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老天爺顯靈(3/4)

天池酒店附近,望山石景區,雷雨過後,天色略陰。

石二柏指揮着攝像師,兩隻手頻頻示意具體方位:“對對對,這個鏡頭往邊上一點。把地面的線條括進去,左半天空留白,就這樣搞……”

封山大霧悄然散去,劇組其餘成員也終於陸陸續續趕到了拍攝現場。而人來越多,金小奴心裡就越是打鼓。

陳粒不止一次和她表述過對石二柏的恨意,還有對曾經男友劉相赫的不滿。

她認爲自己爲了別人遷就太多,心甘情願在小劇組當着免費演員,最終換來的確是辱罵和質疑,她無法接受這種差別。所以選擇放棄和反擊。

金小奴覺得,陳粒對她頻頻放出風聲,不僅僅是信賴,還有提醒的含義在裡面。她在想,或許陳粒需要的不是石二柏有多悽慘,只是一聲心甘情願的道歉而已。

可石二柏不明白這個道理,很多人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設身處地、換位思考這句話說起來太容易,做起來太困難了。即便是父母不能讀懂孩子的一舉一動,孩子也同樣。

金小奴披着雨衣,渾身打哆嗦,對石二柏說:“這山裡面太冷了。大霧才散就起大風,真是不知道棋子山這地方有什麼好的。要是旅遊,也得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玩,總颳風下雨太難受了。”

石二柏沒擡頭,盯着取景器,說道:“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先回去。進度不太理想,我估計還得在這邊拍上兩三天。”

“陳粒回來找你的。”金小奴很不放心。

“我知道。”石二柏極少的露出嚴肅表情,他給自己倒了杯熱咖啡:“這又有什麼辦法。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怎麼做都沒有用的。當初說好要一起在影視圈做下去,結果一個個全都退出了,只扔下我一個傻子。我再不堅持,那豈不是更傻了。”

金小奴從來沒聽石二柏貶低過自己。他在衆人中的形象,永遠是暴躁又自大、還帶點偏執的色彩。其實不管人是什麼性格,他總歸是人。人性之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石二柏從褲兜裡找到張名片,遞給金小奴。

“你走後,打這個電話。投入劇組的錢會有人全部轉給你。”他說。

金小奴訝然:“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我是說,我在這不是全爲了錢……你的事我哥哥會幫你忙。”

石二柏搖頭輕笑:“算了吧算了吧。你以爲就只要你消息靈通麼,陳粒打算做的事,我全都知道,我甚至還清楚,剛到劇組的那羣人裡有她收買的釘子。”

話音未落。

劇組另一頭突然因爲某種矛盾打了起來。

還有女人高喊着:“這角色是我的就是我的,是我跟導演睡覺換來的!”又有男人憤怒大吼:“石二柏那王八蛋!”

這劇本可比石二柏準備的要貼近生活多了。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故事橋段,富二代導演潛規則女演員,許下諾言事後反悔,遭到女演員極其朋友的強烈痛擊。

石二柏給自己點了根菸,夾在手指縫隙,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不去勸阻也不選擇離開,他沒回頭對金小奴說:“愣着幹什麼,趕緊滾蛋。”

金小奴咬着嘴脣,拿着名片轉身離開了劇組。

不一會,劇組的幾個鬧事的傢伙打成一團。噼裡啪啦,無意中砸碎了不知道多少拍攝機器,打光板、各式鏡頭、還有數碼底片。鬧着鬧着,這羣人就鬧到了石二柏這裡,有的揪着他的衣領,有的揮舞拳頭往他臉上揍。

石二柏擼起袖子,默不作聲一拳拳還了回去。後腦勺被不知道誰狠狠砸了一棍子,臉上頓時掛了彩,晃晃悠悠中,他依稀聽見有人喊記者來了。

然後又有人喊:“有刑警來了!說是景區裡有逃犯!”

滴嗚滴嗚,急促的警笛聲漸漸拉近。

警車旁。

金小奴指向不遠,對着金鑫說:“那個捱揍的躺地上的傢伙,就是石二柏了。”

金鑫遠遠瞧了一眼,嘀咕說:“他們下手夠黑的啊。多大仇打成這樣?再晚點估計讓人活活打死了。”他把菸頭扔在地上,然後對身後的郭隊長說:“警官,這就是天池酒店了。”

郭隊長緩緩點着頭,說:“感謝這位熱心羣衆的指路。”

聽聞這話,金小奴急忙把哥哥拉到旁邊,問:“你怎麼說服那刑警隊長的?”

金鑫淡淡一笑:“要不是當初我抗下了那件事,現在穿着交警制服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老郭他欠我的。”

“走吧,人估計沒大事。但是這劇組喲……”金鑫咂嘴道:“估計是毀得差不多了。對了,錢還能要回來嗎?”他現在表現的倒不是太心疼錢。

金小奴點頭:“應該能吧。”

金鑫說:“那就行啦。這也沒我的事,咱們該回家就回家去,別和這種人摻和在一起。社會階級越高,麻煩就越多,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做我們小老百姓。”

金小奴和金鑫坐上景區大巴,打算離開棋子山,正路過半山腰,遠遠的他們望見山上有一片地方樹倒了大片,還有人躺着的痕跡。

金小奴喊:“師傅停車!你們看那邊!”

在金鑫的強烈要求下,司機不情願的踩了剎車。

車上的乘客紛紛向金小奴指着的方向張望,有人說:“好像是有羣人,可誰會在那做什麼?不會是偷獵者吧!”

“偷獵的還會閒的沒事砍樹嗎?”

司機也下了車,叉腰遠望:“有誰願意跟我過去看看的,舉個手,其餘乘客要是急着出去,先找其他大巴吧。車票錢找服務處退就行。”他還沒說完,前面山體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大量山土夾着碎石從山上滑了下來,把瀝青馬路堵得嚴嚴實實。

這聲巨響把衆人嚇得不輕,尤其是司機,臉都綠了。

他小腿肚打哆嗦:“草,要是剛開過去就全完犢子了,都得見閻王!”

金小奴和金鑫後怕的面面相覷,似乎他們一時興起的善心得到了最好的回報。她低聲道:“估計是老天爺施恩吧。”

擡起頭,又見到朵奇特的黑雲匆匆掠過,這不尋常的景象彷彿是上天對她的話做出應答。

她望着天空,說:“老天爺真的會顯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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