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我們要先去見見社長嗎?”高鵬在一邊緊張地問,顧之澤想想這樣也對,初來乍到的怎麼也應該先去見見“領導”,至少聽一下工作要求什麼的。

“不用去不用去!”項俢齊拼命搖手,呼呼生風,甩得手腕馬上就要脫臼了一樣,“社長……現在他不在,去大使館了……那個……晚上再說吧。”

高鵬哀傷卻不明媚地看着項俢齊,徹徹底底承認,真所謂“見面不如聞名”。

回到自己的房間,高鵬坐在牀上悵然若失地看着窗外,天很藍,白雲懶散地飄過去,偶爾有鴿子劃過。可是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炮擊聲,讓這一切全都蒙上死亡的陰影。高鵬喃喃自語地說:“我以爲他是卡帕。”

“你怎麼不以爲他是阿瑞斯?”顧之澤把衣服塞進衣櫃裡,好笑地問,“照片拍得好不就行了?”

“我的男神……”

“你正好可以趁機換一個男神,”顧之澤把外套脫下來打算去衛生間洗把臉,擰開水龍頭卻發現沒有水,只好摸出一張溼紙巾來擦,一邊擦一邊說,“比如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把我當成男神,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高鵬慢慢地轉過頭去看一眼顧之澤,然後迅速地又把目光調開,彷彿多看一眼就會瞎掉一樣。正當顧之澤要撲過去“”高鵬時,項俢齊推門進來,高鵬條件反射地居然站了起來,顧之澤大笑出聲。

“那個……坐!”項俢齊伸手往下壓了壓,顧之澤笑得快要涕淚橫流。

“別笑了,”項俢齊居然有點兒羞澀地抿了抿嘴,黑黢黢的臉上騰起一朵紅雲,準確地說,那兩朵紅雲自從他介紹完“社長室”後就沒消散過,只不過這會兒更紅了,“那個小顧……你……你能出來一下嗎?”

顧之澤抹着眼淚從牀上爬起來跟着項俢齊走出了房間。

“你能不笑了嗎?”項俢齊有點兒氣惱地說,這個表情讓一米九幾的黑鐵塔顯出了幾分驚悚的傲嬌感,於是顧之澤又笑暈了過去。

等顧之澤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兩人已經站在了社長辦公室門口了,“項大哥,這是要幹嘛?”顧之澤好奇地問,“社長不是不在嗎,你要闖空門?我可不給你望風。”

“社長……嗯,想見見你。”

顧之澤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自己的鼻尖,滿臉驚愕。

“對,就是你。”項俢齊認真地點點頭,“你別嚷嚷,咱們悄悄的。”

顧之澤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悄悄地”見社長——這是要偷情還是要暗殺?

項俢齊拽拽自己的衣角,用看起來不太乾淨的手掌抹了兩把臉,然後果斷地伸出海碗大的拳頭去敲門,敲門聲小得像雞啄盤子。

“進來!”門裡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帶着幾分強硬。

顧之澤覺得一道炸雷滾過自己的頭頂,轟鳴中一個念頭瘋狂地滋長出來,他剛想拉住項俢齊問點兒什麼,項俢齊已經推開了門,還順手把顧之澤也推了進去。

這是個套間,一個女子背光坐在小客廳的書桌前,滿頭濃密的長髮靜靜地伏在她的肩上,身後燦爛的陽光映射在好看的波浪捲上,帶出明暗相間的光澤。她有一雙大眼睛,眉形線條分明,帶出幾分凌厲感。嘴脣不厚,緊緊抿着,讓她整個人都有幾分冷淡的感覺。

顧之澤一眼就陷進了她的眼睛裡,深邃明亮,靜靜地看着顧之澤,目光閃動間顧之澤恍惚看到了另外一雙眼睛,一樣深邃,一樣靜謐,但是那雙眼睛望向自己時永遠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情感。

“師父?”顧之澤喃喃低語,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呼喚出內心深處的那個名字。

那女子屈指敲敲桌面,衝大門努努嘴:“關門!”

項俢齊乖乖地把門關上,關門聲驚醒了顧之澤,他深深地吸口氣,感到後背炸出的一層冷汗黏黏膩膩的非常不舒服。他上前一步,站在書桌前恭恭敬敬地說:“姐姐。”

李潤秋細細地打量着顧之澤,因爲揹着光,顧之澤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是那熟悉的容貌讓他一點兒也不緊張。他忽然有點兒走神,想起面試時第一次看到李潤野的情形,也是這樣的一個晴天,同樣在燦爛的陽光下,李潤野站在窗戶前,被奪目的陽光鍍了圈兒金邊,眉目看不清楚,但是頎長的身材讓人心動。

顧之澤努力站得更直些,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

李潤秋屈指敲敲桌面,顧之澤眯起眼睛看着,這個動作他簡直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可以閉着眼睛描繪出來。

“小顧,”李潤秋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笑意,“嚇一跳吧?”

