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妹妹……”喬南征望着蘇黎跑去的地方,有點不太放心。
“有人會跟着蘇小姐。”啜茗極爲冷漠的解釋。
好吧!喬南征跟在他身後,來到了易宅一處偏僻的院子裡,而易城就站在院子裡背手而立等着他。
喬南征躊躇了一會才上前,“易城哥……”
易城以一種極爲緩慢的速度轉過身,那一雙深邃犀利的眼神尖銳的盯着他,沒有出聲。
喬南征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乾咳了一聲纔有些狼狽的解釋,“我今天過來是臨時起意的,不好意思啊!事先沒有和你打招呼。”
臨時?易城的脣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冷笑,“考取B外附中也是臨時起意?”
“這個……”喬南征咬着下脣,辯駁不了。B外附中,全國重點中學,光是遞資料填報名,都得提前半年,這一點他解釋不清。
易城一步一步走近了喬南征,對於這個將門虎子,在他的認知中僅限於是蘇黎的哥哥,但是他自認爲和喬南征的相處沒有什麼矛盾,怎知道他會給自己這樣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得他不能還手!
易城周身的攝人氣息讓喬南征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有些討好的乾笑,“易城哥,我錯了,不過我這也是爲了阿黎好!”
爲了她好?易城挑眉,親啓薄脣,“請解釋!”
這如何解釋?喬南征有些爲難的垂下了頭。
“解釋不了?又或者你們兄妹不過是用我當跳板?整件事情就我一人當真了?”易城輕不可聞的自嘲,“原來我纔是那個傻的?”
“不是!”喬南征急了,脫口而出,“我是從大使館那邊得知,你的簽證辦好了,你要出國了,我才……”
“與你何干?”易城冷了臉,冷了心,冰冷疏離的低語,“我已經遲了近三年,我不可能一直在國內,你不知道?”
知道!就是該死的知道,喬南征纔會這麼急切的想要帶走蘇黎,他不能把蘇黎留在這個吃人的易家,沒有了易城的易家,天知道那個老巫婆會怎麼爲難阿黎!
“這是喬家的態度?又或者是你的個人意見?”易城望着院外,慢條斯理的問。
喬南征沉默。
“不好說?還是喬家反悔了?”易城冷冷的提醒他,“當初送了來,就明說了,蘇黎是易家的,再不是你喬家的了。”
“可她是我妹妹,這一點誰也不能改變!”
“那你當初爲什麼不來?”易城說過這一句,忽的扶住額頭輕笑,“我知道了,你這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當時你七歲,又不是七個月,怎麼不來把你三歲的妹妹換走?”
“你胡說!”喬南征被他激的跳了起來,“我沒有這樣想過,阿黎是我妹妹,我願意爲她遮風擋雨,我是哥哥,我願意的……我願意的……”說着說着,他就哭了出來,“這世上,我最愛的就是我妹妹!每一天,我都想着她,在你們易家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被責打,有沒有哭……嗚嗚嗚”
原諒喬南征的軟弱,他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在心思深沉的易城面前,實在是不夠看。
院子外,蘇黎靠在牆角蹲了下來,捂着嘴無聲的落淚。是她的罪過,讓哥哥哭了!
易城冷漠的望着虛掩的院門邊露出的裙角,面色更冷了,“你抹殺不了喬家對蘇黎的不公平,你也抹殺不了我對蘇黎的付出。帶走蘇黎,我不同意。”
一聽不給帶走蘇黎,喬南征急眼了,他衝着易城吼道,“你憑什麼不給我帶走我妹妹?那是我的妹妹,是喬家的寶貝……”
“是你喬家送過來的抵債品!”易城陰森森的提醒他,這話說的涼薄,聽的人也同樣心冷。
抵債品?喬南征不敢置信的指着他,手指都哆嗦,“你就是這樣看待我妹妹的?三年了,朝夕相處也該有點尊重,你竟然說她是抵債品?”
而院子外的蘇黎卻是心如死灰,她小小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的打擊,她以爲自己與衆不同,纔會讓易城另眼相看,沒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不過是個抵債品,一個能夠爲易家帶來好處的抵債品!
