皇去看看,是否值得一看!”

往前還有些大景皇族的驕傲,就算想學點什麼人族第一天驕的獨門修行心得,也是偷偷摸摸地通過其他人來中轉。現在大景天子都開口,表示有時間去看,那他還有什麼可扭捏的?

學海無涯嘛!

皇帝看他一眼:“值不值得看,倒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在鎮河真君面前,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姬白年笑得愈發燦爛:“既然父皇這麼說了,兒臣馬上就去掏乾淨他的老本。”

皇帝這時卻嘆息:“今天的姜望,總會讓朕想起朕的万俟驚鵠。朕常常覺得,三九一九年黃河之會內府場的魁首,是景國的。”

皇帝今天已經嘆息兩次了。

師子瞻默默地數着。

万俟家不是什麼頂級名門,万俟驚鵠可以算得上是天子一手簡拔的人才,預計要在當年的黃河之會大放異彩。若是按部就班的發展,將來必然會成爲帝黨的中流砥柱。

可是他卻提前隕落了。

與之相似的,還有奉天遊氏的遊缺。那孩子從小就有主見,早被天子收心,堅決擁護帝室,且已經在黃河之會奪魁,顯名天下。卻在野王城一戰碎心,從此廢了前程。前幾年更是橫遭意外,慘被滅門……

果然,天子又嘆:“使朕遊驚龍在,又何至有此憾!”

三次了。

師子瞻數着皇帝的嘆息,感受着那不言的情緒,皇帝卻又平靜地轉頭:“青女,你好像很生氣?”

瑞王姬青女即便是在顛簸的馬背上,坐得也四平八穩,如同在他的王座。他面上帶着極淡的笑,低頭看了看手背上凸顯而隱的青筋,也爲自己的養氣功夫而有些着惱。

“聽到這些名字,兒臣沒辦法不生氣。”他輕聲道。

一個國家的內部競爭,應該是積極昂揚的,是讓大家更努力,讓優秀的人才更優秀,無論政治思想是什麼,最重都是讓這個國家更偉大。

但有些人是越來越過分,已經完全不顧及帝國利益了!

皇帝沒有再看他,眼睛看着前方望不到邊的茂林,只說道:“不要輕易地憤怒,它通常並不能解決問題,卻會暴露你的無能之處。”

姬青女低下頭來:“兒臣受教。”

便在此時,場上一干人等,幾乎同時擡頭——

幹天鏡在洞天寶具裡的排名雖不算高,但於景國卻是至關重要的國器,中央帝國威服天下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它來彰顯。

從它的本體懸掛在先君殿就可見一斑。歷代先君以此鑑照後世子孫,皇帝以此鑑照國家,景國以此鑑照天下。

但就在剛纔,本該正在執行任務、播撒威能的幹天鏡,竟然出現了一個不該有的波動。倒不至於說能損害到它什麼,頂多只能算是運行過程裡的一個失誤,但這種失誤絕不該有。

這是巨大的政治錯誤!

商叔儀眉頭一豎,殺機立顯。

鏡世臺觀天下,中央天牢刑天下,御史臺的監察範圍,卻包括了中央天牢和鏡世臺。

傅東敘犯事,是犯到了他手上!

當然樓氏女,以及由她牽扯的樓約,也不可能脫得了身。

大景天子面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反而輕輕催動駿馬,緩緩向前。嘴裡道:“朕對傅臺首、對樓樞使,都有足夠的信任。”

這算是委婉的指示了。

但商叔儀道:“陛下,但願他們都能對得起您的信任。”

說着他撥轉馬首,就要離開。

天京城一直有個說法——傅東敘明察秋毫,但不該看的看不到;桑仙壽冷酷瘋狂,但虐下而媚上;只有商叔儀,是真正的剛直不阿、表裡如一。

大景天子只得直接道:“不用查他們。這件事朕心裡有數了。”

“陛下以御史臺委臣下,恕臣下不能從此令。”商叔儀在馬背上回身:“陛下要想御史臺不介入此事,只有一個辦法——現在賜臣歸鄉。”

“大景自有國法,總憲若執意要調查,朕卻也不應阻你。但……過了這段時間再說罷。”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裡竟帶一絲請求:“可以把樓江月先關起來。樓樞使會給國人一個交代的。”

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商叔儀就算再剛直不阿,也只能深深一禮:“臣,領旨。”

這才撥馬離開。

命令已經傳下御史臺,該做的事情已經開始做,但他還要親自去督查所有,免得一些事情無法推動。

宗正寺卿姬玉珉,這時候纔開口說道:“陛下,這件事情——”

幾乎是在他開口的這一刻,在那高天之上,出現了一個無窮璀璨又無盡微渺的光點。

在人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就已經出現在大景天子身前——

與其說是被人們發現,倒不如說是它通知了人們。

姬鳳洲的道脈同參至尊龍袍,一瞬間捲起鋪天蓋地的雲。

但姬鳳洲卻消失在那個光點中!

