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苒苒將一切的罪責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媽!”
顧雲昊大叫一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顏苒苒伸手朝着冷雲昊招招手。
顧雲昊走了過去,一下抱住了他!
“雲昊,是我的兒子!濤哥,對不起,當年我騙了你,他並不是你的兒子,而是達成的!”
顏苒苒並沒有擡頭,聲音低沉。
像是在陳述一件故事一樣,慢慢地說出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顧達成皺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什麼時候,自己身邊住着這樣一個面容陌生的女人?
一室寂靜。
連抱着她的顧君修也屏住了呼吸,屋子裡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胡延濤並沒有生氣,反而很平靜的說道。
顏苒苒呼吸忽然停頓一下,擡頭驚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接下來如何作答。
當年她雖然已經是顧家夫人,並且生下一個男孩。
本以爲會跟過去告別,誰知道,天不遂人願。
偏偏被老夫人發現事情的真相。
無奈之下,只能來找胡延濤。
告訴他自己懷了他的孩子,而老婦人恰好知道真相。
要他想辦法弄來一包聾啞藥。
想盡辦法讓老夫人吃進去。
然後再威逼利誘一番,用她親愛的兒子和大孫子的前途和命運做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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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夫人毅然決然的同意了。
看着衆人看向他的驚愕神色,他神色淡淡的笑了笑。
或許因爲釋然,臉上的表情有些放鬆。
那道刀疤也沒有之前那樣的顯眼。
別人不知道那孩子是誰的,他清楚的很。
因爲早在認識顏苒苒之前,他已經被醫生確定這輩子都不會有生育功能,將顧雲昊看做是自己的骨肉。
也不過是全了自己當初付出的那一腔深情。
“爲什麼?爲什麼要一直瞞着我?”
顏苒苒痛苦地捂着心臟,聲音淒厲。
若是他能夠罵她一頓,她心頭或許會舒服一點。
可是他偏偏像是這樣簡單,明瞭,一絲埋怨也無。
竟然讓她苦不堪言。
“我只是不想你揹負太多,加上我這一輩子本就罪孽深重,很多事情,還是我來吧!”
顏苒苒毫無預兆的痛哭失聲。
“你很不錯!待她很好!”
胡延濤將視線轉到顧達成身上,淡笑着稱讚道。
只是對於他這樣的說法,顧達成只是微微地搖搖頭,神情怔忪。
好與不好,誰知道呢!
這種事情從來都是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來,只是想要將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事情既然已經結束了,估計也沒我什麼事了!是吧,顧上校?”
他這一句話一出,整個場面紛紛寂靜下來。
洛以薇站在邊上,看着這戲劇性的一幕幕,心頭忽然響起那句話。
“戲劇源於現實,又高於現實!”
看看這裡,多麼大的一副都市狗血劇啊!
她將眼神放在顧君修的身上,接觸到他略顯慌亂的眼神,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她究竟還在癡念些什麼呢?
現在她什麼都沒了,連這個男人的身份都沒有弄清楚,又如何繼續下去?
她還有何面目繼續下去?
“君修,他怎麼會叫你,上校?”
顧達成抖抖脣,聲音細小而低微。
若不是看着胡延濤這樣肯定的語氣,以及顏苒苒肯定的點頭。
他死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是這樣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顧君修不無諷刺地說道。
他從來知道的,就只有顧雲昊一個兒子。
自己在他的眼中,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君修……”
顧達成嘆口氣,搖了搖頭,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已經老了十歲,花白的頭髮顯示出這個男人的蒼老,讓人不覺有些心酸。
“或許有件事我該提一下!”
顏苒苒忽然輕笑一聲,轉身看着這個房間裡面默不作聲的洛以薇,聲音清脆悅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事到如今,瞞着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你家當年的那件事情,與我無關,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喜不喜歡你,是你們的事情,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質疑他的心意!若是討厭我的話,相信,以後我不會阻礙你們的生活幸福!”
顏苒苒這一句話說完,洛以薇整個人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靜止地呆立在原地。
不動,不聲,不響。
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君修緊張地腳步往前挪動幾下,目光定定的放在洛以薇身上。
想要解釋點什麼,又覺得自己說的話,一切都是蒼白。
“媽!”
顧雲昊忽然大叫一聲,衆人循聲望去。
只見她身子軟軟的倒在顧雲昊懷裡面,嘴角掛着長長的血跡。
滴在身上,慢慢地在衣服上氤氳成一片紅意。
“顏苒苒!醒醒,你醒醒,不能拋下我,不能!”
