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輕盈飄逸,如同蒲公英脫手而飛,落在廢墟之上,鶴仙望着不勝風力的潔白花朵,轉身笑道:“這裡就是你們的墳墓,晚安。”,
一顆石子滑落廢墟,在灰塵中滾落在鶴仙的腳下,鶴仙低頭一看,竟然瞥見一道黑影從身後襲來!鶴仙扭頭便見鐮刀迎面落下,急忙飛身退後,不想被言謙少一掌震退數步,飛身落在岩石上,震驚道:“你們——沒有死?!”
山脈倒塌的時間,在衆人的眼中驚天動地,不過短短一瞬,但已經足夠長到言謙少發動無堅不摧,帶着兩人安全離開。
見言謙少毫髮無傷,鶴仙急命護衛隊開槍,邊聆召出千目騰蛇擋在三人面前!騰蛇足有十米餘長,盤成數圈將三人護在中心,子彈打在堅硬如盾的蛇皮上,反彈射回!
在子彈天花亂墜的空氣弧線中,護衛隊死傷慘重,衆人見狀嚇得一鬨而散,只剩被神選擇的四個人,站在的空曠浩蕩的天空下。
“別理她。”言謙少不見卓曉的蹤跡,本想飛身離開,卻忽然覺得腳腕一緊。低頭一看,發現一條碧綠的藤條,死死纏在他的腳腕上,綻開一朵黑色的花。
“那是你的死亡之花。”鶴仙只當言謙少想要逃跑,越發成竹在胸,催動一地植被圍住三人,植物柔軟的枝幹,宛如靈蛇千萬條,纏繞在一起不停扭動着,“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覺悟吧!”
植被如水壩開閘傾瀉而去,邸笙搶先一步,催動銳利的絲線,結成圓形的絲網,護在三人周身!斷裂的藤條數不勝數,摔落在地後,竟與旁邊的植物相連,恢復如常!
邸笙與言謙少見狀飛身而起,落在高聳的山峰上,唯有邊聆沉浸在落花與飛葉的爛漫中,冷不防被食人花一口吞下!邊聆只剩一顆腦袋露在外面,手腳動彈不得,急忙喊叫道:“快來救救我!”
場景滑稽可笑,言謙少看的忍俊不禁,哈哈笑道:“你這樣挺漂亮的,等我給你拍照留念。”
“別鬧了,我都快死掉了!”邊聆呼吸困難,臉色發白,幸是邸笙斬斷花枝,用絲線纏住她的手腕,將邊聆拉上石峰。言謙少錄像保存後,便覺一道狂風呼嘯而來,歪頭一躲,九把沙刀次第插入岩石,咔咔作響。
“別生氣,你這不挺有活力的嘛!”言謙少吹出一口煙,稀薄的煙霧層層降下,如硫酸將植物溶解,冒出呲呲的黑煙。
武具轉眼已被破解,鶴仙見狀不妙,正想逃跑,不想潔白的絲線纏繞如繭,將她困在其中!還未掙脫,便有九把沙刀從身後襲來,穿過她的身體!
僅憑兩人的配合,便封死了鶴仙的退路,斬斷了她的筋脈!邸笙收回絲線,鶴仙摔跪在地,口吐鮮血。言謙少輕身落在她的身邊,反手一刀制住她的咽喉,“你的招式和你本人一樣,華而不實。”
言謙少在剛纔的爆炸中震傷了耳膜,只覺舌尖腥甜,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在地上,神色冷漠如冰,“卓曉在哪兒?!”
鶴仙用粉嫩的舌尖舔着乾裂的嘴脣,“就在你們的身後。”
“敬酒不吃吃罰酒!”言謙少正欲割斷她的咽喉,不想植物忽然冒出,將鶴仙吞噬帶走!言謙少擡頭一看,只見鶴仙站在不遠處,揮手落下!植物好似得了命令一般,齊齊張嘴,噴射出數千發子彈!
“小心!”
邊聆正要催動騰蛇救人,言謙少率先化出天下天平,擋開所有的子彈!眼見三人並無抵抗,鶴仙卻身體受創,皮膚綻開萬道血痕!鶴仙不明所以,又見三人安然無恙,越發驚恐道:“發、發生了什麼?”
言謙少見鶴仙在恐懼中不斷退後,知道她再無底牌,淡然走了過去,“你馬上就要死了。”
“哼,你們不過一時佔了上風,不要得意!仙弟馬上就快趕來救我,到時你們插翅難逃!”
