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下來停車場,安然一直戰戰兢兢的跟在雷子琛的身後,三番兩次欲言又止,怕一開口問雷子琛,又惹惱了雷子琛,又怕不開口問,他是要去別的地方。
終於走到了雷辰車子邊上,他率先從那邊的駕駛座上了車,發動車子之後就發現安然站在那邊沒動。
雷子琛照了皺眉頭,降下車窗說道,“你還打算繼續在這裡跟我耗下去嗎?”
安然回過神來,心中一喜,連忙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晚上吃飯的餐廳是雷子琛定的,就在安在昕他們住的酒店不遠處,他們步行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鍾。
方嚴他們要到的早一些,安在昕一直沒說話,臉色發沉,明顯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在昕,算了,現在他們誰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你也只給子琛甩臉子,安然夾在中間也難做,既然他都已經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待會他們過來的時候,你就別那麼生氣了,而且你看,他把餐廳定在離咱們酒店這麼近的位置,也還算是貼心。”
“貼心又怎麼樣?你難道今天沒有看出來嗎?他們之間明顯是有問題的,三年前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我被綁在緬甸的地窖裡面。不知道國內發生的那些事情,但是當我回來之後聽說了,我覺得雷子琛有些做法實在是太不妥當了,原本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成熟的男人,把安然交給他,我也很放心,可是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一遇上大事,雷子琛就是這個態度,這叫我怎麼放心把女兒留在他身邊?”
“或許是有什麼別的理由呢?雖然我對安然和子琛都沒有你那麼熟悉,但是當年他兩個人的感情,我也是親眼見過的,我覺得就算他們現在有矛盾的話,問題也不會太大。”
方嚴還是在勸着,這家庭裡面往往就是這樣,需要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要是兩個人都生氣發怒,那今天晚上這頓飯恐怕也沒法吃下去了。
“不管是什麼理由,身爲一個家庭的丈夫,身爲兩個孩子的父親,他都不該這麼對安然,前段時間他出事,安然勢必受了不少的委屈,眼下他能平安回來,該更加珍惜安然纔對,還爲一些小事打打鬧鬧,這也太不懂分寸了!”
安在昕還是依附於怒未消的樣子,但是經過方嚴那樣的傳說,他說話的語氣和對雷子琛的態度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當雷子琛領着安然一起進門的時候,安在昕雖然還是沉着臉色,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一臉威嚴的樣子。
雷子琛微笑的跟方嚴和安在昕一起打了聲招呼,又帶着安然在旁邊坐了下來,他紳士的幫安然把椅子拉開,笑容溫柔,體貼的像個五好丈夫一樣。
安然一時間有些恍惚,眼前的四哥和記憶中的四哥漸漸重合,但他卻知道,眼下四哥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演給安在昕看罷了。
安然收斂好自己的神色,轉頭看向一旁的安在昕和方嚴,“媽,方叔叔,你們點菜了嗎?”
方嚴搖了搖頭,“還沒有,在等你們過來呢!”
安然正想說話,一旁的雷子琛卻說道,“不用麻煩了,菜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剛剛他們看見我過來,應該馬上就會開始上菜了。”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被敲響了,服務生微笑的站在門口,身後是放着餐盤的小推車。
他們今天訂的是一家西餐廳,吃的自然也是西餐,牛排上了之後,雷子琛先生拿過安然面前的盤子,細心的幫她把牛排切好,這期間,對面的安在昕一隻看着雷子琛,他倒是表現得很是妥當。
直到把整個牛排切好,又重新微笑的放回安然跟前,那般溫柔寵溺的模樣,倒是跟從前如出一轍!