那龍袍的一角,也被元氣潮汐捲走。

而在場一衆強者,師子瞻、姬玉珉、淳于歸,幾位皇子皇女,乃至於還未走遠的大景總憲,都只能眼睜睜看着!

裴星河第一時間調動兵煞,卻又哪裡來得及?

誰挽太陽如弓,射下這驚世的箭?!

大景天子遇刺!

這時候晉王離京,還在掌削天鬼。

天下緝刑司總長歐陽頡離京,正在抓捕地獄無門的首領。

玳山王姬景祿未歸。

東天師在外。

北天師在外。

西天師在守天門。

南天師潛在晉王附近,等待着捕殺平等國高層。

誅魔統帥殷孝恆已被殺死。

蕩邪統帥匡命正在被平等國護道人圍殺。

神策統帥冼南魁在和國,同時鎮守天馬原。

御妖統帥張扶在妖界。

鏡世臺、中央天牢的力量,都撒開了在各地搜尋、捕殺平等國成員。

幹天鏡的力量投照在外——

今時今日的天京城,的確是有史以來最空虛的時候。

宗正寺卿姬玉珉暴怒如狂:“一真!”

所有目知此事的人,這才驚覺——今日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啊。

當年一真道主隻身闖入妖族大營,悍然刺殺元熹大帝,將那位取得妖界未有之大勝、險些攻破萬妖之門的妖皇,捲入時空亂流,讓千萬大軍、列陣之天妖,都只能眼睜睜等待結果。

這驚天一刺,直接瓦解了妖界危機,挽救了蜈嶺血戰失敗的惡果,鞏固了萬妖之門的防線。

一真道主也憑藉如此威勢,開啓了一真時代。

而今竟重演!

除了一真道主,誰還能有如此手段,在中央帝國域內刺殺中央帝國的皇帝?

一真時代早已經落幕,一真道主難道沒有真正死去嗎?!

……

……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關於平等國的答案。”

聖公曾經這麼說。

伯魯曾經不明白,現在卻慢慢懂得了。

平等國只是每個人理想的方向,未見得是理想的路。

他早前也抱怨過,爲什麼平等國不給更多的支持,只有暗中的幫助。倘若三位首領十二護道人都能加入天公城,全力開拓阿鼻鬼窟,開發鬼道資源,天公城必然不是這般光景。

但後來也明白,現在還不是平等國站在臺前的時候。

在長夜裡生長的力量,於烈陽之下,或許只能迎接死亡。

平等國真正浮出水面的時候,就是它消亡的時候。

全力發展阿鼻鬼窟,其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割隕仙林而自立,成爲另一個妖界。當然是遠遠不如妖界,無論實力還是潛力。現世更多的鬼道資源,其實是在幽冥大世界,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顯而易見。

自成一界,關起門來作威作福,也絕非平等國的追求。

平等國的追求在現世。

只有諸天萬界的中心,才能實現那至高的理想。

那麼伯魯,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天鬼的血肉是白肉,似於魚肉又不同。在蒼白的肉片上,有纖薄的幽黑色的紋理,血液也是白色的,如凝珠一般。

這樣一片片的飛在空中,像雪白而紋黑線的肉蝶。翩翩飛舞,有一種淒厲的美感。

姬玄貞的刀法真是極好的。

伯魯已經燃盡所有來抗爭,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越來越“單薄”。

但他竟不覺得痛苦。

疼痛的極致並非肉身的毀滅,而是理想的死亡。

有關於天公城的覆滅,平等國並非完全坐視,哪怕只是在什麼地方虛張聲勢,哪怕只是請幾個殺手搗搗亂——這就足夠了。

他知道,不止是他真正的心懷理想。

這條路上有人同行!

【平等】或許是一些人的工具,但不是所有人的工具,真的有人相信它。

這種感覺,有人懂嗎?

“姬玄貞,你問我爲何掙扎!”伯魯顫着牙道:“你知道一個小國天驕,想要成長起來,需要吃多少修行之外的苦頭嗎?”

姬玄貞在關注着諸方傳來的情報,尤其是關注樓約之女干擾鏡世臺的理由。手上攻勢雖然不斷,卻是恍了一下才聽清楚,平靜地:“這正是我們要強大國家的理由。”

“你會這麼說,只是因爲你姓姬。”伯魯道。

姬玄貞雲淡風輕:“你怨恨這個姓氏?”

“我不痛恨這個姓氏,無論是‘姬’還是‘熊’!但我痛恨把姓氏分出高低的人。”伯魯臉上的肉須在剝落,森森白骨裡有炙熱的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族甚至不如海族——皇主無姓氏,爲族羣而德澤!我等豈能生來有高低?”

