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估計能把整個聖光市都給掀翻。
顧君修頭疼地敲了敲腦袋，爲了整個聖光市人民的悠然生活，看來，他也只有自我犧牲一下，在這兒守上一夜再說。
畢竟，有他在，晾這兩個人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而其他的事，等天一亮，自然也就能找到人來解決。
不過，在這一刻他才突然感到，他的身邊似乎也很需要一個像徐助理那樣的萬能人才。
畢竟連守夜這種事都要自己做……真的是太累了！
房間裡只開了牀頭那盞小小的檯燈，光線比平時的夜晚昏暗許多。
但是這樣的昏暗，似乎才符合她現在的心情。
秦念歌輕咬着下脣，再次仰頭打量着這個她已經呆了兩年多的房間。
今晚，她就要走了。
可是就像當年搬進來時一樣，她要帶走的，也不過只是牀頭那一個不大不小的揹包。
揹包裡，她也只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她用習慣了的速寫本和鉛筆盒，以及……那本夾着她跟厲洺翼合影的日記。
秦念歌輕嘆一聲，再次打開揹包，把那本日記拿出來，抽出那一張裹了塑封的照片。
昏黃的燈光給塑料制的封皮染上一層昏黃的光暈，讓照片上輕吻的兩個人，看上去更是柔和了許多。
而那時的悸動，她似乎還都完完全全地記在心裡。
那個夜晚，那羣歡快舞蹈的人，那時無比幸福的她。
還有那個緊緊擁着她在閃爍的燈光中舞動的厲洺翼。
她原本以爲，那種毫無摻雜的幸福，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可是現在，那一刻卻被記錄下來，永遠地留在了她的手中。
或許，她不應該再感到難過。
畢竟，她已經有了關於他的幸福記憶，而這點意外得來的幸福，就已經足夠她在另一個遠離他的角落裡，銘記一生。
或者，也正是這一張照片記錄下來的片刻幸福，纔給了她即使離開他也能活下去的勇氣。
秦念歌纖細修長的手在那張照片上輕輕摩挲着，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視線，還是漸漸被淚水模糊了。
“洺翼哥，再見。”即使現在，明明知道自己此去就再也不可能回來，她還是無法大大方方地說出永別這兩個字。
似乎一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再見”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離別的時候，說要再見，其實並不一定就真的還會有重逢的那一天。
可是這兩個字卻似乎有着一種神奇的魔力，能沖淡離別時那種痛徹心扉的苦楚。
或許，正是因爲有“再見”這兩個字的存在，才能給分離的人一點點這一生還能在某個天涯，某個海角再次相見的希望。
“再見。”秦念歌再一次低聲呢喃，流出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照片上，模糊了上面那一對幸福的剪影。
不過，幸好上面已經有了塑封，即使沾染上眼淚，也不會對照片造成什麼影響。
突然，放在牀頭的手機叮鈴鈴地響起來，把秦念歌從翻飛的思緒中吵醒。
她趕忙回過神來，看向手機上顯示的號碼。
是一個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手機號，但是她鼓譟的心臟似乎已經告訴她，電話那頭的，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該來的總是會來，既然她已經決定了要離開，就不能再輕易更改。
秦念歌深吸一口氣，劃開手機上的接聽提示，閉上眼，把手機放在耳邊。
下一刻，蘇知薇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準備好了嗎？”
秦念歌想要吸吸鼻子，卻又怕被蘇知薇聽出自己的哭腔，只能強忍着，故作鎮定地回答：“嗯，準備好了。”
蘇知薇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只是嘴裡的話依然是匆匆的：“今晚兩點，我會讓人過去接你，記住，半夜兩點，想辦法從側門出去，我的人會在那裡等着你。”
“好……”秦念歌沉吟了下，又忍不住接着開口，“那……今晚我是要去哪兒？護照跟證件我都已經帶好了，需要用到這些嗎？”
“你是不是傻？如果用真的護照跟證件，豈不是被人一查就查到你到底去了那裡！以後，秦念歌這個名字你都不能再用！”蘇知薇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很怕被別人聽到，秦念歌知道，厲洺翼現在八成離她不是很遠。
今晚是她離開的時間，蘇知薇就算用盡一切辦法，也會把厲洺翼留在她身邊吧。
至於他們在一起會做些什麼，秦念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從今以後，這一切，就再也跟她無關。
唯一跟她有關的，也不過就是，今天以後，她會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裡，獨自生活。
可沒想到，聽見她的問話，蘇知薇的語氣卻倏地發急起來：“怎麼？難道你還怕我騙你不成？”