安然抿了抿脣,有些羞澀的衝着他微微一笑。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安在昕不是傻子,他們的演技雖然不拙劣,但也不是頂好的,中午還是一副話裡帶刺的樣子,現在突然間又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變化明顯太突然了。
可是,安在昕去也找不到什麼可說的,畢竟雷子琛把面子上的事情已經做足了。
“咳咳,子琛,前段時間我跟在昕一直在非洲,那邊信號不太好,所以這邊出事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知道你是經歷了一番驚險的,眼下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大概是看氣氛比較尷尬,方嚴主動找了話題來聊。
雷子琛笑着點了點頭,“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其實當時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遇上飛機事故,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我聽說你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恢復之後回來的,當時雷家把你的葬禮都已經辦了,會議開始的時候,大家應該都以爲你已經出事了,安然那段時間,應該過得很傷心吧?”安在昕聽見雷子琛那麼說的時候,便主動把話題引到了安然的身上!
安然當然明白媽***意思,媽媽是想要通過這些話告訴雷子琛,這邊他出事的時候,不僅他一個人經歷了那些,安然同樣也是傷心難過,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一般的。
可是這些事情說給四哥聽,現在真的有任何作用嗎?
“開始覺得四哥出事的時候,一時間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安然照實回答道,但他沒有多說,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因爲當時那樣的心情,根本沒有辦法用言語來表達出來。
雷子琛聽完安然這麼說,不由的揚起脣角,笑了笑,幫着安在昕和方嚴兩個人的面,他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變得有半分譏諷,“他應該確實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爲我死了,莫名其妙又活過來,也確實挺神奇的吧!”
安然怔了怔,擡頭看向旁邊的雷子琛。
四哥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要在安在昕面前演戲的嗎?眼下他又想幹什麼?
對面的安在昕當然也聽出來雷子琛這句話的語氣不太對勁,原本剛剛纔緩和一點的心情,這會兒又被挑起了一腔怒火,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子琛,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你這麼說話總讓我覺得挺累的,我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對你們夫妻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瞭解的也不多,但你對我們家安然要是真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應當可以幫助我這個母親的面說出來,如果真的是我們家安然做的不對,我自然也會教訓他,但如果不是,我也容不得別人欺負我女兒。”
安在昕已經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畢竟他知道,安然還是喜歡雷子琛的,他們兩個人有兩個孩子,往後還要在一起過很長的時間,走完兩個人的下半身,所以就算女兒受委屈,就算他要過來鬧,也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大。
不即便是這樣,飯桌上的氣氛還是一下子都變了,安然看着雷子琛,方嚴看着安在昕,而雷子琛和安在昕兩個人卻互看着對方,空氣中滿是劍拔弩張的凌厲氣息。
安然的後背已經滲出冷汗,他開始後悔自己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爲,如果是把四哥帶過來的話,無非就是聽媽媽發一場脾氣,就算鬧的再大,自己默默承受,最重要還是能收場。
可是眼下把四哥帶過來了,要是四哥當然在昕的面說那些有的沒的,安在昕會怎麼想?
這幾天那些話的時候都覺得匪夷所思,委屈又氣憤,但是因爲她愛他,所以可以容忍,但是安在昕可不會。
如果讓媽媽知道,這段時間以來,雷子琛就是這麼誤會自己定位自己的,他該有多生氣?
安然嚇得臉色有些發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雷子琛,他知道自己或許此時應該伸手拉一拉雷子琛的衣袖,用懇求的眼神,讓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但是所有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他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明明只有短暫的半分鐘時間,安然卻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手心裡全是細密的汗,一口氣提着,半晌都不敢吐出來。
直到雷子琛的側臉漸漸涌現出一抹笑意。
“媽媽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剛剛那麼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媽媽,安然的辛苦,我都知道,這幾天,安然在我的身邊,爲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都一一記在心裡呢!不僅都記得,而且會記一輩子。”
雷子琛說這話的時候,還可以偏過頭看着安然,臉上的表情溫柔的不像話,只是一雙黑眸中的表情,跟溫情兩個字可能沾不上邊。
四哥想要記住的東西,恐怕不是自己爲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自己對他的感情,而是他所認爲的,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欺騙他的事實。
不過,這一點安在昕和方嚴並不知情,安然現在有些慶幸自己並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個完完整整,只是告訴安在昕,四哥回來之後,對自己的態度一直不太好,至於是什麼原因,以及是怎樣的不好,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