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安蓉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勞斯萊斯離開寧江開發區的時候，安蓉的電話響了。
接通一聽，是顧瑾的聲音。
這下好了，二人世界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
安蓉很是歉意地靠過來，抱上吳濤的手臂一陣揉蹭，然後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兩個人相處之間，可不就是要相互包容麼。
更何況他們身後還站着這樣兩個背景不同的家庭。
二人特地換了輛皇冠車，這才徑自驅車趕回機關大院。
抵達安家的時候，餐廳裡的飯菜已經擺上了。
安定國帶着眼鏡，翹着二郎腿，舉着報紙，等在餐桌前。反倒是顧瑾坐在沙發上，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肥皂劇。
眼見安蓉進門，顧瑾放下瓜子，便開始嘮叨說。
“你們哪，真是一個比一個忙。你爸這面剛好一點，你又成天不見人影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這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至少把吳濤也包含進去了。
直到安定國放下報紙起身道：“你看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孩子們忙事業，你不得理解理解？都換成是老季家那坑爹貨兒子，你就開心了？”
顧瑾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老季家那成天縮在家裡上網的兒子，瞬間喜笑顏開，“我這也不也是想要孩子們常回家看看麼？再說今天我打電話時，是誰在旁邊比我還來勁的？”
火力轉移了，氣氛也就和諧了。
倆人洗漱之後坐下來，起先也就說些家長裡短的話。
等到酒足飯飽之後，娘倆把爺倆往沙發上一趕，便湊搭到廚房裡說悄悄話了。
“蓉啊，媽跟你說件事。”
安蓉嗯了一聲，手底下洗碗動作不停。
顧瑾在旁邊遞着碗筷道：“我看你現在天安公司做的也不錯，電腦賣的滿大街都是。你媽我在姐妹圈子裡也倍兒有面。”
“……就是，你季叔家裡的那個兒子，你也知道哈，整個一網蟲。你張姨跟我提了好幾次了，你看看能不能給安排份工作。”
安蓉笑着打哈哈說：“親愛的母上大人，您現在貴爲江東省第二夫人，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住您老人家？”
顧瑾一巴掌抽在女兒屁股上，“少跟我打哈哈，我這也是抹不開面，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現在家大業大的，安排一份工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就說你幫不幫吧？”
這事……
安蓉沉吟着，她記得吳濤閒聊時說起過，這種事是難以避免的。
但處理方式是靈活多變的。
沒必要梗着脖子不樂意，讓長輩們之間相互難做。
“媽，我可以給他安排一份工作。但是我們公司要求那是出了名的嚴，可要是能真正熬下去，做出頭，肯定是極爲有前途的。”
“……你先跟張姨把醜話說到前頭，然後季加家到天安公司總部找我。”
顧瑾眉開眼笑地保證着：“沒問題，我現在說些醜話，她們也只得聽着。”
“……對了，蓉兒，現在天安電腦這麼火，你掌管的產業，是不是算小濤旗下產業的大頭了？這是不是等於握住了他的命根子？”
安蓉實在是沒好氣地笑了，“媽，您說這話，是小瞧您女兒，還是小瞧您女婿呢？”
顧瑾不明就裡地抽了女兒肩頭一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媽不是爲你着想呢麼？”
“好好好，但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天安這兩年的確勢頭正勁，發展挺好的。可是整個天安算起來，依舊不足吳濤所有產業的十分之一。”
“什麼？”顧瑾一個驚惶，差點把手裡頭的盤子啐了，“小濤的攤子已經鋪這麼大了？”
安蓉揶揄了母親一眼笑道，“你以爲呢？”隨即又補充道，“況且，您寶貝女兒我，是那種和男人玩手段的女人麼？”
“我這不是……”
不等顧瑾說完，安蓉便打斷道：“我知道你是爲我擔心，但你跟我爸把心放肚子裡，我們倆好着呢。”
顧瑾撇撇嘴，“除了我這當孃的操心，你爸纔不操心呢！”
“那你就學學我爸。”
和顧瑾家長裡短的拉呱不同，老安同志一開口，勢必是國家大事。
而且自打小布什那邊動手之後，爺倆這還是頭一回聚到一起，自然有很多的話題可聊。
當然，這裡面不可避免地要觸及很多敏感而機密的事。
但吳濤絕口不提，只是描繪出今後的走向和趨勢。
就比如陳軍偉即將和天景公司開展的合作進展一事，吳濤便沒有隱瞞的意思。
聽得安定國一愣一愣的，“想不到上頭這一回反應這麼大，看來是動真格的了。”
吳濤點頭表示同意，“其實上頭很多時候決策都是正確的，但就是再往下貫徹執行的時候，出了偏差。結果到頭來，鍋得大家一起背。”
“……不過這件事既然攤到我頭上，我會盡力保證他們落到實處。”
安定國喟然道：“你這孩子，有時候格局長遠，胸懷廣大的，實在超乎常人。”
吳濤笑着擺擺手，“安叔，這些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就像是這次抗非的事，”安定國自顧自地說着，“要不是當初你的示警和有力發聲，江東省的形勢遠不會有眼下這麼輕鬆。即便是從全國範圍來看，情況也比原先預計的樂觀得多。”
“這事啊，安叔，我覺着就當成是一次實戰。能把積累的經驗落實下來，相關的條件和政策制定並且完善好，就是最大的成功。”
“……比如建立緊急防疫機制，應急定點處理醫院，以及籌備相應的實驗室，及和醫藥公司對接相應的試劑、藥物和防護用品等等。這樣一旦出現端倪，立刻啓動預案，才能避免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安定國臉色凝重，一拍大腿：“你說得對，這纔是我們從這件事情中該學到的東西，我得立刻安排落實下去！”
“……對了，這次上頭來人打招呼，想對半導體產業取得的一些成果，做個紀錄片，你的意見呢？”
吳濤疑惑道：“這事是老首長的意思麼？”
安定國搖搖頭，“老首長倒是沒這意思，但應該也脫不開關係。”
吳濤沉吟道：“這樣吧，半導體產業目前還沒多少素材。不如改爲做軟件谷項目的紀錄片？”
安定國毫不遲疑地道：“就照你的意思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