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電纜的女店主真是沒賺張本民的錢,末了有點不甘心,就嘆笑着說倒黴碰到了個小奸商。
這對張本民來說無所謂,他呵呵地對女店主說,打是疼罵是愛,不打不罵就是壞,看來啊,你這女人還不孬。
女店主又笑了,是心滿意足的那種笑。這充分說明了這筆生意做得就是好,不管賺不賺錢,開心就行。張本民看得出來效果不錯,所以臨走前還不忘加持一下,邁步出店門外的他又笑嘻嘻地折回來,對女店主說下次再來買電纜,你能不能親自送貨上門?
女店主翹起嘴角,抱着膀子,意悠悠地看着張本民,沒說話。張本民也不說,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凡事適可而止,韻味餘長是最好。
帶着絲近似偷來的快樂,張本民又來到二手市場建築用品區,看看板樑生產所需的模板。有點遺憾,兩遍轉下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看來只得多花點錢訂做了。這也沒什麼,節約固然好,但總不能什麼都想着省錢,那會影響發展的步伐。
離開二手市場,張本民串了兩個場子,一是找去宋爲山,二是前往中華路極樂大世界音像店。
縣城這邊的國庫券已經好長時間沒兌了,得趕緊入手,攢在別人手裡也不是個事。因爲沒有閒坐聊談,前後不過個把小時時間,兩個地方就都走過了。這次間隔時間雖長,但兌換量並沒有相應增長,因爲在一定區域範圍內,能夠進入市場流通的量就那麼多。
西關路上的“勿忘我酒館”就不去了,因爲晚上吃飯就安排在她家,到時一起辦理。隨後,張本民原路返回,到先前記得的門店,買了點施工日誌、安全帽、安全警示牌以及反光安全線等,這些個物件,打包放到洋車子上還能馱回去。
不過,當見到周漣蘊時,張本民被批評了,說這些都是工地現場負責人和採購做的事,你一個老闆直接伸手,哪還像個樣子?當然,那也不是爲了擺譜,而是該有的身份要有,否則工人們會不拿你當回事,這種心理會轉移到具體的施工中,造成拖沓和質量不高,所以,不該伸手的不能伸,而且在以後的施工中,也不能老是到現場,現場是技術員負責的,作爲老闆,隔三差五去看看進度就行。
這些話,周漣蘊在酒桌上也對石幹事說了,希望石幹事能負起責來,不要讓張本民擔心。
石幹事說那當然沒問題,這輩子他經歷了很多工地,大小事都管理井井有條,截洪溝橋只是個小工程,肯定沒問題。
張本民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敬石幹事,然後就轉向周漣蘊,問石幹事的薪酬待遇怎麼算。
周漣蘊不太好說,就問石幹事有打算沒。石幹事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說一個月給一兩百就成。張本民馬上接過話,說那就按高的來,兩百。
這話一說,立刻得到了石幹事的認可,誇張本民是個爽快人。周漣蘊覺得給石幹事戴個高帽挺合適,就對張本民說其實錢多錢少無所謂,石幹事以前是設計院一個下屬公司的頭兒,什麼世面沒見過?無非就是不想過早地在家閒呆着而已。
石幹事聽了呵呵一笑,說院長講得就是對,現在他老嘍,就怕悶在家裡,出來找點事幹幹,多跟外面的人接觸,尤其是跟一些年輕人在一起交流,獲得一些新事物、新觀點,就會覺得年輕了不少。
張本民一聽就放了心,很有把握跟石幹事處好關係。畢竟石幹事當初做領導時,不管職位高低,但吃喝玩樂是少不了的,等退下來後難免會落寞,所以他需要有個場合和理由,跟別人在一起樂呵。當然,場合是次要的,無非是玩個心情,在哪兒都可以,但是,理由太重要了,像他那樣的年紀,兒女子孫都有了,總不能動不動就自己出去溜歡吧,那可是要被家人痛批的。所以,他到了工地或是以後進了廠裡,那理由就一大堆了,能隨時安排自己的快樂休閒時間。
總之,這頓飯吃得很舒服,石幹事自己喝白酒,也是有滋有味。
快結束時,張本民到吧檯結賬,順便把國庫券的事給理清楚。老闆娘問吃得如何。張本民自然是要撩上幾句,說魚頭湯裡就差一個味兒。
老闆娘很是詫異,好像食客們從沒對她家的菜餚提出過如此具體的意見,於是忙問是什麼味。張本民笑笑,說是小時的味道。老闆娘百思不得其解,讓張本民趕緊說。
