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吳濤的電話，楊戈的心理是有些想法的。
現在他手頭的工作那麼繁重，廠區建設和產能提升，都到了最緊要的時候，老闆卻對一小批手機的質量問題如此關注，而且最後下達的指導原則竟然還有些委屈求全的味道。
這讓他難以認同的同時，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如果手機沒有質量問題，憑什麼委屈求全？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百來臺手機真有質量問題，那也是產品合格率指標之內。
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
吳濤收了電話，下樓吃飯的時候，心裡仍舊有些放心不下。
楊戈這人的腦回路偏理性多一些，讓他對用戶忍讓隱忍這點，他恐怕未必能打心底接受。
不過眼下的事情發展，看起來尚在可控範圍之內，自己要是過度強調，反而有小題大作的嫌疑。
至於說這件事背後有推手，暫時只是他的猜測，並無實錘的證據。
更何況，三天之後就是期終考試了。
以他現在的精力和時間，沒有辦法去盯着這件事。
年關將近，對於學生來說，意味着考試和寒假。可對於楊戈來說，卻意味着當初立下的目標，到了兌現的時候了。
農曆年之前，讓公司產能跟上訂單增長的節奏，這是當初吳濤給他定下的目標。
這幾個月以來，夜以繼日的，他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這方面。
而這些工作，也是他全部的興趣和熱情所在。
終於能在國內這般落後的環境下，親手打造一個高質量的生產管理和質量監督體系，讓國產製造業跟上世界潮流，是多麼富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如今生態湖廠區的一期廠房建設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在王氏建築集團和吳炳華建築隊的加班加點之下，總算完成了年產600萬臺手機的廠房建設。
至於說原計劃的新廠區辦公樓建設，爲了給廠房建設讓路，已經推遲到了明年。
這意味着公司員工，仍舊要在教育大廈這個破落的寫字樓裡委屈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新產能的生產線已經陸續進入廠房，經由調試，一條接一條地開動起來。
看着一直以來，不斷增長的待加工訂單數，終於停止增長，並且呈現減少趨勢時，楊戈總算長出一口氣。
這意味着公司每天的產能，已經超過了每天的新增訂單數。
隨着後續生產線的陸續啓動，這種趨勢將會越來越快，最終在年前完成當初立下的軍令狀，根本不是問題。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這幾日，坐鎮市場部的蕭紫霞，沒有往日的急迫和咄咄逼人了。
因爲每天新增的訂單量，歷經初期的爆發式增長，已經進入了平穩過渡期。這讓她的壓力，憑空減少了很多。
再也不用每天面對各地經銷商和代理商催命般的電話了。
然而今天臨下班時，接到下屬送來的訂單報表，蕭紫霞的眉頭驟然擰成疙瘩了。
看了一會，她也不多問，直接將報表拍在桌面上道：“拿回去重做！”
下屬莫名其妙之餘，愣是沒敢多問，乖乖地拿回去重做。只是耽誤了下班時間，內心有些埋怨。
一刻鐘後，一份嶄新的報表再度出現在蕭紫霞手裡。
看到那上面透着油墨味的打印數字，壓根就沒變，蕭紫霞頓時就瀕臨暴走了。
當下指着最終的統計結果，質問道：“這個數字是不是少了一位？往日的訂單少說也是四位數的，這是常識好嗎？”
下屬嚇得不由腿一軟，看了看彙總報表上的數字，再跟自己手頭的分表對照了一遍，臉上一抽抽地，憋了半響，才說出話道：“蕭總，這數字沒……沒錯啊！”
蕭紫霞當下也不廢話，徑自把手一伸。下屬立刻會意地將手裡的分表單，全部交上去了。
左右對照了一會，蕭紫霞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果真是沒錯！
昨天仍舊是四五千臺的訂單量，今天卻只有800臺，根本就是斷崖式的暴跌啊！
這不科學！蕭紫霞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會突然間這樣？
就算是NOKIA、摩托羅拉和愛立信的手機價格，都降到了和Lotus手機的同一層面，也不至於對Lotus手機造成如此衝擊性的影響。
下屬察言觀色了一陣，這才弱弱地道：“蕭總，這會不會和報紙上負面宣傳有關？”
蕭紫霞眉頭一挑，沒錯，這些日子報紙上是有些Lotus手機的負面報道，但是產品既然投放市場了，就難免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差。
衆口難調，這是必然的。
這樣並不至於導致訂單量的暴跌呀！
心下萬般不解之餘，蕭紫霞摸過手機，下意識想給吳濤打個電話。可是轉念一想，老闆如今正在複習備考，蛛絲馬跡就去打攪他，似乎顯得自己能力不夠啊。
於是摸起的手機，又放回了原處。“繼續關注，等明後天的訂單報表出來再議。”
翌日，等不到下班前的彙總結果，蕭紫霞就坐不住了。
因爲一整天來，市場部的熱線電話都安靜的出奇，壓根就算不上熱線了。
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
蕭紫霞雖然不知道原因出在哪，但她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找到總經理辦公室，楊戈卻是不在，正準備離開，碰上楊戈打外面回來了。
倆人進了辦公室，關上門，蕭紫霞眼見沒外人，當即實話實說道：“這兩天手機訂單發生暴跌，昨天不足1000，今天截止到現在，還沒實現0的突破……”
“什麼？”楊戈滿臉的興奮頓時凝滯了，“這就怪了，三大手機廠商，並沒什麼新動作。”
“說得就是！”蕭紫霞沉吟道：“這事要不要馬上向老闆彙報？”
一說到老闆吳濤，楊戈突然回想起來了，“難道這事和報紙上的負面報道有關？老闆前幾天叮囑我跟進此事來着。”
“老楊，不是我說你，老闆叮囑過的事，你怎麼能掉以輕心？”蕭紫霞忍不住着急了，“你見過他什麼時候多管閒事、無的放矢的？能讓他叮囑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楊戈這回也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當下連水都顧不上喝，便走出辦公室道：“走，去技術部看看那批召回手機的檢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