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就此結果,以邸笙的單方面失敗告一段落,理由竟然是因爲對方喜歡她。邸笙又是好笑又是好氣,而其中有一個字,令她非常在意,“你剛纔說‘喜歡過’的意思,是現在喜歡上別人了嗎?”
“嗯。”
“那還真是可惜,這場賭命的棋局可不是偶像劇,我一定會活下去。”計劃破滅後,唯有信念更爲堅定,而卓曉的信念,從戰棋的最開始從未動搖過,“我也是。”
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兩個人同時掛斷了電話。邊聆正巧吸溜着麪條推門進來,邸笙的殺氣迎面撲來,席捲閣樓的每一處角落,邊聆鼓着腮幫子嘟囔問道:“搞定了?現在出發嗎,等我喝完這口湯!”
“不。”邸笙接過她的泡麪杯,按着邊聆躺在牀上,閉眼道:“我一定會堂堂正正找回言謙少,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睡一覺。”
“……”
在誰也看不到誰的昏暗閣樓中,邊聆感覺到身旁的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輕聲問道:“還是睡不着嗎?”
“你不也一樣?”邸笙嘆道:“我們同樣睡不着,但其中原因並不相同。我努力使自己絕對優秀,所以學校裡纔會有那麼多人喜歡我,但我所有的努力,並不是爲了這麼無聊的原因。”
“書看多了,腦子反倒不靈光了。”邊聆朝笑道:“被人喜歡是好事。手機、ipad、各種名牌衣服和包包,都會源源不斷地向你涌來。”
“你追求的,對我而言無足輕重。”邸笙回憶道:“父親和母親是政治聯姻,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包括對我。他們甚至覺得,連吵架都浪費時間。所以從我記事開始,家裡永遠是冷冰冰的。”
“而在我12歲的時候,他們終於有了屬於各自的事業,也有了與家族叫板的能力,終於如願以償離婚,兩個人各自組成了新的家庭,孕育了新的生命,但……沒有人願意接納我。我選擇離開北京,開始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邊聆不可思議道:“聽你說的,感覺你爸媽很了不得的樣子。但是我看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大家族,怎麼也不會把一個15歲的女孩扔在外面不管啊!”
“並沒有不管我啊!外公有派老師、阿姨、保鏢跟着我。”
“保鏢?是那種穿着黑西裝、帶着大墨鏡,掩藏在暗處的人?快叫出來我看看!”看着邊聆的星星眼,邸笙搖頭笑道:“哪裡有那麼誇張!能夠隱沒於大衆不被察覺,纔是優秀的保鏢。戰棋初開我就把他們解決了,優秀到萬里挑一的普通人,只會是我的累贅。”
望着玻璃打造的透明天花板,邸笙伸出白嫩修長的五指,就好像可以抓到遠在天外的星星。
“我不停地努力着,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努力去做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爲外交官,並以此揚名於世。那時父母自然會看到,他們擁有一個優秀到出類拔萃的女兒。”
“……”一番話使邊聆明白了,爲什麼相差無幾的兩個人,竟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差距。她們是從不同的環境中,走出來的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我感覺你好幼稚,口口聲聲說自己不需要別人的關注,卻又固執地在意着父母的看法。”邊聆笑道:“我從未想去證明什麼,只是想要單純地享受生活。人生苦短,我要肆意揮灑。”
那道笨拙的身影,意外閃過她的腦海,邊聆扭頭望着邸笙笑道:“看來你睡不着,是因爲那通電話。”
“我一直埋頭衝刺,從未在意過路邊的風景與擦肩而過的人,所以現在有點惋惜,原來我錯過了那麼多的風景,錯過了那麼多的人。”邸笙感慨道:“我雖與你不熟,但你的行爲我大抵可以猜到,明明那麼瞧不起的人,卻比我要厲害那麼多,真是令人不甘。”
“星少……大概也是這麼看我的吧!這個世界真是奇妙,一羣相互蔑視的傻瓜,融洽地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邊聆翻過身望着她,鼓勵道:“現在領悟還不晚,只要星少不死,我們就有機會活下去,只要還能活着,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的不足。”
“是啊!但言謙少明明還活着,卻又不和我們聯繫,究竟是什麼原因?”邸笙望着逐漸被烏雲遮掩的星辰,猜測道:“通過那通電話,我有一個猜想,也許他還在卓曉的手裡。”
“不可能啊!”邊聆搖頭道:“如果星少在他的手裡,爲何不殺了了事?這兩個人之間也許有那麼一星點的感情,但星少背叛在前,卓曉對他怕是恨多於愛,我不覺得卓曉會傻到不殺他。”
“我也不明白。但我在電話裡聽到的聲音,沉穩而溫和,帶着勝利者的從容不迫,就好像我們只是無足輕重的棋子,他纔是掌控一切的……真正的王。”
“這些話,等明天那兩個人起來再商量,我會讓騰蛇在四周監視,安心睡吧!”
邊聆放出兩條細小的蛇,青黑色的蛇皮隱沒於黑暗之中,但血紅色的蛇眼反而更爲耀眼,一排一排盤旋而下,令人心底發顫,邸笙奇怪道:“人類對蛇有天生的恐懼,你的武獸爲什麼會是它呢?”
“如果你對一種動物有執念,它便會成爲你的武獸。”邊聆解釋道:“在別人的眼中,這種動物冷血而陰毒,但喜陰的蛇可以爲了孵化寶寶,而去太陽下提升自己的體溫,這種行爲讓年幼的我發現,蛇其實也是一種很溫柔的動物。”
邸笙回想起那夜看過的場景,心中唏噓不已。注視着騰蛇的邊聆,扭頭看到躺在身旁的邸笙,忽然反應過來,拍手道:“多虧你這句話!卓曉會乾脆果斷地拒絕你,也許是因爲另一個原因。”
一頭霧水的邸笙選擇靜觀其變,邊聆在被窩中化出九把沙刀,乾脆利索地破窗殺去!清亮的玻璃在刀光劍影中碎成數片,連帶着一點血肉潑濺在地,幾片夾雜着白絨的棕黃色羽毛輕盈落下!
唯有一隻化光而散!
“難怪他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卓曉的武獸……竟然是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