姬玄貞淡淡地道:“若不是長河龍君突然反叛,你口中的海族已經不存在了。”

他笑了一下:“就像你自以爲正確的天公城。”

伯魯的竹竿兵器早被削斷了,他顫顫地抽骨爲竿,以驚人的意志聚合着彌散中的力量,繼續向姬玄貞殺去。平等志士,繼續戰鬥:“我想告訴你——正確不會因爲物質的毀滅而不存在。”

“或許吧!”姬玄貞不置可否,也懶得辯論,已經到收網的時候了,勝者無需聽敗犬之嚎:“倘若這就是你的遺言,那麼本王略有些失望!”

他那輕描淡寫削割的掌刀,倏然一收如歸鞘。整片海域都靜了,他的掌刀又在這個瞬間高揚而起,以根絕一切的姿態,就要完成最後的斬殺——

神滅,魂滅,身滅,道滅!

此四絕滅刀也!

鐺!

但他的掌刀,劈上了另一隻手掌。

向下的力量,被向上託舉着。

好似斬天裂地的刀,劈上了一望無際的高原。

伯魯不知道這個世上正在發生什麼,不清楚平等國正在四處血腥獵殺景國強者,姬玄貞這個大景晉王卻是知曉的。

平等國請動地獄無門的人在滄海出手,擺明了是虛晃一槍,聲東擊西。星月原上的動靜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那也說明海上戰場絕不會再有人來——這也是他決定立即結束戰鬥的原因。

但現在事情好像又出現了新的變化,讓整個局面更加複雜,變得撲朔迷離!

姬玄貞眯起了眼睛:“你——”

他看到一個氣勢凜然的魁偉大漢,隨着那隻託掌而出現。

其人將奄奄一息的伯魯攔在身後,看是一座巍峨的山。

“在下顧師義!”

這個身披黑金兩色御風袍,相貌堂堂的漢子,對着姬玄貞咧嘴一笑:“你應當聽過我!不認識也沒關係,今天認識了!”

姬玄貞下頷輕擡:“聖公?神俠?昭王?”

“爲什麼你們考慮的問題總是這些?不是陰謀就是利益。”顧師義長袍鼓盪,張發如飛:“爲何我不能是一個看不過眼的路人?爲何我不能只是單純地覺得伯魯是正確的!”

“不管你是哪一個。平等國的首領也好,路人也好。”姬玄貞淡淡地說道:“我驚訝於你的愚蠢。”

“或許吧!”

顧師義還贈以同樣的無所謂。以掌架刀,凜凜地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覺得。在如此般的場合裡,我好像不得不站出來,不得不做點什麼。這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使命感,但也或許,是我夜不能寐的根源——”

“它叫做良心。”

海風吹動他的長袍,他的亂髮。

他感受到一道道恐怖氣息正在凝聚,靠攏。但他咧嘴,他狂笑。

“路見不平,誰敢攔景國之刀?”

他自問自答,身後駭浪高起,如接天之牆:“天下游俠,顧師義也!!!”

本章7K+……

但尊貴這個必須寫完,不能分開。

……

其中2k,爲大盟七里香live加(3/3)

