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明白髮生了什麼。
當宗舒出現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蔡修一定與宗舒父親之死有直接關係。
宗舒與蔡修之間的恩怨糾葛,在京城已經是盡人皆知。
“宗舒死在金國”的假消息傳出之後,宗義忽然死在了南方,蔡修又想娶珠珠。
已經有不少人把這幾件事情聯繫到一起,感到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宗舒一回來,戳破了趙構和童貫的陰謀和謊言,直接要了童貫的命、抄了童貫的家。
宗義的死因,蔡修娶珠珠的目的,已經被人淡忘了。
此時,宗舒忽然出現,拿着刀架到蔡修的脖子上,說是要談一談他的父親。
敢情,宗舒不是要救趙元奴,而是懷疑蔡修害死了宗義。
宗舒正要威逼着蔡修承認他害死了宗義呢,跟着蔡修混的潑皮牛二忽然間自殺了。
自殺前,牛二還要求蔡修照顧好他的家人。
這些跡象再也清楚不過地表明:牛二與宗義之死直接相關。
而牛二,正是蔡修指使的。
曹宗申此時懊惱不已,自己跟着少爺混了這麼多年,居然連個牛二都沒看住,太特麼丟人了!
還是大意了,自己認爲一個潑皮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逃跑。
一是自己身上的瓷吹針,二是對自己的速度有絕對自信。
知道牛二手裡拿着趙元奴的剪刀,曹宗申根本不會在意。
就算牛二拿個大砍刀又如何,曹宗申伸伸手就能把他打趴下。
但所有人,包括曹宗申自己,根本不會想到,牛二會突然自尋短見。
牛二說出讓蔡修照顧其家人的時候,曹宗申也沒有意識到這廝是想自殺。
京城這些潑皮破落戶,一個個的,不都是些趨炎附勢、貪生怕死之輩嗎?
在場的好多人其實,對牛二也不禁有些佩服。
牛二自殺,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顯然,牛二如果不自殺,肯定會被曹宗申帶走審問。
對於這樣的潑皮,宗舒完全敢私設公堂而無人干涉。
誰也不敢幹涉,因爲,誰都知道,現在的附馬招惹不得!
人家是誰都敢殺!就連遼國的皇帝耶律延禧,也是他在遼、金對峙的戰場上直接幹掉的。
牛二要麼不承認,會被折磨死。
牛二如果承認了,照樣只有死之一途。
反正都是個死,被別人搞死,還不如自行了斷。
牛二這麼做,也讓蔡修承了一次情。
牛二自殺了,他的家人很有可能得到蔡家的保障。
蔡修愣了片刻,突然爆出一陣狂笑來。
跟着蔡修一起來的賈奕也跟着大笑起來。
現在,牛二這個關鍵性人物死掉了!
宗舒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卻是報不了仇。
蔡修不是一般的平民,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搞蔡修,必須有真憑實據,證人證言證物,缺一不可。
對於宗舒來講,殘酷的事情不是查不出父親的死因。
最殘酷的事情是:知道了真相,卻又報不了仇!
站在這裡的,明明是殺父仇人,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身上有武器,卻不能對之使用。
畢竟,宗舒的地位也不是普通人。
宗舒黑着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蔡修更加得意了:“宗舒,你去查呀。你父親死了,我很同情。現在的你,我更同情。爲你的父親,你要節哀。今天牛二死了,你要節制啊。”
“對啊,附馬爺,趙元奴,你還是放手吧。你父親死了,你還想獵豔?節哀,節制,還得節慾呀!”
賈奕爲了巴結討好蔡修,不遺餘力地挖苦諷刺着宗舒。
宗舒冷冷地說道:“賈奕,此事與你無關。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先給我滾蛋!否則,後果自負!”
賈奕此時笑得更加大聲:“後果自負,難道附馬爺要大開殺戒不成?就算是陛下來了,他也不會如此!”
宗舒轉過頭,對燕小六說道:“給我找個香爐,再找一把香。”
又對趙元奴說道:“姑娘,麻煩給我找一隻薰香爐。”
趙元奴擔心地說道:“公子,萬萬不可衝動。”
“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殺父之仇不報,豈有面目立於天地之間?”宗舒瞪向蔡修。
蔡修此時已經不在意宗舒的目光了,剛纔的恐懼感已經不存在了。
自從與宗舒交往以來,此時,是他最爲春風得意的時候。
過去,他一直生活在宗舒的陰影之下,一直被宗舒壓擠,搞得他七竅生煙、忍氣吞聲。
現在,終於,宗舒體會到了他曾經的處境。
明明知道殺父仇人在此,卻不能動手。
告官,更沒有用,因爲宗舒沒有證人、證言和證物。
殺父之仇不能報,簡直稱得上是奇恥大辱。
過去,宗舒帶給自己的所有的恥辱都比不上這一次。
其實,蔡修感到今天可能要栽到宗舒手中了,這廝膽子極大,而且根本不怕什麼權貴。
沒料到風雲突變,牛二的自殺,逆轉了一切形勢。
讓本來十分不利的局面,一下子倒過來了。
宗舒,你也有今天!
正如宗舒所講,“殺父之仇不報,豈有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咦,宗舒莫非是要直接殺人嗎?
不會吧,宗舒根本沒有這麼大膽子,他沒有任何證據就動手,恐怕他也難逃一死。
蔡修明白了,宗舒這分明是想套他搞亂,只要蔡修話中透露一點他殺了宗義的口氣,宗舒就可以讓場中人來作證。
於是,宗舒又找到了新的證人證言,至於證物,隨便找把刀就可以了。
“宗舒,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來,你父親的死,跟我沒有絲毫關係,你不要胡亂猜疑。”蔡修笑道。
燕小六拿來了香爐和香,宗舒擺起了香案,點上之後說道:“曹宗申,看着他們,一個都不要跑。”
“宗舒,你不要亂來!你這樣做,陛下,饒不了你!你這是要私設公堂!你這是無法無天!”
蔡修忽然想起宗舒過去所做的事情,件件瘋狂,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蔡修,現在承認,還不算太晚。賈奕,你現在走人,還不算太晚。我數到十!”
宗舒從香案前轉過身來,道:一!
二!三!四!五!六!
賈奕弧疑地看了看,左腳剛伸出一步,又縮了回來,賭了!
七!
八!
“哈哈,宗舒,不要玩這種花招。我沒做過的事,是不會承認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蔡修感到,宗舒套他的話不成,又玩上了這套把戲,想從心理上擊垮他。
十!
宗舒喊完了“十”,像看死人一樣看着蔡修和賈奕:
“給你機會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旁人了。”
宗舒說完,指着蔡修,大喝一聲:“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