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覆我之脣,祛我前世流離 5
莫子慕從火鍋城出來之後,本想打的回軍區家屬院,可是,等了幾分鐘,一輛的士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呵呵。”白謙笑着道,“知道你可能不想我送你,不過,你看,今天除夕,沒什麼的士,還是讓我送你吧,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
“我不怕你是壞人。”
“噢?”白謙挑高眉毛,“你很自信。”
“不是我自信,而是,只要我十二點沒有回去,肯定有人會找我。”
白謙笑着拉開車門,“莫小姐,請。”
一路上,莫子慕沒有說話,白謙倒也識趣,見她不說話,也不多問什麼,只是在半路需要擇路的時候問了一句。
“是新軍區家屬院麼?誄”
“不是,老軍區那邊。”
在老軍區家屬院的大院門口,莫子慕說話了。
“在門口停車吧。”
“下着雪,路滑,我送你到家門口吧。”
莫子慕笑笑,“不是任何一輛社會車輛能進去的,停車。”
白謙停車,轉頭看着莫子慕,笑容燦爛友好,“莫小姐,我的名片放你的羽絨服口袋裡了,希望能接到你的電話,除夕快樂。”
“新年快樂,還有,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直到莫子慕的背影到了遠處看不清楚白謙纔將車開走,嘴角帶着笑,看上去心情奇好無比。
莫子慕看看腕錶的時間,十一點二十五,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多小時。
“嗬~~~一年好快啊,馬上就要到新年初一了。”
走回世家大院的路上,經過家屬院的運動場,看着場子裡的皚皚白雪,莫子慕突然笑了,腳步慢慢拐了過去,伸手拂掉場邊休息椅上的厚雪,坐了下去。
那時,她還在讀高中,放寒暑假時,住在爺爺家,一有時間就跑到運動場裡打球滑冰,要不就是糾集夥伴們出去闖禍......可是,爲什麼到了大家都團聚在一起的今天,她卻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呢?因爲子弦要陪他的戰友嗎?因爲笑歡姐出現嗎?因爲子蘭、子然、子翀都是公務系統的工作人員?因爲子都和子佩是豪門之後?
呵呵......
她莫子慕何曾在乎過這些!
莫子慕仰望着高高的天空,老天爺,你知道我爲什麼感覺孤獨嗎?
“慕慕......慕慕......”
低低的,沉沉的,遙遠的的感覺,莫子慕彷彿聽見有人在喊她。
莫子慕收回自己望向天空的視線,朝四周看了看,也許是因爲還半小時就接近零點,運動場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遠處家屬樓倒是家家戶戶都通火通明,時不時還有煙花升上天空。
看着面前一塵不染的白雪,莫子慕突然萌生一個大膽的念頭,發泄吧,好好發泄一下內心莫名的壓抑吧。
第一次,莫子慕緩緩兩手同時扣起靈女運用靈力的手法,紅脣無聲的翕動,指尖指向運動場裡的白雪,沉厚的白雪慢慢的開始一點點升起......
隨着莫子慕從椅子上站起來,場子裡的雪升起的高度和麪積越來越大,像一塊白幕緩緩升高。
莫子慕的手在空中緩慢划着圓圈,被她升起的白雪像龍捲風襲來一般,漸漸捲到一起,凝聚,由小漸大,成了一個懸浮在空中的超大雪球。
看着被自己凝聚起來的懸浮雪球,莫子慕一步一步走近,仰頭看着頭頂的雪球,晶瑩剔透的綠眼睛讓她看上去美豔的無以復加,寒風吹來,長長的髮絲縷縷隨風飄動。
莫子慕,你的靈力,果然增強很多了。
莫子慕暗加靈力,只聽見‘嘭’的一聲,大大的雪球在高空爆開,如棉絮一般的雪團兒從空中落了下來。
看到身邊落下的雪,莫子慕漸漸笑了起來,想起了大一時歡送大四學長學姐的演出。
那一天,也是她一個人站在舞臺上;那一天,也是大朵大朵的‘雪花’從屋頂上飄下來;那一天,她也是穿白色的衣服,只是,那是芭蕾舞裙;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在衆人面前表演從未讓人知道的芭蕾舞,那之前所有人只知道,付筱悠的女兒莫子慕古箏八級,一首‘將軍令’能彈到讓考官當場起立鼓掌,卻不知,她的芭蕾舞也舞出獨屬她的靈動。那一天,C大的人才知道,校花莫子慕才、貌、藝,樣樣不缺。
那一天,她將自己的古箏表演上場前改成芭蕾舞,只是爲了給某人一個驚喜,可惜,那人,當時牽起的終究不是她的手。
莫子慕斂起綠眸,在落雪中擡起自己的手,踮起腳尖,踩雪起舞,單腳而立,慢慢轉動自己的身體,一圈又一圈......
