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最後的希望了,後天就要上法庭,假如明天雷子琛不出現的話,那後天所有的事情只能聽天由命。
大概是因爲知道是最後一天了,那些警察能像平常一樣審問了安然一遍,沒有得到結果,他們也沒有過分的延長審訊時間。
安然被送回了監禁室之後,很快又被人帶了出來。
彭宇航來了,這一次他帶過來的人,是雷辰。
雷辰是一個人過來的,本來趙雅倩想要跟着一起,可雷辰怕她情緒失控,最終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過來。
安然在那邊瞧見雷辰的那一刻,心裡頭其實是有些絕望的。
因爲這就說明,雷家沒有想到任何的好辦法,最終還是隻能靠着家裡人出面過來見安然。
“爸,我沒什麼事,孩子也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剛剛坐下來,安然便主動開口說的。
雷辰一聽她這話,臉色頓時更加的悲切了。
“安然……”
“沒關係,爸爸,你能和我說話的時間不長,話就免了吧,別告訴我,家裡的決定就好了。”
看望時間是有限的,雖然現在安然還沒有被確定成殺人犯,但卻是嫌疑最大的嫌疑人,即便是在這邊的看守房裡,其實也和監獄差不多少,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
雷辰咬了咬牙,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
“安然,你應該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咱們的家裡人不適合出面,所以你被關起來七天,家裡人什麼事都做不了。”
“這個我知道,爸爸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雷辰眼中似有幾分愧疚,越發的不敢擡頭去看對面的安然。
“你是個聰明通透的好女孩子,子琛能夠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但這一次的事情,家裡人真的沒有什麼辦法,我也不知道是你和子琛到底得罪了什麼樣的人,我發現這一次的事情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我相信在法庭上,即便我們提出異議也是無濟於事的,現在只能……”
“只能先進監獄,然後再從長計議,對嗎?”
安然擡起頭,眼眶有些發紅,可眼淚卻倔強的不肯掉下來。
雷家選擇放棄了她。
雖然這一次的事情安然早就已經料到了,但真的聽見雷辰這樣說起來的時候,安然還是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她原本以爲,人家可能會爲了自己和她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放棄隱瞞當年的那件事情呢!
可最終還是沒有,她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怪不得雷辰,所有人都過不了雷鳴的那一塊,雷鳴是何等倔強的性子,安然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而蔣成書自己也沒有出現,那就說明,蔣成書自己也不想出面,不想承認他與安然之間的關係。
答案被安然自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雷辰的臉上有些過不去,但他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事實上就是如此,是他們雷家和蔣家對不起安然。
雷辰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雷子琛不在,假如雷子琛在的話,他一定會站出來反對這個計劃。
從一開始,永遠支持安然的就只有雷子琛一個人,而雷家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妥協雷子琛罷了。
雷辰的沉默就算是默認,安然點點頭。
“爸爸,我已經把你的意思了,明天在法庭上我會繼續像這些天表現的一樣,我承認任何的罪過,我會一切都實話實說,但假如結果是進監獄的話,我也不會鬧起來,你放心吧。”
“安然,這件事情是我們兩家人對不起你,不過你放心,雷子琛回來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你只要……”
安然擺了擺手,似乎不想繼續聽下去。
“爸爸,時間不多,原諒我不想在這些話上浪費咱倆的時間,四哥去了法國之後,本來告訴我,他七天內會回來的,最長不會超過七天,可是到現在他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他出事了,假如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想辦法聯繫他,不僅僅是爲了我,更是爲了他自己。”
安然知道,雷子琛是雷家的孫子,雷鳴一定會在意他的,雖然雷家會放棄自己,但他們絕不可能放棄雷子琛。
雷辰答應了這件事情之後,安然也沒有繼續和他多說什麼,她就那麼離開了房間。
重新回到看押自己的房間裡,安然終於忍不住咬着下脣哭了出來。
這樣被拋棄也不是第一次了,從小到大,她已經經歷過太多次這種被拋棄。
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拋棄,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拋棄,被自己的家人拋棄……
有些時候,安然真的是恨,恨命運對待她如此的不公平!
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每次被拋棄的時候不能夠做出反擊;恨自己總是輕而易舉的原諒了那些曾經傷害過自己、拋棄過自己的人;恨自己一次又一次被那些人傷害!
蔣俊恩過來看望她的時候,安然的一雙眼睛紅紅的,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
很明顯是剛剛哭過。
蔣俊恩心疼地望着她,“是不是待在這裡有些害怕了?”
安然搖了搖頭。
“不害怕,真正的監獄我都去過,這又算什麼呢?真正的監獄,是比這裡可怕一千倍一萬倍的地方!”
蔣俊恩蹙起眉頭,懊惱地握着拳頭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安然伸出被手銬銬着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一般。
“哥,我讓你去找四哥,你找到了嗎?”
蔣俊恩搖了搖頭。
“雷子琛沒有回來,我已經讓人去法國那邊找了,但是因爲我們誰都不知道雷子琛去法國那邊到底是做什麼的,所以想要找到他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安然,你自己現在這情況,都屬於自顧不暇的類型了,你還有心思去擔心雷子琛嗎?”
安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當然擔心他了,不僅僅是因爲愛他,也是因爲我覺得只有他回來了,纔會有個人那樣義無反顧的救我。”
蔣俊恩蹙起了眉頭,“安然,有點良心行不行,這麼多天來爲你忙前忙後的人是我!”