張本民哈地一笑,說是奶味啊,小時候都是吃奶長大的,但長大後就忘了奶味兒,因此,要是能在魚湯里加點人奶,簡直就是人間還魂第一大湯,到時“勿忘我酒館”就會成爲春山縣第一知名的特色飯店。
正當張本民說得意氣風發時,他看到老闆娘的眼神有點不對,忙停下來問咋回事。老闆娘咳嗽了下,擡起下巴暗示後面有人。
張本民回頭一看,是周漣蘊。
周漣蘊帶着一臉壞笑,說趕緊回桌上吃點主食,準備走人了。張本民連連點頭,說馬上付了錢就回房間去。周漣蘊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老闆娘小聲問周漣蘊是誰,張本民嘆了口氣,說是家裡的,對他管得是不是嚴了點?老闆娘搖搖頭,也是一嘆,說不容易啊小夥子,不過也好,省得在外面犯錯誤。
張本民裝作極其悲哀的樣子,小聲說只要錯誤不進門,就是乾淨利索人,所以,他還是想當回“勿忘我酒館”的小老闆。老闆娘聽了忙擡頭看看,她怕周漣蘊折回頭聽見,那可不得了。張本民見狀,咧嘴一笑,說算了,看來今天不合適,等改天再說吧,然後就樂顛顛地進房間陪石幹事吃主食。
主食,水餃和麪條必上,寓意圓滿和常來常往。
張本民給石幹事夾了三個餃子,說三六九朝上走,然後又夾了三個。石幹事一看,忙說就六個,再來三個就吃不下了。這是實話,石幹事今晚喝了不少酒,菜吃得也多。周漣蘊都看在了眼裡,便跟着說六個餃子也差不多了,還有一碗麪條呢,可不能把老同志給撐着,明天還要去工地。
就這樣,有說有笑地喝完吃完,時間也不早了,出了酒館各自回去。
張本民堅持要送周漣蘊回去,這會兒他還真是沒有歪心思,只是想把跟周漣蘊關係再靠得近一點,因爲以後可能還有很多用得着的地方。
周漣蘊也比較樂意,只是稍微客套一下便默認了,路上她對張本民說,她要把他和“勿忘我酒館”女老闆的事,告訴高虹芬。
張本民樂了,說他和那女老闆沒有啥不正常的關係,告訴高虹芬又如何?而且,就算是有一定的關係,跟高虹芬也沒啥牽扯啊?
周漣蘊哼哼笑了兩聲,問到底有沒有關係。張本民吧唧着嘴,說還真有點關係,一般一個星期就要見一次。
這一下,周漣蘊不由得搖起了頭,言語間甚是慨嘆,說年輕雖然有資本,但那是階段性的,屬於不可再生資源,因爲,要把有限的美好青春,安放在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上。
張本民笑了笑,說他跟女老闆見面,做的就是有意義的事情,然後就把收購國庫券的事講了個透。
周漣蘊聽完,恍然點起了頭,連連說張本民確實有魄力,假如要成功了,絕對能賺上一大筆,比做些小工程要強得多。當然,從長遠來看,似乎還是做工程要穩當一些,畢竟國庫券的事說白了就是投機倒把。
張本民認同這個看法,他也是這麼打算的,雖然國庫券能賺上一大筆,但那不長久,最終還是要實業圖強,否則不能穩定,也缺少抗風險能力。帶着這個問題,當天夜裡他躺在招待所的小牀上久久不能入睡,長遠規劃與近期目標如何高效結合,該理出個清晰的思路出來。
次日一早,按照約定,周漣蘊安排了一輛皮卡,帶着石幹事、張本民還有他買的那些個東西及自行車,前往澗溝鄉截洪溝橋施工現場。
專業就是專業,石幹事到達現場一看,就讓挖掘機停下,說這麼幹太窩工,那得花多少冤枉錢?
錢家老大有點搞不懂,好在也不裝懂,忙問是怎麼回事。石幹事說,聽挖掘機發動機的聲音,就知道功率很大,但挖取用的抓鬥不大,配套不合理。錢家老大說也是,那就是力氣花了,但不出活兒。
挖掘機司機一旁解釋起來,說這裡是山區,不少都是硬土,抓鬥大了有時根本就挖不動。還有,換成大抓鬥後,取土量加大,但運輸的車輛不夠,也沒有意義不是?
石幹事一揮手,說必須得換大抓鬥,因爲這雖然是山區,但工地上這一小片全都是軟土,不存在挖不動的情況。另外,運輸車輛必須增加,如果增加不了,就把挖出的土方堆到一邊去,以儘快給橋臺修建提供場地,否則最後會耽誤整座橋的施工工期。
張本民聽得很明白,確實是那麼回事,於是讓錢家老大盯着挖掘機換大抓鬥,他則趕緊去找張一庭,協調增加運輸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