運動場外,一輛黑色跑車慢慢停了下來,一個黑色的身影下車站立在場邊,看着雪中旋轉起舞的女子,眼底情深不止。
雪球迸發出來雪朵兒落盡,天空裡的飄雪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大朵大朵的。
“嗬~~~”
莫子慕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停下旋轉,滑坐在地上。
見莫子慕坐在地上,世子都連忙擡腿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莫子慕擡頭,世子都的身影已經近了,小跑幾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嗓音裡滿是擔憂,“子慕。”
“你一直在場外?”
“站了一會兒。”
“跟着我過來的?”
“不是,開車經過,見你在跳舞。”
莫子慕放下心,笑了笑,“哪是跳舞啊,隨便玩的。”
“不是,你的芭蕾,很好。”
那一年,那一天,他像所有人一樣,驚豔她的表演,他從來不知道,她會!就是那次之後,他才決定去找她,這樣一個珍貴的女子,他想牽她的手。
“你一直開車在外面沒回世家大院?”
世子都笑了笑,“你不說地址,我開車在市區轉悠,希望能好運氣碰到你,不過,好像我們的緣分不夠。”
望着世子都的眼睛,莫子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子都居然滿Y市漫無目的的找她。
“你個傻子!”
“呵。”世子都低笑出聲,“二十六年,傻一次,不算笨。”
“是很笨了。”莫子慕氣惱道,“你不會再打電話問我?”
“怕你煩。”.
“你......”
“呵。地上涼,我扶你起來。”
莫子慕婉拒道,“沒事,我自己可以,走吧,還二十分鐘就零點了。啊~!”
地上分佈不均勻的雪朵兒很滑,莫子慕踩上之後,驚叫一聲朝後摔倒。
“小心!”
世子都迅速出手撈住莫子慕的腰身,自己腳下一個沒踩穩,跟着滑倒。
思維反應只在瞬間,見可能會壓着莫子慕,世子都在兩人落地的一剎那出手撐住地面,單臂抱着她扣在胸口,自己當了她落地的墊背。
“唔~”
莫子慕的牙齒磕到了世子都的脣瓣,不同世子弦清淡的檀香,一股清冽的古龍香水鑽進她的鼻息。
看着眼底墨色濃郁的眼睛,莫子慕腦子有了短暫的死機,直到有溫熱的液體刺激到她的柔脣才恍然覺悟,血!
莫子慕慌忙擡起頭,看着身下的世子都,“子都,你嘴脣出血了。”
“等等!”
世子都用力抱住想從他身上起來的莫子慕,“能等下嗎?”
“怎麼了?”
“摔得有點重,可以讓我緩兩分鐘嗎?”
“是不是我動,你會很痛?”
“嗯。”
莫子慕用手撐着雪地,“那好,我不動,你慢慢恢復。”
上、下相疊姿勢,尷尬而曖昧,莫子慕流轉着眼睛,不知道該看哪兒,倒是世子都,大大方方的看着上方的她,嘴角隱隱帶了些笑。
場外的馬路邊,世子都的黑色跑車邊,一輛帥氣的悍馬停着,駕駛室裡的人目光緊緊盯着運動場中心地上相互交疊的兩個身影,握着方向盤的手悄然捏緊。
伊,覆我之脣,祛我前世流離 6
(場外的馬路邊,世子都的黑色跑車邊,一輛帥氣的悍馬停着,駕駛室裡的人目光緊緊盯着運動場中心地上相互交疊的兩個身影,握着方向盤的手悄然捏緊。).
