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覃春明道。
“對了,霍大嫂那邊怎麼樣,念卿呢,我這都忙的沒打電話過去問一下。”曾元進道。
“大嫂沒事,孩子還什麼都不知道,說是要找爸爸媽媽,霍大嫂和逸秋婆婆照看着她,現在沒什麼問題。”覃春明道,“你放心,那邊我會照看着的。”
曾元進點點頭,嘆了口氣。
覃春明看着他,想了想,才說:“元進,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你說吧!”曾元進道。
這時,霍漱清也從洗漱間出來了,曾泉給他倒了杯水,他接過來喝着,坐在覃春明旁邊。
“文茵給省公安廳打電話了,”覃春明說着,看着曾元進,曾元進面無表情。
“她的心情,我們都理解,可是,我怕她這樣做,會被人抓到把柄。”覃春明慢慢說道。
曾元進嘆了口氣,道:“她啊,總是覺得對不起迦因,欠這孩子太多。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難免會處事不當。她昨天也和我打電話說了,我今天回家再和她好好談談。她也就是過度關心,她會明白的。”
覃春明點點頭。
客廳裡,一片安靜。
“爸,覃叔叔——”霍漱清略帶沙啞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大家都看着他。
他沉沉氣,望着眼前的兩位長輩,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報告一下。”
兩個人,還有曾泉都看着他。
“我,我想辭職。”他的話音剛落,在場的三個人全都驚呆了。
曾元進和覃春明互相看了一眼,曾泉問:“爲什麼?你要照顧迦因?”
霍漱清點頭。
“胡鬧!”曾元進道。
覃春明沒說話。
一時之間,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曾泉望着霍漱清,心卻一下下狂亂地跳動着。
“漱清,”覃春明開口道,“你想要照顧迦因,我們都理解,可是,說什麼辭職,你也太兒戲了!”
“迦因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醒來,醫生也說這段時間家人的情感關懷最爲重要。我想要留在她身邊照顧她陪伴她,讓她可以早一天醒過來——”霍漱清道。
曾元進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一方面,霍漱清對迦因如此情深意重,身爲岳父,他是非常感動和欣慰的。另一方面,霍漱清是他和覃春明着力培養的接班人,而辭職,辭職的結果就是讓他們的期望和心血付諸東流啊!
良久,曾元進才說:“漱清,迦因的事,是個意外,我們大家心裡都很難受。可是,你不能因爲這件事而讓自己的人生止步不前。當然,你能這麼想,我非常欣慰,我的女兒沒有嫁錯人,可是,如果她醒來知道你爲了照顧她而將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的成果拋棄,爲了她而葬送了你自己的前途,她會高興嗎?”
“爸爸,這件事,我已經想清楚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我想起我和她這幾年,總是她在等着我,總是她在爲我付出,一直以來,我總是告訴自己,我們會有很多的時間,我將來會有很多的時間來補償她,可是,直到發生了這件事,我才意識到,原來,時間根本不會等着我,生命也不會等着我。我知道我這麼決定讓您和覃叔叔,讓你們很難過,可是,對於我來說,迦因她,很重要,如果沒有她,如果看不到她的笑容,聽不到她跟我說話,我的生命只會是死水一灘,我活在這世上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霍漱清說着,聲音有些顫抖。
覃春明閉着眼,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着。
曾泉的鼻頭不禁一陣酸澀,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高大的雲杉,不禁苦笑了一下。
如果沒有她,生命會是死水一灘的人又豈止是霍漱清一個人,行屍走肉又豈止是霍漱清一個?可是,這個世上,只有霍漱清纔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只有霍漱清。
曾泉深深嘆了口氣。
是啊,他又何必爲自己這樣感慨呢?只要她活着,只要她還活着就足夠了,不是嗎?活着就是希望啊!哪怕他不能像霍漱清一樣陪伴着她守護着她,只要知道她活着,只要可以看着她醒來,他就知足了!
曾元進看着霍漱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了覃春明一眼,對曾泉道:“泉兒,你和漱清下去吃點早飯,我和你覃叔叔在這裡坐會兒。”
病房門關上,覃春明敲着沙發扶手,看着曾元進,不禁笑了。
“你真是找了個好女婿啊!”覃春明道。
“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曾元進嘆道。
“是啊,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覃春明也嘆了一聲,道,“霍大哥在天之靈,恐怕又要失望了吧!”