秦念歌驀地一愣，趕忙解釋：“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好了！我沒時間跟你解釋什麼！記得，半夜兩點，一定要出現在側門的門口，我安排的人會等着你！還有，這次走了，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記住，厲洺翼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早點離開，對你對我都好！”
這一句話，蘇知薇已經說了好幾遍。
對你對我都好。
或許吧。
離開這裡，她能脫離厲洺翼的掌控，而蘇知薇也終於能完整地得到厲洺翼，就連厲洺翼說不定都能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遺忘對她的恨意。
這樣的結局，似乎才能稱之爲皆大歡喜。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厲洺翼到最後可能連恨都不會恨她，只會將她慢慢忘記，秦念歌的心臟就似乎疼得快要慢慢窒息。
秦念歌重重地咬了下脣，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電話的那頭卻已經沒有了聲響。
蘇知薇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已經掛掉了電話。
秦念歌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會是哪裡。
秦念歌看了一眼手機上漸漸暗下去的畫面，不由得低低地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只要不是在他身邊，去哪裡不是一樣呢。
反正不管在哪兒，她也將是獨自一人。
或許，她應該好好想想，以後應該怎麼獨自生活。
這兩年多，雖然她一直寄人籬下，但是厲洺翼卻從來沒讓她吃過半點有關生活的苦。
如果離開他給的避風港，秦念歌的心底真的忍不住有些茫然。
她一個人，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嗎？
也可能對她來說，以後的生活已經跟好不好沒有關係。
只不過……是活下去而已。
匆匆地掛上秦念歌的電話，蘇知薇緊握着手裡的手機，臉上的表情裡，竟閃過幾分明顯的心虛。
她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在心底出現，就馬上被她驅逐出了腦外。
蘇知薇，別忘了，你是怎麼樣才能脫離從前的生活！
那可是幾乎快要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如果厲洺翼拋棄了她，那她早晚會再回到當初那種遮天蔽日的黑暗當中。
不能！她不能！
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再回去！
秦念歌那個小狐狸精，跟她那個媽媽一樣，就只會勾搭別人的老公。
她爲她選擇的路，不正是適合她這種人嗎？
想到這裡，蘇知薇眼底僅存的那一點點愧疚也終於漸漸被是滿滿的恨意與妒意代替。
那個狐狸精就只配有這樣的下場！
只有她，才能成爲厲家的女主人。
而那些讓人無法回憶的過去，終將在她的生命中消失，永不再來！
蘇知薇深吸了一口氣，掏出剛剛那隻破舊的老人機，裡面的手機卡，是她花幾十塊從路邊買來的完全沒有身份登記的野號，而這隻破舊的手機，更是街頭的小販兜售的二手機器。
只有這樣，纔沒人會知道，剛剛給秦念歌打電話的人到底是誰。
蘇知薇冷笑一聲，接着翻出聊天記錄裡面僅有的第二個號碼，撥出去。
很快，那頭響起一個懶洋洋的猥瑣男聲：“哪一個？竟然敢打擾大爺睡覺，找死啊？”
蘇知薇的眼底露出幾分鄙夷：“癩巴頭，是我！”
“哦？哦？原來是厲總身邊的蘇大小姐！”那邊一聽是她，口氣完完全全地換了個樣，嘻嘻哈哈地搭話，“怎麼？蘇大小姐，天色還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在做正事之前先跟我約個會？嗯？”
聽見癩巴頭輕薄的語氣，蘇知薇的臉上露出一絲慍怒。
不過，想到接下來自己還得用到他，她又很快把那點怒意收了回去，低聲開口：“癩巴頭，你不要只油嘴滑舌的，別忘了，我可是給了你那麼大一筆定金，如果想要接下來的尾款，就把我交代的事情幹好！”
癩巴頭聽着她嚴肅的語氣，話裡的吊兒郎當也收起了一些：“哎呀，你放心，今晚可是要去厲家接人，你不說我也會萬分小心的。不過，今晚的貨怎麼樣？是不是雛兒？如果不是，我可以先嚐一嘗啊，反正也賣不出太高的價錢。”
蘇知薇眯了眯眼，想到癩巴頭說的那個畫面，心底不自覺地劃過一絲暗爽。
不過爲了保險，她還是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你少給我耍花招，最重要的，是快點把她給我送出國，等到了公海，你就算把她折磨死，我也不管，但是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耽誤半點時間，不然出了差錯，我們都沒有好下場！”
“行了行了，我知道，晚上時間那麼緊迫，我當然不會做什麼，就算想做什麼，也得等出了海，你就放心吧。”癩巴頭說着，又嘖嘖地吸了口口水，“不過，這小妞的姿色怎麼樣？如果比不上蘇大小姐，我放棄你玩她，豈不是很吃虧？蘇大小姐的功夫，當初在‘暗夜’可是出了名的。”
聽見他提起那兩個字，蘇知薇握着手機的手頓時加大了幾分力道，看得出來，她是忍了許久，才把胸腔裡的怒火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