“嗯,”顧之澤老老實實地點頭,“師父說你在沙特。”

“事實上家裡人都認爲我在沙特,”李潤秋往後靠在椅背上,纖長的手指掠了一下長髮,髮絲晃動間光斑躍動,顧之澤清晰地聽到身邊的項俢齊倒吸了一口氣。

他詫異地扭頭看過去,項俢齊的眼睛亮得嚇人,牢牢的盯着李潤秋,鬢角有一滴汗緩緩地滑下來。再看看李潤秋,似乎連半個目光都懶得投給項俢齊。顧之澤陡然間就明白了,年初時項俢齊爲什麼會在電子郵件裡說:“我不能回家,這是關鍵一役,我的一生決定於此。”

這真的是關健一役,事實上不但關健,還很“艱難”。顧之澤非常同情項俢齊,覺得他還不如去爭取一下普利策獎來的容易呢。

“小顧,”李潤秋根本就沒去看項俢齊,她專心地對顧之澤說,“知道在我這兒幹活兒最重要的原則是什麼嗎?”

顧之澤老老實實地搖搖頭,他深深明白,李家人的“原則”都非常詭異,輕易別去猜。

“原則就是,我不希望家裡再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在卡納利亞斯。”

“可是,社裡……”顧之澤有點兒懷疑這種保密措施到底有沒有效果。

“社裡沒人敢說,新聞裡不會出現我的名字,事實上除非我被一個炸彈炸死,否則的話完全可以瞞住家裡人。”

顧之澤想,萬一李潤野知道了,自己就是“知情不報”;如果自己“如實上報”,那就是公然違抗上司命令……蒼天啊,對我仁慈一點兒好嗎!顧之澤簡直要落淚,他想,姐姐,你當初幹嘛同意讓我來啊,拒絕不就好了?

李潤秋彷彿看穿了顧之澤的心思,她不耐煩瞪了項俢齊一眼後說:“項俢齊,人是你要來的,我告訴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自己去跟我家裡人交代!”

項俢齊嘿嘿笑着,眯縫着眼睛使勁點頭:“我看着他、我看着他,你放心!”

“還有一件事,”李潤秋又望向顧之澤,“在工作期間,你我就是同事關係,明白嗎?”

顧之澤對此一點兒意見也沒有,他明白在非常時期千萬不能節外生枝。

“好了!”李潤秋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走到顧之澤跟前,“公事說完了我們來說點兒私事。”

她這麼說着,一邊瞥了項俢齊一眼,項俢齊裝傻的水平瞬間登峰造極,他淡定地看着李潤秋,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李潤秋倒也沒說什麼,轉過頭來問:“家裡好嗎,我爸媽身體好嗎,小野現在怎麼樣?”

顧之澤斟酌一下,反正項俢齊也不是外人,自己的事兒他都知道,顧之澤也就是不加隱瞞老老實實地把具體情況彙報了一遍。

姐弟兩個人整整說了一個下午,李潤秋離家已久,又多年沒有跟弟弟見過面,所以問的格外多,事無鉅細連家裡每天買幾袋牛奶都要問問。顧之澤知道的就詳詳細細地告訴他,不知道的就說“我給你問問師父”,姐弟兩個絮絮叨叨地說,項俢齊在一邊異常安靜地聽,從不插嘴,房間裡就好像沒有這個人一樣。

說到快到晚餐時間裡,項俢齊咳嗽一聲:“潤秋……”

李潤秋立刻飛起一記眼刀,狠狠地剜向項俢齊。項俢齊委委屈屈地換了個稱呼:“老大……該吃飯了。”

顧之澤把頭扭到一邊,無聲地大笑。

晚餐吃的不錯,高鵬看着一桌子菜頗爲高興:“咱們這兒伙食還可以嘛。”

“這是接風宴,下次這規格就是送別酒了。”項俢齊一盆冷水潑下來,“以後吃飯動作快點兒,晚了就什麼都不剩了,戰時物資緊張。”

高鵬立刻抓起筷子往自己盤子裡撥了點兒菜。

晚餐會上,李潤秋代表社裡對新成員致了歡迎詞,一共三句話:歡迎新同事,我們一起努力,注意安全。

在“享受”了三天飛機餐麪包咖啡的情況下,每個人都面對一桌子的改良中餐蠢蠢欲動,李潤秋簡易版的歡迎詞博得了空前熱烈的掌聲。項俢齊跟顧之澤他們坐一桌,耐着性子回答高鵬層出不窮的問題,諸如:戰時攝影技巧啦、導彈軌跡的拍攝啦、如果拍攝清真寺內景啦,等等不一而足。

但是顧之澤看得出來,項俢齊現在抓耳撓腮完全沒有跟高鵬閒磕牙的想法,他已經向自己使了無數的眼色了。顧之澤決定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先填飽肚子再說,況且現在是項俢齊有求於他,顧之澤甚至都能猜到項俢齊想跟他聊什麼!

飯後,項俢齊終於找了個機會甩掉了小尾巴高鵬,拉着顧之澤躲進了圖片室。顧之澤好整以暇地窩在沙發椅裡回味那盤味道不正的宮保雞丁,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項俢齊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

“項大哥,”顧之澤說,“你膽子真大!”