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世子弦下車朝運動場中心走。
聽到走近的腳步聲,莫子慕和世子都同時轉頭去看。
子弦?!
莫子慕也顧不得世子都緩和的兩分鐘是不是過了,骨碌一下就從他的身上站了起來,看着走近的世子弦。
“子弦。”
“馬上到零點了,趕緊回家吧。”
莫子慕點點頭,“嗯。誄”
世子都也從雪地上站起來,看了世子弦一眼,卻是對着莫子慕說了話,“回家吧。”
三人走到場邊的時候,世子弦突然出手拉住莫子慕,走到悍馬的副駕駛邊,拉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莫子慕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手勁這麼大幹嘛?!
開車回世家大院的路上世子弦一句話都沒有,車裡的氣壓低得莫子慕有點不習慣,等車停穩之後,剛推開車門,旁邊傳來聲音。
“給!”
莫子慕回頭,她的手機?
“怎麼在你手裡?”
莫子慕疑惑的伸手拿過手機,摸摸自己羽絨服的口袋,空的。
“我打電話是個男人接的,他說剛送你回軍區,你手機落他車上了。”
“你去白謙那拿的?”
“他送到軍區門口。”
莫子慕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坐白謙車回來時不小心從羽絨服裡滑出來的,那會她把羽絨服放在腿上。
“謝謝。”
世子弦推開車門,“你的‘謝謝’不該對我說。”
他是她的未婚夫,他很不喜歡她和他如此客氣的感覺。
聽到世子弦力道頗重的關門聲,莫子慕微微皺了下眉,他這是什麼態度?!衝她發脾氣?!
進大宅時,世子都走到莫子慕的身邊,看着世子弦率先進門的背影,“我去解釋下。”
“不用。”
莫子慕拉住世子都的手,“不必解釋。”
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一解釋,反倒感覺有什麼了。
莫鼕鼕看着進屋的莫子慕,“丫頭你蹦出去玩了?”
“嗯,和幾個同事聚會。”
譚雪兒對着莫子慕招招手,“慕慕,給,暖手袋,剛衝完電,忒暖和。”
“大伯母,不用了,我不冷,我先上去換下鞋子。”
莫子慕回家沒多久便到了除夕零點,世家一大家子都走到大院外,放鞭炮和煙花。
狄子蘭蹭到莫子慕的身邊,吼道,“你今年怎麼不搶着放炮?!”
“你說什麼?”
狄子蘭在炮聲中揚揚手裡的打火機。
莫子慕笑着搖搖頭,看着在雪中炸開的鞭炮,她想,零點過了,她就二十四歲了,過完二十三歲生日時她都不覺得自己長大了,可是,每一年,只要過完除夕零點,她就從心底承認,噢,又大了一歲。也許,這就是中國傳統的農曆新年給每一個炎黃子孫深入骨髓的認知吧,鞭炮接完年,就表示新的一年正式來臨,也表示人真正大了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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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曆二月一號,農曆新年大年初一,零點過半。
在一羣人的歡笑聲中,世家大部隊從屋外走進屋裡,除夕上半場是接待拜年大軍,從零點開始,就是自家人的下半場了。
世昌榮反揹着手走在人羣最中間,“慕丫頭啊。”
“哎,爺爺,我在。”
“放假這麼些天,你沒陪爺爺下幾次棋,今晚來點兒節目。”
“爺爺想看什麼?”
“你的琴好像在我的書房空擺了一年吧。”
莫子慕撓撓頭,“一年都沒碰了,手生。”
“那就趁着今晚練練。”
莫子慕笑着點點頭,“那行。”
何子翀跑過去幫莫子慕,狄子蘭跟在他們的後面,問道,“子慕,琴架你選凳式架還是桌式架?”
