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外打交道得多了，吳濤向來是沒有慣着對方的習慣。
尤其是他和眼前這克里斯托夫，摩托羅拉的老總，只是交情泛泛的那種，完全用不着估計對方的顏面什麼的。
況且在克里斯托夫達到自己的戰略目的之前，對自己只有默默忍着的份……
一念至此，吳濤忽然福至心靈地心有所動。
當下找了個方便的由頭，脫離了摩托羅拉代表團的視野。柳若曦很有眼裡見地跟上來，一雙眸子裡泛水地看着，一臉壞笑的吳濤。
“老闆，你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吩咐？”
知我者，柳大秘也！吳濤心懷甚慰，表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道：“這次摩托羅拉和聯想老柳的談判，雙方的價格究竟差了多少？”
“這個？”柳若曦遲疑了下，明顯是回答不上來，這畢竟都屬於商業機密，尋常人哪裡打聽得到？但這並不妨礙她跟上吳濤的思路，“老闆，你是說這次摩托羅拉過來參觀訪問元啓科技，其實是想給柳傳志放一枚煙霧彈？”
吳濤眉頭一挑，留下無盡的空間讓柳若曦自己琢磨去，而他卻摸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秦瀟瀟的電話。
電話打到秦瀟瀟那裡，腦海裡的想法已然成熟化了，“第一，想辦法弄清楚聯想和摩托羅拉商談的差價；第二，在這個價差範圍內，看看摩托羅拉的盤子裡有什麼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老闆這是準備敲竹槓啊！
敲老外的竹槓，真是藝高人膽大，全華夏恐怕也就是老闆這，獨一份了！
柳若曦明白的同時，電話那頭的秦瀟瀟也緊跟着領悟了吳濤的意圖。
只是這事操作起來並不容易，但她仍舊領會精神，一針見血地問：“老闆，我有多長時間？”
“如今克里斯托夫正在我這邊參觀訪問，這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吳濤沒有多想。
反倒是秦瀟瀟靈光一現，“老闆，這個時間，或許可以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畢竟我在首都，距離中關村並不遠……”
吳濤自然是一點就透，精神隨之一振道：“想法不錯，但要把握好尺度！”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想做好一個漁翁，也斷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考驗演技和配合的時候到了！
與此同時，中關村，聯想公司。
柳傳志坐在首位上，一個頭兩個大，腦殼特別地疼。
會議開了一上午，伴隨着煙霧繚繞地，結果分成了兩派，吵得是那叫一個不可開交，直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目光落在楊園慶身上，對方抵着個頭，臉上鬍子拉碴的，比自己還憔悴。
看得柳傳志瞬間不想怪罪於他了。
畢竟也是個過百億美金的大收購案，幾乎押上了聯想這幾年發展所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紅利，不管怎麼決策，肩上的責任和壓力之大都可想而知。
但是該問的，還是要問。
柳傳志摸過煙盒，隨即又扔下道：“園慶，你怎麼看？”
介於最近對於吳濤的觀感變化，其實老柳是很期待楊園慶能說出點自己的意思和趨向，給這個毛毛躁躁的會議，來一個暫停的操作。
然而楊園慶一開口，便讓柳傳志所有的期待煙消雲散，“柳總，我覺得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到這裡，柳傳志把手掌一立，打斷了楊園慶準備了半天的一套說辭。
至於剩下的話，楊園慶不必說，柳傳志也不必聽了，接着把手一攏，輕咳一聲，等待會議室裡靜下來，這才宣佈決定道：“既然這樣……”
就在這時，會議室門被驟然推開，傳來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說：“柳總，網上突然有消息說，元啓科技無意收購摩托羅拉手機，據悉發佈消息的校內帳號是天啓投資的人……”
來人是柳傳志秘書組的一員，柳傳志甚至叫不出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小范。
但是沒關係，從這一刻起，他已經進入老柳的視野了。
然而楊園慶並沒有領會老闆的意圖，對突然打斷會議的小范秘書當場呵斥，“沒看我們正在開會麼？網上的消息也能隨便拿來彙報？”
小范秘書頓時嚇得噤若寒蟬。
然而柳傳志卻是不以爲然，“哎，無妨。這樣吧，既然大家開會也累了，就先散會。這事我們再研究研究。”
楊園慶又低下頭來，其他人紛紛怪異地看了老闆一眼，隨後陸續收拾起手上的東西，等着柳傳志先行離開會議室。
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柳傳志並沒有叫上楊園慶一起。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柳傳志對着先前的小范秘書，一臉的春風和煦，“你叫什麼？”
先前剛吃了憋的小范秘書一推眼鏡，寸頭根根筆挺道：“柳總，我叫範慶喜。”
這名氣聽着，喜慶了點。
但不妨礙柳傳志現在看他特別順眼，“這樣，你回去把剛纔網上看到的消息整理一下，給我送過來。”
“是，老闆。”
打發走了小范秘書，柳傳志往沙發上一躺，眼瞅着天花板開始琢磨：對於這次的收購，聯想可以說是孤注一擲了。能省點資本，自然是省着點好。
況且這次最大的競爭者谷歌，雖說是家潛力不錯的互聯網公司，但終究沒有上市，應該拿不出聯想這麼大的價碼。
所以自己這邊想要摩托羅拉降個十來億美金，這要求並不過分嘛！
至於說吳濤那邊，柳傳志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對方有和聯想爭搶的動機。
這倒不是低估對方的實力什麼的，而是更清楚聯想如今的定位和實力而已。只是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不便在下屬面前說出口。
所以還是等等看吧。
至於小范秘書整理的材料，看不看其實都無所謂……
而在元啓科技總部，剛吃完飯的克里斯托夫，便想着帶隊開溜，至少在他看來，今天到訪元啓科技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了。
然而吳濤卻沒讓他輕易開溜，欺近那張大白臉半分，壓低聲音道：“是時候該談談我們之間的合作了，不是嗎，克里斯托夫？”
克里斯托夫一張胖臉上寫滿驚訝，“哦？吳，有這個必要麼？”
吳濤和對方拉開距離，雙手交替放在身前說：“誰知道呢？不過你們這麼快就回去，聯想那邊究竟能不能就這事，產生你們所想要的聯想，你能確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