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過了七天還是九天,她才被放出來。這時候她才知道,那天樹下的櫻桃核全是易城吃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這個氣呀,就直接衝到易城的面前,找他算賬。易城也像現在這樣,爲難的做了個鬼臉,哄她開心,才讓她放棄了暴打他一頓的念頭。
“笑一個?”易城揪了一下蘇黎的臉皮,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只有這一個技能,如果你不笑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哄你!”
誰稀罕!蘇黎啐了一句,“我要回家,找不到我,我媽該着急了。”
易城收起了笑容,冷漠的說,“從現在開始,你要和我在一起,過兩日等我處理了這裡的事情,我們一起出國。”
“我不要!”蘇黎尖叫,“我不要出國!這裡有我的家,我的親人,我不要出國!”
“由不得你!”易城清冷蹙眉,背手走進了屋內,盤腿坐在茶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淺酌起來。
蘇黎站在大櫻花樹下,雖然花是假的,也讓她極度不舒服,只好尾隨着也進了屋子。
這屋裡的擺設,還有裝潢都和江南易家一模一樣。蘇黎罵了句“変態”就一屁股坐在了易城的面前,大咧咧的搶過易城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挑釁的望着他。
“那是我喝過的。”易城的眼眸深濃,盯住了蘇黎喝過的那一抹脣印。
“我不嫌棄。”
“我嫌棄。”易城給自己換了個杯子,而那個被蘇黎喝過的茶杯則被放在了一旁。
蘇黎有些沒臉了,她訥訥的垂下頭,心裡卻不斷罵着易城:窮講究什麼?要是把你扔在沙漠裡,只怕我的洗腳水你都會喝!
“又在罵我?”易城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在心裡罵自己呢!
沒有沒有!蘇黎趕緊擺手,“我在想,我媽要是等不到我回家吃飯,該有多傷心!”說着,假模假樣的擦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哽咽了一聲。
“那要我打電話嗎?”易城冷眼望着蘇黎演戲,“還是我親自走一趟,去和你媽媽說一聲?”
“不要不要!”蘇黎猛然擡頭,“我媽最不能見你易家的人,這樣吧!讓我自己回去說,好不好?”
“不好。”易城垂瞬,盯着桌面。蘇黎立刻狗腿的幫他倒了杯茶,“易城哥,你最好了,就讓我回家去說一聲好不好?”
茶,入口甘甜卻失了興致。易城敗興的摔了杯子,“你回去還會回來嗎?你當我傻子?”
蘇黎被他突如其來的砸杯子嚇得一愣,等回過神來易城已經走出了茶室,蘇黎賭氣的坐在那兒不動。
“蘇小姐,易先生請你過去休息。”一個身穿法式圍裙的女傭過來傳話。
“不去!”
不一會兒,好幾個女傭抱着柔軟的被褥過來了,不容非說的就開始席地而鋪。
“你們幹什麼?”蘇黎驚的跳了幾下,離開了那些勤勞的女傭身邊。
“易先生說了,你不去就在這兒睡,沒關係的。”一個女傭回答她。
什麼?易城還真是鐵了心要留自己了?
蘇黎的心幾乎是瞬間就沉到了底,她不知道明天等着自己的將是什麼,是出國永遠離開小江和家人嗎?可是她不想耶!當年爲了和易城劃清界限,她不惜爲易城擋子彈,用血還了媽媽欠下的債,這才脫身離開了易家!現在讓她再入易家,她怎能甘心?
“易先生還說了,如果你不想睡在這兒,可以去書房找他。”
當然要找他!蘇黎憤恨的衝出去,跑了兩步又回來抓住一個女傭,“帶路!”
女傭聽話的在前面給她帶路。
“就在前面。”女傭指着不遠處的一處燈火通明處,說。
“哦!”蘇黎應了聲,“那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女傭退下了。
蘇黎硬着頭皮走過去,還沒到那兒,就聽見一陣說話聲,“易先生,事情已經做好了。”
“好!我會安排你出國避一陣子。”
“謝謝易先生。”一個有些消瘦的身影從易城的書房裡走出來,當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時,蘇黎驚訝的發現這個人竟然是黃覺——曾經江宏恩的機要秘書黃覺!
爲什麼黃覺會在這裡?蘇黎下意識的躲到一旁,看見黃覺恭敬的關上書房的門,離開了。
爲什麼黃覺好像對易城很尊敬的樣子?難道黃覺是易城的人?蘇黎又驚又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上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黃覺誣告江宏恩的事情大哥簡單和自己說了,難道這背後之人竟然是易城?