“桌式的吧。”何子翀率先說話,“我先和你擡架子出去。”
“好。”
莫子慕看着用遮塵布覆蓋放置的古箏,畢業之後,真是極少碰琴了。
“來了。”何子翀走了進來,“這琴,外公送你的吧。”
“嗯。當初考過八級,爺爺獎的。”
何子翀看了看掀開遮塵布的琴面,“雖然不懂古箏,不過,外公出手,肯定不凡。”
“這把‘悲鴻天下’,我,買不到。”
何子翀咋舌了一下,“好貨!”
世家寬敞的客廳裡,莫子慕穿着粉色的毛衣坐在古箏前面,甜甜的笑着,“爺爺,太久沒彈過了,您千萬別嫌棄。”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沒事,慕慕,反正我們都不懂琴,你就是發揮失常我們也聽不出。”
“小妞,還學會謙虛了。”
“你們是不懂,別忘了,曉悠懂啊。”
“哈哈,子慕,加油。”
世昌榮做在太師椅上,笑眯眯的,“你們都別隻沾我的光啊,今天晚上,照例,下半場,人人要表演節目。”
“子慕打先鋒。”
莫子慕深呼吸一口,擡起手,“我先熟悉一下,找找感覺。”
“就來那首,你當初彈得最好的,將軍令。”
將軍令?!
莫子慕冥冥神,八級考試的題目。
一排古箏滑音拉開世家除夕下半場的序幕,當莫子慕的手放在古箏琴絃上,記憶裡熟悉不已的曲譜自動呈現在她的腦海裡,手法嫺熟,彈音準確......
世昌榮手指輕輕敲着太師椅的扶手,閉目慢慢搖着頭,就是這個味兒啊......
世子佩坐在世子都和程茜的中間,感慨,“每次看到子慕彈古箏我就有種感覺。”
“什麼感覺?”程茜問。
“她的心思是何等的細膩且空靈啊。”
“呵呵,確實與她平時給人的感覺不同。”狄子蘭插話,“平時那麼肆意的拉風丫頭,居然可以玩這麼嫺靜的古典樂器。”
世子弦靜靜坐在沙發上看着莫子慕,低斜的小臉,他看不到她的眼神,即便他不懂琴音,可是,有一點他知道,彈琴人的心情可以從她彈奏出來的琴音裡聽出來,可惜的是,客廳裡所有人當中,可能只有乾媽能聽出子醜寅卯來。
近四分鐘的‘將軍令’彈完,所有的人都爲莫子慕鼓掌,只有付筱悠微微笑了一下,看着莫子慕的眼睛裡不甚滿意。
莫子慕放下手,與付筱悠對視時,母女的眼神交流被世子弦敏銳的捕捉到,乾媽不滿意。.
“好了好了,慕慕預熱完了,現在誰來表演。”
“爺爺最權威,爺爺第一個出場。”
林英姿笑道,“我看行。”
世昌榮睜開眼睛,一拍椅子的扶手,“我來就我來,讓我想想,表演什麼。”
“慕丫頭,來,奏樂。”
“呃?”莫子慕驚訝了,“奏什麼樂?”
“我來一段‘智取威虎山’,你伴奏。”
莫子慕想了下,“‘打虎上山’那段?”
“行,就那段。”
“爺爺,那是十級的考試曲目,我不行。”
“考級不行,給老頭子我伴個樂還是可以的嘛。”
莫子慕看了看付筱悠,笑道,“那我試試吧。”
在心裡默唸了一片曲譜之後,莫子慕開始彈奏‘智取威虎山的打虎上山’選段,老爺子的聲音洪亮渾厚:“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抒豪情寄壯志面對羣山。願紅旗五洲四海齊招展......”
五分多鐘的現代京劇之後,世家客廳裡叫好聲一片。
“好!”
“爺爺,帥!”
付筱悠的臉上也出現滿意的笑容,看着莫子慕點點頭,小丫頭片子,‘將軍令’彈的那麼差,心一點兒都不靜,這難度更高的‘打虎上山’倒的找到感覺了,看來當初逼她學古箏靜心還真沒錯。
“那,第二個該哪個上場了?”
何子翀蹦躂起來,說道,“老中青三代,現在中年組來一個吧。”
“哈哈,好主意。”
世家大宅裡笑聲一片......
如果我們富足,是因爲,我們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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