項俢齊刷的紅了臉,腦袋頂上白煙繚繞。

“進度怎麼樣啊,我姐姐點頭了嗎?”顧之澤笑眯眯地在“我姐姐”三個字上放了重音。

“小顧啊,”項俢齊嘿嘿地笑着,“幫哥哥一把唄,一輩子的事兒啊。”

“我姐什麼態度?”

“她讓我別煩她!”項俢齊委屈地說,“可我明明沒幹什麼啊,也就是沒事兒時想請她喝杯咖啡而已。”

顧之澤噗地就笑了:“這兵荒馬亂的,酒店的咖啡廳能有速溶的就不錯你還請人家喝咖啡?”

“那我幹什麼啊,又不能逛個公園看個電影什麼的。”

顧之澤湊近項俢齊,調侃地問:“哎,你怎麼喜歡上我姐的?”

“漂亮!”項俢齊果斷地說。

“膚淺!”

“難道你不覺得李潤野帥?”

顧之澤不說話了。

“關鍵是,她不但漂亮,還兇得要死!我第一次看見一個妞兒居然能把一個人高馬大的美國男人罵的擡不起頭來,還是用英語罵的!”

“你……有m傾向?”顧之澤上下打量一圈兒,“可我怎麼覺得你更像一個s?”

“不是!”項俢齊揮揮手,“你看啊,她一個女的,敢跑到卡納利亞斯來,在一堆兒大男人中間還兇得要死,而且最關鍵的是,臥槽,我們居然全都怕她!”

顧之澤眯起眼睛,表示大哥你果然抖m。

“我喜歡這樣的女人,”項俢齊嚮往地說,“她足夠強悍,非常有主見,而且聰明。對朋友又很真誠,是個熱心腸雖然嘴巴很毒。”

顧之澤聽着聽着有些恍惚,他覺得項俢齊說的不是李潤秋而是李潤野,於是心裡忽然不舒服起來,感覺項俢齊這是在“覬覦”自己的男人,這種混亂感簡直糟。他沉着臉打斷項俢齊:“別發花癡了,我看我姐壓根就不喜歡你!”

項俢齊被一句話封住了嘴,無比哀怨地看着顧之澤:“小顧……”

那一聲呼喚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包含着無限的哀求和希冀,簡直聞者落淚。

“你想讓我幹嘛?”

“幫哥哥一把唄,你看,我一看到申請名單上有你的名字就馬上跟社裡打報告要你,這好歹也算知遇之恩吧?”項俢齊往顧之澤跟前湊了湊,“幫幫忙吧,哥這一輩子的幸福啊。”

顧之澤覺得自己跟前爬了一隻大號沙皮狗,爲了平復自己一身波濤洶涌的雞皮疙瘩,他忙不迭地點頭。

“怎麼幫?”

“多說說我好話唄,沒事兒跟李家人嘮叨嘮叨,誇誇我總行吧。”

顧之澤嗤笑一聲,心想李家人要是吃這一套那纔有鬼了呢!

項俢齊其實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顧之澤這輩子根本就沒有追女生的經驗,只有被女生追的經驗。

***

雖然答應了幫忙追李潤秋,但是這種事總要看機遇的。平時大家都忙得要命,連湊在一起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李潤秋天天往大使館和新聞中心跑;項俢齊天天往難民營和戰區跑。顧之澤因爲自稱“文字攝影兩把抓”,所以基本上哪兒消息往哪兒鑽,一個星期下來把非軍事區轉了一個遍,認識了一堆各國同行。

這天政府軍開了個新聞會,下了第n次最後通牒,大家對此都有些懈怠,於是一邊聽着一邊開始閒聊。顧之澤擺弄着手裡相機,正跟nbc的一個金髮小夥子套近乎,因爲他炫耀“弄來”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可以去“對岸”看看。隔着波利瓦納斯河,是*軍控制的區域,據說那邊有“猛料”。

兩個人說的正歡呢,一隻大手使勁兒拍了拍顧之澤的肩膀,顧之澤一扭頭看到一個“棕色”的人。真的是棕色的,棕色的頭髮,棕色的眼睛,棕色的皮膚,棕色的外衣……顧之澤只知道“白化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棕化病”呢。

“嗨,你是新華社的顧嗎?”小夥子笑出一口大白牙,顧之澤吐口氣,還好不是棕色的。

點點頭:“你是?”

“太好了!”對方猛地站起身,擠過兩排椅子湊過來,“我叫勃諾瓦,法新社的。上週去了華卡里斯剛回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顧之澤驚訝地指指自己的鼻尖,表示老兄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對,找你,有人託我給你帶東西……”小夥子一邊說一邊開始翻自己的背的碩大的採訪包,“哎呀,放在房間了我沒有帶出來……嗯……不過好像這個帶了……呀,還真帶了,太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裡翻出一個很大的盒子,目測能有兩個立頓紅茶包裝盒包那麼大,花花綠綠的,他把那個遞過來說:“幸好我隨身帶着這個,先給你吧!”

顧之澤疑惑地接過來一看——一整盒中號安全套!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真的沒得更了,蝸牛明天去保定……有驢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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