安然虛弱地笑了笑,但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了,哥哥你一直想要叫我出去,可是卻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我不是在否定哥哥的努力,這是因爲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我和四哥兩個人的身上,只有四哥才能夠救我。”
蔣俊恩聽了她這番話,臉色才稍微緩和一些,但眉頭仍舊忍不住緊緊的蹙着。
“要我說,當初你就不應該和雷子琛在一起,我早就說過了,雷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雷子琛雖然對你還算不錯,可他招惹的那些爛桃花最終還是出了事,而且出了事之後,他一下子不見了,剩下雷家的人,一個個縮頭烏龜似的,爲了自己的顏面,爲了保住家族的榮譽,就打算犧牲掉你嗎?想想我都來氣,還有那個蔣成書,要不是因爲他是我的親叔叔,我早就把他打死,當年是個渣男,現在,連個男人都算不上!”
蔣俊恩大概也是太生氣了,對雷家的人和蔣家的人太過失望,連一貫的風度和斯文都保持不住。
安然看着他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可笑容裡還是帶着點點的悲切。
“沒關係的,就算是進了監獄,只要你沒事,身高沒事,你們還是會救我出來的,不是嗎?其實這些天我仔細想了一下,或許進到監獄裡,我會比在外面更加的安全,章沐白的目標是我,只有解決了我,她纔有機會到四哥的身邊去,假如我像以前一樣逃過了她的陰謀,她一定還會想更多的辦法來對付我,而我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幸運的躲過,就像這一次,我不就中了她的圈套嗎?現在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了,爲了能夠成功地生下這兩個孩子,就算是進監獄也沒有關係。”
安然十分堅定的說道。
可蔣俊恩卻並沒有像她那樣樂觀,“他們有辦法把你送到監獄裡,難道沒有辦法讓你在監獄裡沒發生下這兩個孩子嗎?你肚子裡的孩子始終是雷子琛的,假如你成功的生下了孩子,那你和雷子琛之間的聯繫,永遠就割捨不斷了,你覺得那個女人,真的容得下這兩個孩子嗎?”
安然擡起頭,目光悲切的看着蔣俊恩。
“所以呀,這就是我想要拜託你的事情,哥,我願意進監獄,但是你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兩個孩子,保證這兩個孩子的安全,我絕對不能讓孩子有事!”
安然一雙手握住了蔣俊恩放在桌面上的時候,手指十分的用力,捏的蔣俊恩有些疼,可蔣俊恩卻知道,這是因爲安然真的害怕。
“好,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保住孩子,會幫你保住孩子,還會保護好你!就算雷家放棄你,蔣成書那個王八蛋也放棄你,但是我蔣俊恩,絕對不會放棄你!”
安然點了點頭,目光中帶着殷切的希望,彷彿是把最後所有的希冀,都寄託在了面前的蔣俊恩身上。
……
安然出事的事情,趙清泠已經從報紙上看見了,最近蔣俊恩在家的時間很少,醫院那邊也請了假,趙清泠當然知道,他肯定是在爲安然的事情忙前忙後。
儘管心裡頭有一些小小的吃醋和不安,但人命關天,趙清泠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更何況安然是自己的表弟雷子琛等媳婦兒,肚子裡又有雷家的兩個小孫子,不管怎麼說,她都希望安然沒有什麼事纔好。
可這樣的耐心,終於在蔣俊恩對醫院提出辭職的時候被耗盡。
蔣俊恩是從警察局見過安然回來之後,就給院長遞了一封辭呈。
因爲蔣俊恩的醫術還算不錯,在婦產科的級別也算高的,這樣的人突然辭職,院長當然要慎重考慮,甚至爲此開了個會議,婦產科的人都參加了,也包括趙清泠。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傢伙的目光都落在了趙清泠身上,可趙清泠自己卻也是一臉的茫然,很顯然,他和大家一樣,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
自己的丈夫突然要做出辭職這麼重大的決定,卻沒有跟自己商量,甚至沒有告訴過自己!
這樣的事情,趙清泠怎麼都沒有辦法接受,哪怕理智告訴她,不要在這個時候去和蔣俊恩大吵大鬧,但她到底是個女人,有的時候情緒衝動起來根本無法控制。
從會議室出來之後,趙清泠直奔蔣俊恩的辦公室,伸手推開門,蔣俊恩正在那邊收拾自己的東西,彷彿已經準備隨時離開了。
瞧見趙清泠怒氣騰騰的站在門口,蔣俊恩收東西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但很快又恢復了。
“蔣俊恩,你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解釋的嗎?”
蔣俊恩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東西,一邊開口說道。
“有些事情我以爲我不說,你應該也能想到的,是因爲安然的事,安然明天就要上法庭了,之後我可能會爲了這件事情做更多的奔走,在醫院上班肯定是不方便的,我不可能像這一週一樣一直請假,所以辭職是最好的方法。”
蔣俊恩這像模像樣的解釋,聽在趙清泠的耳朵裡卻猶如天方夜譚一般!
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讓蔣俊恩每一次在自己面前說起安然的時候都能這樣的心安理得?
難道他就沒有想過,自己纔是他的妻子!
趙清泠說不出話來的這個空擋裡,蔣俊恩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擡頭見她仍舊擋在門口,這纔開口問道。
“是不是院長說你什麼了?大可以撇清自己的關係,這件事情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決定。”
趙清泠擡起頭,詫異地望着他。
“撇清自己的關係?蔣俊恩,你真的覺得我能夠撇得清嗎,現在除了你之外,估計已經沒有人覺得我和你撇得清了,我是你的太太!你要辭職這麼大的人生決定?你沒有跟我商量就算了,你這樣莫名其妙的給我當頭一棒,院長問起我的時候我該怎麼說?同事問起我的時候我又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