心裡的愧疚逐漸消散,而那不捨也消散。蘇黎不再想要和易城一起去B市上學,在她看來,易城根本就不需要!對易城她已經沒有了期待。她慢慢的扶牆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艱難的離開,頭也不回的離開。
暗處,啜茗神色不明的站在那兒,看着她離開,就像她剛纔過來時一樣,沒有阻攔。
…………
入夜,喬家兄妹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而易城則站在那棵巨大的櫻樹下,靜默無言,過往的一切都像是放電影一般,涌現出來。
蘇黎的笑,蘇黎的哭,蘇黎的嗔嬌,蘇黎的淘氣……這一切都藏在易城的心裡,雖然深藏卻不曾忘記……
這三年,易城和王琴的關係日漸冷漠,主要是他看不得王琴欺負蘇黎,就算是隻言片語也不可以。沒想到護到了最後,蘇黎這個小白眼狼竟然來這麼一出!
啜茗站在易城身後,遲疑了好大一會才上前,“易少,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易城冷笑着垂下冷眸,無言。
“如果想要留下蘇黎小姐,也不是不可能。”
留下?談何容易?易城心知,這喬南征的到來就是喬家的意思,如果強行阻攔,只怕易家得不了好處。
“如果我能讓蘇黎小姐自願留下呢?”啜茗帶着試探小心翼翼的問,“那麼您就會按照老爺子的遺願,去完成作爲易家繼承人的責任了,是嗎?”
自願?怎麼可能!易城呲之以鼻。對於蘇黎他是瞭解的,如果說可以給蘇黎許一個願望,她一定許的是——離開易家!這是她唯一會選擇的答案,沒有之一!
啜茗看見易城無動於衷,心裡就沒底了。他的手緊張的攥起,冷汗溼了掌心,“老爺子給我留下命令,說務必讓你成爲易家繼承人,只有你才能真正讓易家發展成爲國內一流的世家。易浮安先生不行,他沒有這個眼光和遠見。”
“嗯。”易城隨意的揮了下手,就讓啜茗回去,他沒興趣聽這些無謂的追捧,或者說是命令。至少現在的他沒這個心思去聽。
啜茗無奈,走了兩步又回頭,“易少……”
“滾!”易城低吼,“你只是影衛,不代表能干涉我!”
“我想要說的是,易老爺子的意思是留着蘇黎,至少到成年,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放她回去也無妨,但是現在不可以……”
“我讓你滾!”易城怒了,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保鏢樣的人物來指手畫腳了?就算他是爺爺信任的人,與他何干?
啜茗急了,伸手從貼身的袋子裡摸出一塊芯片,“你看過這個再決定,蘇黎小姐從來就不是自由的,從她被送到易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姓喬,而是一個被丟棄的棋子了。”
這一張小小的芯片,在啜茗的掌心。易城眼神閃動了一下,直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卻不想去拿。他很明白,爺爺沒有把這個東西給自己,而是給了忠心耿耿的啜茗,這本身就有問題。
“易少,你不能心軟,任由喬南征帶走蘇黎小姐!”啜茗又氣又急,硬是把這芯片塞到了易城手裡,“你的出國勢在必行,如果這幾年易家發生了什麼,你遠在國外也阻止不了,這都必須要仰仗喬家的聲威,才能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忌憚!”
易城何嘗不知道,自己年幼,而王琴太過謹慎,眼光短淺,根本不能開拓新的市場,她勉強只能算作一個守護易家的人,當自己成年之後就必須把易家交到自己手上。而父親易浮安則是狼子野心,他爲了另外一個兒子,根本就不會顧念父子親情,這一點,在他十二歲那年已經看得清楚明白了。
芯片在手中,就像塊烙鐵一樣,煨燙着他的心。他有一種預感,等他看過這枚芯片,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他忽然害怕起來,對於未知的一切,他無所畏懼,只怕會失了蘇黎。
看還是不看?易城糾結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易城竟然會爲了這樣的小事糾結?真是可笑。
啜茗是易老爺子從小養大的,在老爺子把易家交給易城的時候就跟了他,這樣算來也七八年了,不能說對易城百分百的瞭解,但是也能猜個十八九。他看見易城的表情,就知道他猶豫了。
“給你。”啜茗咬着下脣,把那串被喬南征扔掉的珍珠遞了過來。
易城盯着那串失而復得的珍珠,卻沒有想要的慾望,當時他用命去爲蘇黎取珍珠,只爲了那句:我待你如珍似寶!是的,他易城願意待蘇黎如珍似寶,一輩子!
可是蘇黎已經選擇了喬南征給她的鑽石,她無情的拋棄了自己這串珍珠鏈子,棄之如敝屣!現在拿了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也許易少願意再一次給蘇黎小姐戴上?”啜茗惡魔一樣的挑起易城的不甘心,“也許,蘇黎也會有一點不捨得呢?畢竟你沒有虧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