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抱怨,怎麼爲難,下午還得接着幹,比較人道的是,中午吃完飯,還多給了他們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
人這麼多,也沒房間,大家坐也沒地坐,站也沒地站,到最後都搬着旁邊林場廢棄的小磚頭上山坐着聊天去了。
劉明宣本來是不想上去的,這山被一把火燒的,哪哪都是黑漆漆,沒什麼看頭,就想在吃飯的農家樂裡坐一會兒,江源也找過來,倆人就靠在吃飯的桌子上打算趴一會兒。
剛趴下,胳膊還沒來得及捂熱,農家樂的老闆娘就出來站在院子裡喊,“同學們都醒醒,趕緊出去溜溜吧,我們要關門了。”
說着就開始指揮身後的工人們搬桌子,然後劉明宣就看見了被桌子掩住的院牆上寫着——壩上村委會。
感情不是農家樂啊!
想想也是,這不靠街不靠道的,在這開一農家樂估計能賠死。
幫着把凳子收到牆角,院子裡的幾個人就出來了。
真沒別的地方去,就眼前這一片黑突突的山。
倆人又互相拉着上了山,這會兒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拉拉手了,山路不好走,女生男生的互相扶一把,老師們絕對不能說什麼。
山上的石頭都被燎的蒙着層草木灰,拿衛生紙聊勝於無的擦擦,挨着自己栽樹的地就坐下了。
吃完飯,大家的精神也都緩過來了,難得出來一天,把要植樹這坑一拋,就上山這事來說,還是挺愜意的,有那麼點集體春遊的味道。
迎着還有些凜冽的寒風,男生女生們心中的小情懷簡直要飄上了天,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但開工的鑼聲一響,大家又被眼前的土坑拉回了現實,老師們穿着運動套裝,拎着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礦泉水,一邊走一邊喊,“趕緊的,兩點了,早弄完咱們早回去。”
拿着鐵鍬苦着臉,拍拍手開幹。
因爲這山上以前也是有林子的,露在地面上的被燒光了,地底下卻還有不少樹根樹杈,趁着江源去扛樹,劉明宣就帶着白線手套把坑裡的樹根一收拾。
拿水澆澆,又栽完一棵。
休息五分鐘,倆人又開始挖下一個,照舊是江源去扛樹,她負責收拾樹坑,因爲帶着白線手套她也不用擔心被划着,就一邊胡亂的拽着一邊跟張筱筱,方時雨他們說話。
正八卦着最近新播的電視劇呢,劉明宣莫名覺得手感有點不對,話頭一止,下意識把手裡的東西扔開。
帶着手套她就覺得剛剛手裡那玩意有點軟,還以爲是蛇呢,結果擡頭一看,是一條快要爛透的粗麻繩。
尼瑪,差點嚇死。
奮戰到五點,他們倆這二十個坑終於挖完了,江源累的一頭汗,劉明宣趕緊湊上去給擦。
太不人道了,一天挖二十個坑啊!看着江源右手磨起的小水泡,她有點心疼。
輕輕握握,劉明宣掏出隨身帶的礦泉水,倒着水給他衝了一下,“別動它了,讓它自己慢慢消。”
江源用帶着水珠的手把她的手攏住,輕輕拍拍,“沒事,幾天就好。”
是沒什麼事,但怎麼也算小傷,劉明宣鬱悶的把相關領導又拎出來問候了一遍。
也沒急着去交工具,倆人就坐在上午找的石頭上墊點東西。
幹了一天活,說不餓那都是假的,劉明宣拿的巧克力派,甜食,方便還補充能量。
坐在石頭上往遠處張望,大家都在埋頭奮力的刨坑,有個別不樂意幹躲着偷懶的,也被巡邏的老師追回來接着幹。
拿了兩盒,吃到最後就剩五個了,她都揣在口袋裡,跑着給張筱筱,方時雨他們送去加餐。
張筱筱很理所當然的,是跟大誠子一組,大誠子是典型的農家娃,在家經常跟着爺爺奶奶下地的,手頭上有一把力氣,她摸過去的時候就還剩最後一個了,把吃的遞過去,大誠子一手吃一手刨,沒兩下就把最後一個解決了。
喘口粗氣,喝點水順順嗓子,大誠子頭頂上都冒白煙,“可算是幹完了。”
大誠子跑去找江源,她就跟張筱筱一塊去找方時雨。
方時雨分到的地方地勢稍微高一點,旁邊還有燒的只剩半截的小樹,走起來挺礙事,轉着爬到地方,劉明宣擡頭就看見方時雨拿着水桶百無聊賴的在石頭上轉着玩。
另一邊,方時雨搭檔,付寧拎着比自己個頭矮不了多少的鐵鍬跟坑死扛。付寧累的羽絨服都脫了,就穿着一身大紅色的粗線衣,那線衣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買的,特別線條美,緊緊繃在付寧那一尺八的小腰上,那小身板,遠遠看着,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張筱筱上去一把就甩方時雨背上了,冬天穿的厚,方時雨也不疼,就是嚇了一跳,手裡的小水桶給扔出去了,扭頭看見是張筱筱,翻個白眼顛顛的又撿回來。
“要嚇死誰啊?來了也不吭聲。”方時雨氣的伸手還了一下。
張筱筱躲着沒讓打着,反手拽着方時雨的胳膊,“你怕什麼啊?是不是心虛了,以爲是巡邏的老師過了。”
巡邏的老師,誰怕那啊?方時雨不屑的撇撇嘴,“我是怕來一熊瞎子,一巴掌再拍死我。”
劉明宣被逗樂,“這小土坡上,哪來的熊瞎子。”
“這眼前不就有一頭,你看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怎麼的,還想吃了我?”方時雨這下站近了,伸手抓了張筱筱一下。
張筱筱拍開她的爪子,點點她,“我張牙舞爪也比你偷懶強,你看你把人付寧給坑的,就他那小身板,你不過去幫忙就知道坐着玩,你想累死他啊!”
方時雨聽了這話不樂意了,“誰坑他了?又不是我讓他來山上刨坑的,再說了,我又不是沒過去幫,是他說不用我的。”
劉明宣跟張筱筱對視一眼,對方時雨說的話有點不信,這付寧又不是傻,倆人也沒什麼特殊關係,上趕着幫忙還不用啊?想着倆人就湊過去了。
一路上順便把他們挖的坑給數了一下,呵,不多不少剛十個,就按這速度,二十個得刨到明天早上。
把最後一個巧克力派遞過去,順手把付寧手裡的鐵鍬接過來,“先吃吧,一會兒再幹。”
付寧累的頭都擡不起來了,頹喪着點點頭,剝外包裝的手都微微打顫。掌心也鼓起了幾個透明發紅的水泡。
真是夠慘的。
吃的太急,付寧還噎了一下,沒等她掏水,旁邊就有人已經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