在言謙少的逼近中,鶴仙不停地重複着單調的話,彷彿咒語一般,只要多念幾遍,就可以解救她脫離苦海。
然而卓曉並沒有來。
撥開清晨的薄霧,古樸的村莊在羣山的簇擁下,睡得安穩嫺靜。兩人迎風站在山上,望着山腳下陌生的村莊,冷茉侷促不安地問道:“我們不去和鶴仙匯合嗎?”
“鶴仙已死。”卓曉轉身便走,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但活着的人還有更爲重要的任務,壓在他的肩上,“你現在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冷茉一把抱住卓曉的胳膊,不想今日獲得了永久的解脫,卻只換來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我……沒有家。”
“你想去哪兒?”
冷茉難爲情地紅了臉,鶴仙在那麼多人中,單單選擇了她來照顧卓曉,也許這就是她一直在期待的——冥冥之中的緣分,“我可以陪在你的身邊嗎?”
“不可以。”卓曉乾脆利落地甩手走人,面對這個只認識了一天的陌生少女,他已經做到了自認爲的最好,於是飛身而去。不想冷茉依舊緊緊跟在後面,結果因爲跑得太快,腳一滑跌下山崖。
卓曉聽到少女跌落的聲音,只得停下了腳步,他並未善良到在自身不保的環境下,去施捨不相干的人一個美好而又安康的許諾,但他也沒有冷漠到,對柔弱無能的人置之不理。
再聯繫冷茉的身世,卓曉也難忍產生一絲憐憫,過去背起她,嘆道:“算了,你跟我回去,但今後的路你要自己決定。抓穩了,要走了。”
冷茉抱緊卓曉的肩膀,綻開笑容,點頭道:“嗯!”
兩人乘風而去,穿越參天古木,飛躍涓涓溪水。人類身體的溫暖,將冷茉包圍在中間,帶着她開始期待已久的旅行,好像所有的苦難與悲傷,都被拋在身後,隨風消散。
“……仙弟……仙弟……”
虛弱的聲音,隨着點點血滴濺在地上,迴盪在荒野之中。衆人死的死散的散,曾經繁榮的豬圈谷只剩一片廢墟,鶴仙趴在言謙少的腳下,顫抖不已,“你快來啊……”
在那個漆黑的夜晚,鶴仙淹沒於騷亂的人羣之中,炸彈引爆的聲音,發射子彈的聲音,人羣歇斯底里尖叫的聲音,不絕於耳,她甚至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但卻可以清楚地看到即將發生的未來。
然而她逃過了那次劫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身份與能力,重臨人間重享繁華。
但是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原來你連叛位都不是?哼,寧願選擇相信素不相識的敵人,也不願意相信眼前的戰友,喬然醒都比你這種蠢貨強。像你這種愚昧迂腐,與時代脫節的人,註定會死。”
言謙少伸手化出霧化鐮刀道:“反正卓曉已經成功逃走了,在那之前,先解決掉你這個礙事的。”
言謙少一步一步逼近,帶着冷如寒霜的殺氣,力不從心的鶴仙勉強爬起身,在死神臨近的恐懼中,不停地往後退,聲音微微發顫,“我不想死……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鐮刀破空而落,鶴仙咬牙往旁邊一滾,僥倖偷得一絲掙扎的時間。轉過頭,仙鶴正單腿立在草叢中,好奇地注視着這場與它無關的戰鬥,鶴仙伸手求救道:“求神鶴救我一命……”
記得那日墜下懸崖,雖身負重傷,但求生的意志卻越發強烈鮮明。夜色漆黑不見五指,她在野獸的嘶吼中擔驚受怕,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紅色,在不遠處似隱似現,好似一抹救贖之光。
從那以後,她便與這隻本不該出現在谷底的仙鶴相依爲命,重新開始餘生。冥冥之中,她覺得這隻仙鶴就是她的希望之光,而後來發生的一切,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她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成爲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受人敬仰普度衆生。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災難,她的身上不斷上演着逢凶化吉,而這次,也一定可以。
鶴仙美好的希冀,碎裂在言謙少的手起刀落,隨鮮血潑濺在地,與生命一同走向終結。顫抖的手指摔在地上,停在與仙鶴不過咫尺的距離,再不動彈。
軒轅戰棋瞬間浮現在言謙少的掌心,一枚棋子散入空氣中不見。言謙少確定鶴仙已死,呸了一聲,點頭示意兩人道:“礙事的總算死了,我們離開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