曾元進看着覃春明。
“你知道嗎,上次,漱清吵着要辭職的時候,他爸爸就去世了。”覃春明幽幽地說,曾元進愣住了,他知道霍澤楷是在雲城去世的,卻沒想到和霍漱清有什麼關係。
“那次,他和孫蔓,也就是他的前妻,兩個人鬧離婚,是他要離,我想,他是想離了之後和迦因結婚吧,可是呢,孫蔓不答應,跑到我跟前來鬧。後來呢,迦因可能知道了,就離開了雲城,漱清逼着孫蔓離婚,孫蔓沒辦法,把事情告訴了漱清的父母。等老兩口到了雲城來勸他們的時候,漱清一氣之下說要辭職,結果,他父親就當場——”覃春明道,曾元進不語。
“上次他說那話,可能是氣話的成分比較多,可這次——”覃春明望着曾元進,道,“你怎麼想的?我是不會讓他辭職。如果他就此止步,不止是我這麼多年的努力白費了,更重要的是,如果讓他這樣做了,等我死了,也沒臉去見澤楷大哥了。”
“可是,如果他要照顧迦因,榕城那邊的工作肯定會受到影響,也不能保證他一週可以回來一次。而且,我看他現在的樣子,要是不讓他留在醫院,根本是不可能的——”曾元進思慮道,看着覃春明,又說,“要不我們這樣,你那裡先答應他請辭,找個人頂了他的位置,讓他現在這裡照顧迦因,我找個機會在這邊給他安排一個職位。”
覃春明沒想到曾元進竟然提前將他們的計劃進行了,因爲他們兩個之前商量過,霍漱清在榕城市委書記屆滿後,是把他升到省裡呢,還是直接調中央。不過,不管怎麼樣,都是幾年之後的事,現在要他首先在榕城做出政績出來,而他最近也乾的很好,卻突然出這樣的事。
“你有目標嗎?”覃春明問。
“我本來想着在書記處那邊給他安排一個職位,上面前幾天也和我透露過這個意思,想要一個各方面都靠得住的人過去,我想着漱清給你做了那麼多年的秘書,去書記處的話,他應該可以處理的來。而且,他當過市長市委書記,就算是決斷什麼也沒問題。可是,你也知道那邊的工作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一年到頭連家都回不了的。要是迦因好好兒的,他們夫妻兩個來京裡,漱清去那邊工作,這是最好的安排了。現在這情形,我也沒辦法讓他去。所以,還是在哪個部委找一個副職讓他先幹着吧,等迦因情況好轉了,再和漱清商量商量,你說呢?”曾元進道。
覃春明完全沒有料到曾元進要把霍漱清放進書記處那樣一個核心部門,而且既然是上面主動說的,那機會就更大了,可眼下——唉,這就是命吧!
這個時候,覃春明的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他可以去勸霍漱清接受去書記處的工作呢?俗話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對於官場的人來說,機會不是天天有的,抓住一個機會上去,就可能是一步登天,要是這個機會錯過了,再等下一次,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即便霍漱清有個做吏部尚書的岳父,機會也不是總在等着他的。
“要不這樣,我再找他談一談?”覃春明道。
曾元進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讓他去書記處?”
覃春明點頭。
“好吧,反正書記處也不是馬上要人過去,你好好勸勸他,最好讓他接受,畢竟是個好機會。”曾元進道。
“嗯,那就先這樣。”覃春明說着,又問,“泉兒你打算怎麼安排?要不讓他到我那邊去?漱清來京裡,我找個人替他去榕城,你把泉兒放到我那邊,怎麼樣?我給他安排。”
“先讓他在河北待着吧,他還年輕,要好好磨礪,要不然不行的,他要是到了漱清這樣子,我就不擔心了。”曾元進道。
“漱清你還不擔心?我以爲他說辭職就那麼一次,這才幾年又來一次,真是要被他給嚇死。”覃春明笑着說。
曾元進也有些無奈地笑了搖搖頭。
就在霍漱清不知道的時候,兩個長輩已經決定了他的將來。
而此時,走出了住院部的霍漱清和曾泉,遠的地方沒敢去,就在醫院的餐廳裡買了兩份早餐。
和曾泉的沒胃口相比,霍漱清的胃口好像不錯,看起來不像是剛剛做了那麼大決定的人。或許,正是因爲做了決定,心裡輕鬆了下來,纔有了食慾吧!
曾泉只是要了一杯豆漿,拿在手裡,看着坐在對面的霍漱清。
他想不通,霍漱清怎麼突然之間胃口這麼好?難道辭職讓他很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