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心底不禁涌上一股自嘲——
呵,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爲了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竟能卑微到如此程度。
就連死在她手裡,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他也是人,也有一具凡胎肉體,不是不知道疼。
只是因爲這疼是她賜予的,他便覺得無關緊要了。
顧朝寒臉色平靜如水,彷彿剛剛被砸到的人不是自己一樣,照舊走到牀邊。
蘇顏側躺着,感覺到他來到自己身邊,總算是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她目光裡的恨越漸深明,不曾有絲毫的褪減。
顧朝寒道,“先給她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大礙。”
醫生點頭應下來,“好。”
剛要邁步過去,就聽蘇顏出了聲,“不用給我檢查,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清楚,只要你放我離開,我就不會有大礙。”
醫生聞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給她檢查,站在那裡有些尷尬,不知是進是退。
氣氛僵持許久。
最終,顧朝寒鬆了口,朝着他擺擺手,“算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我再叫你。”
這話無異於是一道特赦令,醫生鬆了口氣,連忙揹着醫藥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蘇顏,”他的語氣是說不出的疲憊,好像很久沒有休息過一樣,“我現在很累,你別鬧。”
一邊說着,一邊在她身邊坐下。
蘇顏冷笑不語,也不知道是誰在跟誰鬧。
她倒是希望他不跟她鬧,馬上放她走,還她自由。
顧朝寒揉了揉眉心,“你現在把工作辭了,手裡也沒什麼積蓄,你爸爸還沒出來,如果我真的讓你走,你連個能依靠的親人都沒有。”
她現在這個精神狀態,也沒辦法繼續做醫生,到時候拿什麼生活?
蘇顏笑的諷刺悲涼,“你以爲我離開你就活不了,只能餓死街頭是嗎?”
“……”
“顧朝寒,就算我離開你活不了,那我也寧願餓死街頭,都不想在你身邊!”
她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又決絕。
顧朝寒看着她滿是淚痕的臉,感覺心好像被一張大網給網住。
越收越緊,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已經黔驢技窮了,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消除她對自己的恨。
也或許,不管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他放輕了自己的聲音,語調柔和,“可是,待在我身邊總比餓死街頭要好一些。”
如今面對着這樣憔悴的她,他哪裡還有脾氣?
顧朝寒摸了摸她的臉,“先跟我下去吃飯,好不好?”
最後三個字,有幾分祈求的意思。
蘇顏揮開他的手,眼底始終冰冷無溫。
對於他的主動放低姿態,她並沒有絲毫的動容。
“顧朝寒,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對於你來說,只是個新鮮的玩具。”
所以,他沒必要在她面前擺出這樣一副態度來。
顧朝寒瞳孔裡溢出徹骨的冰冷。
玩具?
難道一直以來,在她眼裡,他就只是將她當成一件新鮮的玩具?
他眼中的溫度一點點的褪去,“你以爲,我對你只是一時的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