天哪!蘇黎幾乎不敢再往下想了,易城和江家素無瓜葛,從無往來。如果說一定有的話,那就是自己!易城要自己,而自己卻是要嫁給江家獨子江惟仁的!難道就因爲這樣,易城纔會收買黃覺對付江家?天哪!太可怕了!
“蘇小姐,你怎麼還不進去?”那個女傭去而復返,看見蘇黎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就喊了一聲,“蘇小姐,你沒事吧?”
“唰!”書房的門被大力從裡面打開,易城的半邊臉都隱沒在光影中,顯得詭異異常,“來了怎麼不進來?小黎兒?”
蘇黎渾身一抖,嚇得嘴脣都哆嗦,“我看錯了?你告訴我,是我看錯了!”
易城是何等樣的人物,簡單一想就明白了,這一定是看見黃覺了!“你沒看錯。”
“爲什麼?你要圖謀什麼?”蘇黎的最後一絲希望被打破,她啞聲問,“爲什麼要對付江家?”
易城一個冷然的眼色,那個女傭立刻退下,“進來說!”
“我不!”蘇黎胸中熊熊的烈火開始燃燒,“今天你給我說個明白,爲什麼黃覺會出現在這裡?他是你收買的還是一直都是你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是他自己做的還是你授意的?”
“進來說!”易城也有些生氣了,“這些都與你無關,你給我進來!”
“我不!”蘇黎抱住了身旁的柱子,就像個孩子一樣執拗,“你不說我就不進去!”
“大不了讓傭人牀鋪到走廊上。”易城清冷的瞥了一眼幼稚的蘇黎,不再管她,轉身進了書房。
蘇黎在門口抱着冰冷的柱子,一動不動。足有大半個小時之久,易城終究是不忍,在屋裡連砸了幾個瓷器擺件,才無力的發現,對蘇黎他永遠不可能硬起心腸。
書房的門再一次開了,易城一臉無奈的走了出來,“是不是我說了你就進來?”
“是!”蘇黎說過之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要聽的是真話,如果你說假話的話……”
怎樣?易城呲之以鼻,就算是假話你分得清嗎?
很顯然蘇黎並不笨,她很明白自己在易城心裡的特殊位置,她氣人的一字一句挑釁着易城的神經,“如果你對我說謊,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喝茶被噎死,吃飯被毒死,生孩子沒,永遠得不到幸福……”
“閉嘴!”易城越聽臉色越難看,好啊!蘇黎呀蘇黎,你爲了姓江的那個小子竟然不惜詛咒自己?好啊好啊!易城冷笑着“砰”一下關上了門,“喜歡待在外面,隨你!”
初春的微寒不及蘇黎心底的寒冷,易城的舉動無意是用另一種方式說明了,對付江家的就是他易城。這讓蘇黎無所適從了。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蘇黎抱着冰冷的石柱忍不住抽噎了起來。
“讓我告訴你,城兒爲什麼會這樣做!”一聲威嚴中帶着壓迫的聲音傳來,隨後是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對不起,易先生,我們攔不住老夫人。”
老夫人?蘇黎維持着那個無賴的動作,根本不敢擡頭,而書房內的易城聽聞手下人的報告,幾乎是立刻的,他就從書房裡衝了出來,“媽,你怎麼來了?”
“我來爲蘇小姐解惑呀!”易城的母親,易老夫人帶着和藹的微笑,可親的熱情,就往蘇黎的面前走來,“阿黎丫頭,你想知道城兒爲什麼要對付江家嗎?”
蘇黎僵硬的從那根柱子上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好,“夫人好。”那神情很得體,就好像剛纔那個失禮的丫頭不是她一樣。
易城眼角微瞥,就看見蘇黎的小手攥的緊緊的,那筆直站立的小腿還在不斷的打顫。他心疼的上前一步把蘇黎護在懷中,“別怕!”
兒子的護短讓易老夫人的臉色微沉,但是她卻不改笑顏,“很久不見了,阿黎丫頭,過來我這裡,讓我看看你瘦了沒?”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還有同樣的虛情假意……這讓蘇黎有了種錯覺,就好像回到了易家,就好像回到了那孤立無援的孩童時代!她咬着脣拘謹的站在那兒,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城兒,帶阿黎過來呀!”
易城的手緊了緊,卻沒有聽從,“小黎兒累了,我帶她去休息。”說着就摟着她往書房裡走,可是蘇黎根本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這腳步就像被冰凍了一樣,一步都走不了了。
易城俯身看了眼蘇黎已經慘白的臉,心裡一陣抽痛,看來她沒有騙自己,她沒有辦法忘卻童年的那些折磨,而那些苦難的折磨全是自己這個母親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