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他的手臂祈求他,他卻猛地一把將她甩開,厲聲道,“滾,馬上滾出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峰雲……”葉西眼裡涌起淚光,身體微微一顫,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穆峰雲面前,她噙着淚,一字一頓地說,“峰雲,我求你,跟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莫可一怔,看着跪在地上的受弱女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而穆峰雲,臉上神色未變,他依舊冰冷地盯着跪在身前的女人,語氣冷漠地說道,“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我爲什麼要聽你的,我爲什麼要跟你離開?”
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角緩緩滑落,葉西的手指緊緊扣着地面,指關節微微泛白,瘦弱的身體顫抖着,卻依舊倔強地擡着頭,望着他的臉,悽然一笑,“我有了你的骨肉……”
“這不可能!”穆峰雲目光驟然一縮,陰沉着臉說道,“我根本就沒有碰過你!”
葉西眼淚一顆一顆掉在地上,指甲深深地嵌入泥土,一字一頓地說,“一個多月前,你喝醉了酒,我扶你回房休息,你把我當成了莫小姐,就……”
穆峰雲眼底驀然掀起狂風驟雨,一個多月前,穆良寒召開記者發佈會,當衆宣佈莫可是他的妻子,穆峰雲很憤怒,當天晚上喝了許多酒,依稀記得還做了一場春/夢,夢裡,他和莫可纏綿悱惻……
原來,那不是夢,他把葉西給……
穆峰雲臉色變幻莫測,眸底風暴洶涌,手指緊了緊,冷冷道,“你只是我用錢買回來的一件商品,就算我碰你,也是對你的恩賜,趕緊從這裡滾出去,打掉孩子,離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這番冷酷無情的話,令葉西兩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眼淚撲簌簌地掉,怎麼也止不住。
莫可看着那個跟自己長相酷似的女人,哭得這般傷心,心頭涌起一股怒火,她猛地轉身,狠狠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混蛋!無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她?”
穆峰雲陡然發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對你太好,以至於你忘記自己的處境了嗎?你現在竟然還有心情多管閒事,那就讓我們把剛纔沒有做完的事情繼續做完好了!”
說着,他抓着她的領子,一把將她拽到懷裡,她一邊掙扎,一邊挪動雙腳,快速將腳腕上的繩子掙開,然後猛地擡起膝蓋,頂向他的腹/部,他飛快躲閃,下意識鬆開了她的領子,她看準時機,驟然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逃往洞口!
“你給我站住!”
穆峰雲勃然大怒,拔腿就要追趕,葉西突然往前一撲,抱住他的雙腳,讓他動彈不得。
穆峰雲雙目被怒火染得通紅,厲聲呵斥,“葉西,你給我鬆開!”
此時的他,面色鐵青,雙目赤紅,周身散發出暴戾之氣,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駭人驚心。
葉西雖然害怕他,卻顧不上那麼多,緊緊抱着他的兩腿,乞求道,“峰雲,求求你了,讓她走吧,別再追了!”
穆峰雲目光冷厲,猶如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將她一腳踢開,眼看莫可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猛地舉起手槍,他說過,他得不到的東西,絕不會讓給別人!
在葉西走進山洞之後,穆良寒便守在洞口,緊盯着洞內的形勢,當他看到莫可推開穆峰雲,轉身飛奔的瞬間,他立刻衝入山洞接應莫可。
“咔嚓”一聲,穆峰雲將子彈上膛,穆良寒心臟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他猛地往前一躍,抓住莫可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拽到自己身後牢牢護住,與此同時,大呵一聲“狂魄!”
幾在同時,“砰砰”兩聲槍響,響徹雲霄。
一槍來自於穆峰雲,一槍來自於狂魄。
而這兩發子彈,擊中了同一個人。
“葉西!”穆峰雲睚眥欲裂,嘶聲狂吼,雙臂猶如鐵鉗一般,保住了那個緩緩倒地的女人。
那個突然衝到子彈射程內,擋住兩發子彈的,正是葉西,她被穆峰雲摟在懷中,身體微微抽搐着,嘴裡不停地溢出鮮血,她臉色慘白,目光迷離地望着懸在她頭頂上方的那個男人。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我馬上帶你去找尹楓,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穆峰雲腦中一片空白,渾身血液都冰涼了,他突然擡起頭,衝着涌入洞內的狂魄等人嘶吼,“快叫尹楓,叫尹楓來啊!”
