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裡出現雜亂的現場畫面,兩副擔架先後從樓道里下來,擡上救護車,救護車拉響警報,呼嘯而去。
景園小區,景園小區,宋歆瑜死死盯着屏幕,默默唸着,面色一點點發白,一顆心直往下墜。
突然,揣在兜裡的手機嗡嗡直震,她整個人嚇得渾身一顫,哆嗦着手取出手機,屏幕上顯是的是陌生的號碼,她接了。
“請問是宋歆瑜小姐嗎?”
“嗯,”她的聲音也是顫抖的。
“我是警察局張警官,是這樣的,你有一位叫蔣倩的朋友在醫院,她指明要見你,能不能請你立即過來一趟,她在第一人民醫院,”
警察還說了什麼宋歆瑜已經聽不到了,她滿腦子只有一個聲音,真的是他們,真的是他們,手指一鬆,手機落在地上。
她拔腿就向外跑,沒跑出幾步,手臂又被捉住,“我送你。”她無意識的看着權震東,訥訥點頭。
去醫院的路變得格外漫長,宋歆瑜很費力的思考,混沌的思緒還是無法把整件事聯繫起來,她不明白,只是一個晚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權震東把車開的很穩,卻依然能不時偏頭看她一眼,“別擔心。”他溫聲勸着。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既然是警察打了這樣的電話過來,只怕人已經是凶多吉少,除了遺言還有什麼話要這麼急着交待。
宋歆瑜自然也明白,所以才急。
幾乎是車子才停下,宋歆瑜反射性的推開車門就往醫院跑,一口氣跑到3樓,病房門口圍着很多人,她看到蔣倩的父母抱作一團在哭。
腳步,再也挪不動。
還是權震東追着過來,緊緊握着她的手慢慢走過去。
蔣倩的媽媽擡起滿臉淚水的臉看她,撲過來抓她的手,“宋小姐,我們小倩在等你,你,進去吧,”
她覺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沉重,可他們都用淚眼朦朧的目光期待的看着她,她只能一步步機械而僵硬的走進病房。
蔣倩躺在牀上,面色和身上的衣服一樣的白,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
宋歆瑜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她,只是一步步挪到病牀那裡,看着她。
“你,來了。”她的氣息很弱,聲音也低,在這樣安靜的病房裡,宋歆瑜卻聽得很清楚,她用力點頭,然後,沉默。
蔣倩也看着她,眼神沒了焦點,聲音卻大了些。
她說:“宋歆瑜,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很嫉妒你。”
宋歆瑜發覺自己根本無言以對,她的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想。
於是,蔣倩用帶着無盡悲涼的聲音緩緩道出一個秘密,她是這樣說的:
“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會嫉妒你,我們明明是那麼好的朋友,你一定不知道吧,大二的時候我喜歡上了邵宗玹,我鼓起勇氣跟他表白,可他卻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沒錯,他喜歡的人就是你,他多傻呀,明明知道你已經有了李昌皓,可他還是喜歡你。”
“我那時候很生氣,將所有的憤怒歸咎於你身上,所以,我決心要搶走李昌皓,讓你也嚐嚐失戀的痛苦,李昌皓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可那又怎麼樣,你愛他,看着你痛苦的模樣,我嚐到了報復的快感,只要你一天不能自拔,我就不會離開李昌皓,你不知道吧,沒畢業之前我就爲他流了三個孩子,呵,這個男人大概也就只有你宋歆瑜纔會把他當成寶。”
“我是嫁給了他,可我根本就不愛他,直到我又懷了這個孩子,隨着孩子慢慢長大,我已然認命,想跟他好好的過日子,可沒想到啊,他竟然揹着我勾搭上了別的女人,我可是蔣倩,既然是我把他從你手上搶過來,我就不會看着歷史在自己身上重演。”
“既然李昌皓執意要離婚,我只能,殺了他,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宋歆瑜,你要替我保密。”
蔣倩用最後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去了,大概是死也不瞑目。
宋歆瑜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
當刺眼的陽光迎面照來,她下意識伸手擋在前額,然後,昏了過去。
又是一場雜亂飄渺的夢境,往事像潮水一樣涌來。
初見。
兩個貌美的女生相視而笑,同班而不同宿舍。
蔣倩被一個男生纏上,她替她趕跑了那個男人,兩人於是成了朋友,
宋歆瑜發現自己動李昌皓動了心,第一個告訴的人也是蔣倩,她買來兩罐啤酒,兩個人就坐在操場旁的平臺上聊天。
蔣倩陪着她在男生宿舍門口堵李昌皓,她逃課和李昌皓約會,蔣倩幫她頂,她感冒發燒,蔣倩幫着買藥買飯,她們穿一樣的衣服,戲稱是姐妹裝,她們也曾約好,要做對方的伴娘。
後來。
蔣倩和李昌皓好了,她們再沒好好說過一句話,曾經的美好成了最大的諷刺,兩人形同陌路。
蔣倩的婚禮,她去了,卻不是伴娘,看着簡單的排場,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再後來,得知她在銀行上班,她就不時的去捉弄她,蔣倩需要那份工作,通常只能忍着。
最後。
蔣倩死了,殺了自己的男人,殺了自己的孩子,也殺了自己。
夢醒了。
宋歆瑜睜開眼睛,滿眼的蒼白,和權震東焦急的臉。
“終於醒了?”他的聲音帶着喜悅,伸手扶她起來,緊跟着遞來一杯水。
宋歆瑜怔怔盯着她,沒張口,卻突然張臂撲進他懷裡,緊緊抱着他。
“權震東,你不許離開我。”
水杯落在地上,濺了一腳的水,權震東也牢牢抱着她,低喃,“不會,我不會的。”
此時的宋歆瑜脆弱的就像一個孩子,靠在權震東懷裡,奮力的汲取着溫暖。
權震東便用盡所有的力氣抱着她,輕輕拍她的背,給與他所有的溫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放心,有我在,有我在。”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進來,籠了兩人一身的金黃,溫暖不可方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