顧達成在一邊帶着哭意地喊着。
胡延濤呆愣一會,腳步遲疑的走了過來。
看着躺在顧雲昊懷裡面的女人,眼中的落寞與悲傷似乎要將人吞沒。
伸出手指,輕輕地將她臉邊的血跡抹去,輕柔地拿手帕擦去。
胡延濤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出神,似乎完全不在狀態。
“苒苒……我們走,我帶你離開!”
胡延濤將顏苒苒從顧雲昊手中搶過,溫柔的說道。
顧達成像是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跟他搶人。
“苒苒是我的!她是我的,你給我放手!放手!”
他眼睛瞪大,眼神還有些迷茫。
兩個人從此開始了拉鋸戰,洛以薇在旁邊抿抿脣,大聲說道。
“你們都住手!”
全場一片靜默,顧君修的眸子放在身單力薄的洛以薇身上,眼神變幻不定。
洛以薇抿抿脣,看着被人抱在懷中的顏苒苒,好像很多東西,在隨風而逝。
“先將人送去醫院!”
她眸子閃耀着動人的光芒。
幾個人心中一緊,任由胡延濤抱着人往外面衝去。
洛以薇和顧君修落後,緊跟他們的步伐,一路無話。
“醫生,快看,快來人!”
胡延濤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緊張過,包括自己當年受傷差點死掉都沒有。
他厲聲朝急救室吼着,裡面的醫務人員聽聞,急忙衝了過來。
將滿身是血的顏苒苒推進急救室。
外面的人逐漸到來,紛紛涌在急救室外面。
洛以薇看着面前的場面,輕嘆一口氣,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眼神定定的看着腳面,思緒卻回到從前。
就好像當年的溫惠雅,不管如何討厭她,在她不行的時候,總會有些善意。
當年的往事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慢慢從眼前劃過。
對於顏苒苒的恨意,慢慢消失。
無論之前誰對誰錯,好像在這個時候,都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累人累己。
額頭還在隱隱作痛,樑以柔背靠在長椅上,雙目低垂。
輕嗤一聲,她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地笑意。
恨了這麼長時間,怨了這麼長時間,到最後才發現,原來很錯了人,怨錯了人。
只是,那件事情若不是顏苒苒做的?又會是誰呢?
“在想什麼?”顧君修坐在她身邊,輕聲問道。
洛以薇淡淡的搖搖頭,默不作聲,只是眼睛盯着腳踝,默默地想着心事。
“你說,當年的事情,究竟是誰的首尾?”
沉默半晌,洛以薇輕輕地問道。
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已經不見了。
而政府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那麼一句,連一個最正面,最官方的解釋都沒有給出來,洛以薇只能感覺到心涼。
尤其是,父親當初那樣遮遮掩掩,始終不願意正面對待。
顧君修整個身子一僵,默然不語。
沉吟良久,他才說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頭還痛麼?”
洛以薇沉默,好像兩個人之間已經產生了一個寬闊的鴻溝。
無法跨越。
胡延濤和顧達成紛紛守在急救室的門前,不停地走來走去。
而顧雲昊卻是抱頭坐在一邊的長椅上,也不清楚究竟在寫想些什麼。
急救室的門忽然被從裡面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幾個人紛紛圍攏過去。
“醫生,我夫人她怎麼了?”
“苒苒怎麼樣了?”
“我媽還好麼?”
……
醫生將嘴巴上的口罩給摘掉,這纔不疾不徐的說道。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全場一徑沉默。
顧雲昊忽然爆發開來。
“去你的,什麼盡力?你們根本就沒有盡力!我媽還這麼年輕,她怎麼可能會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拽住醫生的白大褂,狠狠地說道。
顧君修從背後將他拽回來,攔住他的瘋狂舉動。
“謝謝醫生!”
全場,或許只有洛以薇和顧君修兩個清醒的人。
顧達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樣,身子微微有些佝僂,發顫。
胡延濤則像是一下子被抽取了全身的精氣神,一下子萎頓在地,像是枯萎了的樹木,擡不起頭來。
“你冷靜點!她已經走了!”
顧君修站在顧雲昊背後,冷冷的說道。
顧雲昊整個人身體一僵,猛然掙脫他的攔阻,往急救室走去。
顧君修還想要追上去,就聽身後傳來洛以薇的聲音。
“讓他去吧!”
她這一輩子,或許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家人離開人世的時候,她沒有留在身邊。
顧君修眼神複雜的掃了她一眼,停住了腳步。
事情好像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胡延濤要帶着顏苒苒的屍體離開,而顧達成卻堅持不放人。
兩廂僵持,各不讓步。
洛以薇有些頭痛的捂着額頭,看着面前亂糟糟的一羣人。
心中煩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