穆良寒緊緊抱着莫可,命令狂魄,“備好直升機,聯絡尹楓。”
穆峰雲將葉西打橫抱了起來,快步往洞外走,葉西帶血的手輕輕拽住他的衣服,眼淚緩緩從眼角流出,嘴脣輕輕蠕動,他將耳朵覆到她嘴邊,聽到她聲音很輕很輕地說,“如果有來世……我再也不要愛上你……愛你好辛苦……”
“葉西……”穆峰雲臉色煞白,心裡就像被人剜了一刀似的,痛得難以自已。
她眼神失去焦距,緩緩閉上了雙眼,眼角,一顆顆眼淚慢慢滑下,抓着他衣服的那隻帶血的手也緩緩滑落。
“葉西!”他悲痛欲絕的吼聲響徹整個山洞。
*
島上醫療設備不夠齊全,又沒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幫忙,尹楓沒有辦法完成這麼複雜的手術,只好通過穆良寒的直升機,將葉西緊急送往醫院。
醫院手術室外,等候着許多人。
穆峰雲微微低着頭,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白色的襯衫沾染了血跡,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染着血跡,他就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地坐着,微微垂下的髮絲,遮住了他的雙眼,令人看不透他的眼神,猜不到他的心思。
莫可和穆良寒坐在旁邊的那張椅子上面,莫可側頭看了一眼穆峰雲,又看了一眼亮着燈的手術室,心裡很難受,也很愧疚,如果她當時沒有趁機逃跑,穆峰雲和狂魄就不會動槍,那麼,葉西也就不會中彈。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逃跑的。”莫可聲音很輕很輕地說。
穆良寒握緊她的手,低聲道,“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在那個危機的時刻,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如果硬要說誰錯了,錯的那個人也是穆峰雲,如果他不是那麼執着,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態,狂魄也不會向他開槍。
尹楓神情凝重,站在走廊上,等待手術結束,千影所站的位置距離他很近,鬼剎看到他們兩人離得那麼近,臉色沉了沉。
這場手術做了十幾個小時,從頭一天下午持續到次日凌晨。
穆峰雲不吃不喝地坐在走廊上等待,而莫可,因爲心裡愧疚,也堅持要留在手術室外等待消息,穆良寒便一直陪在她身側。
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醫生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穆峰雲猛地站起來,飛快地衝了上去。
“醫生,情況怎麼樣?”
“手術很順利,子彈已經全部取出來了,只是,病人現在還未完全脫離生命危險。”醫生頓了頓,臉上露出遺憾之色,“還有一件事,病人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保住。”
穆峰雲瞳孔驟然一縮,臉色慘白,那神色讓人心驚肉跳。
空寂的走廊上,響起擔架牀的聲音,葉西已經被醫護人員轉移到高級病房,穆峰雲依舊如雕塑一般佇立在走廊上。
尹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病房看看她吧。”
穆峰雲目光猶如冰河一般,裡面翻涌着痛楚,僵硬地搖了搖頭,聲音黯啞低沉地說,“她不會想見到我。”
尹楓薄脣微微一動,想要說什麼,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和櫻子在這裡守着她。”
穆峰雲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薄脣緊緊繃着,邁動修長的兩腿,就要離開,莫可鬆開穆良寒的手,快步上前,擋在穆峰雲面前。
穆峰雲腳步一頓,神情淡漠地盯着她,眼底沒有絲毫波瀾,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莫可臉上也沒有絲毫表情,她微微握了握手指,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道,“她爲你犧牲了很多,你應該珍惜她。”
穆峰雲冷漠地開口,“回你應該回的地方,再也不要多管閒事。”
葉西用自己的鮮血,換來他的放手,莫可心裡更加難受,對葉西充滿了歉疚,她咬了咬牙,說道,“就算你不愛聽,我也要說。你對我的感情,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變態的佔有慾,那扭曲的情感矇蔽了你的雙眼,讓你看不到什麼纔是真的愛,誰纔是真的愛你。葉西爲了你,將自己的臉整容成我的樣子,爲了你,逼迫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還爲了你犧牲自己的性命,你爲什麼就看不到她的好,看不到她對你的愛?穆峰雲,你要是錯過她,你一輩子都找不到這麼愛你的人了!”
穆峰雲冰冷的眼底劃過一抹痛楚,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握緊,涼薄的脣掀了掀,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她愛我,那是她的事,與我何干?”
“你——”
莫可氣急敗壞,他突然伸手將她推開,徑直從她身邊擦過,箭步遠去。
空蕩蕩的走廊上,響起他沉重的腳步聲,以及她憤怒的吼叫,“穆峰雲,你這個混蛋,你會後悔的!”
有些人,一定要等到失去,纔會明白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纔會痛徹心扉。
穆峰雲,你一定會後悔的。
一定會後悔的。
從醫院出來,坐上汽車,雙手扶着方向盤,在午夜的馬路上狂飆,穆峰雲耳畔一直迴響着莫可憤怒的咆哮聲,他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那雙略帶腥紅的眼睛,深不見底。
天空陰沉沉的,空氣裡瀰漫着莫名的愁緒,這是一個適合離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