第570章 多少事,待從頭第1479章 離不得(月底求月票)第1100章 ?乘風第一百一十三章 見過莊天子!第1377章 ?莫極此哀第1107章 ?殺人有罪,伐樹有理第2355章 朝生暮死朝聞道第二十九章 逍遙真人(求月票)第2389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191章 山川河流第1847章 無妨!第2445章 活築第1133章 曾見天驍掌中舞(爲盟主是Ming呢加第七十八章 大道如青天第556章 追緝第1832章 衆生有憾第2446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第1907章 勞燕不可分飛第796章 水中亭第1803章 我們生來入苦海,啼哭在囚籠第1550章 國有其孤第三十六章 恐今日見毆第六十二章 王命不止(補假還更2/4)第276章 紅妝偏殺鏡中人第三十四章 人心荒蕪第1276章 ?風后密林(爲盟主叫我胡來大法師第1422章 ?好食智者之心第972章 潮涌潮落第584章 戲終第619章 邊荒第384章 古今多少事第200章 胡氏礦場第336章 秋有三殺第1008章 ?郎心似鐵第1677章 良時第一第254章 讀書人第1556章 天下險關第2335章 天懸北斗第七十六章 偷天一線第1087章 劍起咸陽城第524章 遺留第253章 不知天命第598章 玉衡投影第九十四章 良夜(求月票!)第1346章 如今東來第1129章 君臨第1337章 ?非無傲骨,不傲姜望耳第538章 身不由己第622章 開脈儀式第2345章 餘有路,志於萬里第十章 姜郎妙計第2264章 叩門第1548章 旌旗如龍第六十六章 始知我是墓中人第1568章 有援自遠方來第一百九十一章 山盟海誓猶在耳,癡情兒女願成真第1829章 細沙作劍鳴第十七章 門下第2491章 天子當國第160章 無名之輩第2253章 漁夫第2480章 百經有靈,諸道奪門第1010章 揭“幕”寫故事終是寫人第2374章 絕巔之前,衆生平等第2182章 星巫第四十章 大成至聖,惡生蓮實第四十四章 一步登天第790章 仍要見天涯(爲盟主六子怕水加更)第404章 敲棋落子第1328章 燕春回第2461章 世上所有的裂隙(最後一天求月票)第1178章 ?你在彼處第627章 一劍斬破生死途,人間誰配我回頭?第1775章 花街風雲第539章 誰是第一騰龍!第八十五章 相約星河中第296章 白骨門第627章 一劍斬破生死途,人間誰配我回頭?第1169章 ?與我死來 (爲月票一萬九)第十四章 交匯在全世界的上空第1739章 唱一句此生不見第1663章 “正確”第1216章 ?陽玄策(爲盟主人生重來好了加更第1055章 捷報第七十四章 文字繭第1310章 一念放不下第2201章 長槍空握,何日朝鳴(月初求保底月第781章 狂風一摧朽木折第1367章 此後他們稱之爲“月”第1621章 無所惜第2461章 世上所有的裂隙(最後一天求月票)第1866章 薄倖郎君第1166章 ?似紅梅第1070章 豎子猖狂第912章 公竟渡河第408章 機變第2157章 今日吾盡歡第1880章 一劍卸甲第三十七章 豈遂我意
第570章 多少事,待從頭第1479章 離不得(月底求月票)第1100章 ?乘風第一百一十三章 見過莊天子!第1377章 ?莫極此哀第1107章 ?殺人有罪,伐樹有理第2355章 朝生暮死朝聞道第二十九章 逍遙真人(求月票)第2389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第191章 山川河流第1847章 無妨!第2445章 活築第1133章 曾見天驍掌中舞(爲盟主是Ming呢加第七十八章 大道如青天第556章 追緝第1832章 衆生有憾第2446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第1907章 勞燕不可分飛第796章 水中亭第1803章 我們生來入苦海,啼哭在囚籠第1550章 國有其孤第三十六章 恐今日見毆第六十二章 王命不止(補假還更2/4)第276章 紅妝偏殺鏡中人第三十四章 人心荒蕪第1276章 ?風后密林(爲盟主叫我胡來大法師第1422章 ?好食智者之心第972章 潮涌潮落第584章 戲終第619章 邊荒第384章 古今多少事第200章 胡氏礦場第336章 秋有三殺第1008章 ?郎心似鐵第1677章 良時第一第254章 讀書人第1556章 天下險關第2335章 天懸北斗第七十六章 偷天一線第1087章 劍起咸陽城第524章 遺留第253章 不知天命第598章 玉衡投影第九十四章 良夜(求月票!)第1346章 如今東來第1129章 君臨第1337章 ?非無傲骨,不傲姜望耳第538章 身不由己第622章 開脈儀式第2345章 餘有路,志於萬里第十章 姜郎妙計第2264章 叩門第1548章 旌旗如龍第六十六章 始知我是墓中人第1568章 有援自遠方來第一百九十一章 山盟海誓猶在耳,癡情兒女願成真第1829章 細沙作劍鳴第十七章 門下第2491章 天子當國第160章 無名之輩第2253章 漁夫第2480章 百經有靈,諸道奪門第1010章 揭“幕”寫故事終是寫人第2374章 絕巔之前,衆生平等第2182章 星巫第四十章 大成至聖,惡生蓮實第四十四章 一步登天第790章 仍要見天涯(爲盟主六子怕水加更)第404章 敲棋落子第1328章 燕春回第2461章 世上所有的裂隙(最後一天求月票)第1178章 ?你在彼處第627章 一劍斬破生死途,人間誰配我回頭?第1775章 花街風雲第539章 誰是第一騰龍!第八十五章 相約星河中第296章 白骨門第627章 一劍斬破生死途,人間誰配我回頭?第1169章 ?與我死來 (爲月票一萬九)第十四章 交匯在全世界的上空第1739章 唱一句此生不見第1663章 “正確”第1216章 ?陽玄策(爲盟主人生重來好了加更第1055章 捷報第七十四章 文字繭第1310章 一念放不下第2201章 長槍空握,何日朝鳴(月初求保底月第781章 狂風一摧朽木折第1367章 此後他們稱之爲“月”第1621章 無所惜第2461章 世上所有的裂隙(最後一天求月票)第1866章 薄倖郎君第1166章 ?似紅梅第1070章 豎子猖狂第912章 公竟渡河第408章 機變第2157章 今日吾盡歡第1880章 一劍卸甲第三十七章 豈遂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