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確實覺得自己在八九林場呆了兩天什麼正經事情都沒幹,有點兒吃白食的嫌疑。在被李憲罵了一頓之後,次日一大早,王芷葉起牀之後就來到了八九林場的場部。
在一番瞭解,得知目前林場正在發動職工搞酸菜廠,而且目前已經有了眉目之後,立刻開始整理此事收集資料。
當初徐朝陽讓她過來八九林場對碎木廠的情況進行整理之時,她就覺得不妥。嚴格意義上來說,不論是碎木廠或者是新浪紙業,現在都已經是李憲的私人企業。而目前森工方面更樂於見到的,是有政府或集體股份的鄉鎮企業改革模型。
從這一點上來說,現在這個擁有林場集體股的酸菜廠,作爲改革典型更爲適合一些。所以動筆漿果研究所和初加工場的之前,她又通過場部的電話,將這件事情報告給了徐朝陽。
李憲回到林場之後不聲不響的又搞了個酸菜廠,讓徐朝陽頗爲意外。只覺得李憲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能折騰了,鬼點子層出不窮,給自己的驚喜也是接連不斷。
當得知這個酸菜廠是因爲新場長李友帶着全林場職工一起致富的初衷而成立的之後,徐朝陽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基層幹部響應十四大號召的一個活例子。
雖然這個酸菜廠投資規模小的可憐,可是對於人浮於事,只知道靠着山上那點兒木材,靠着冬季伐木期創造效益的下面林場來說,絕對是一個不錯的榜樣。
正好,現在林業局下屬的各個林場都已經完成了新一屆的場長選舉。除了八九林場的場長從高大義更爲了現在的李友之外,其他實際個林場的領頭人就沒變。
想着讓這些十年八年都不退的基層看看這個西七巷,提提神醒醒腦,徐朝陽當即下了決定——前往八九林場參觀學習。
當王芷葉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友的時候,李友可激動壞了。
自己這剛剛上任幾天的功夫,局長就要帶着其他十幾個林場的場長到自己這裡面參觀學習,這得多大的面兒?!
立刻,他就讓食堂那邊兒準備飯菜,張羅開了。
……
得知這幾天徐朝陽就要過來,劉會計劉元格外憂心。
劉元家中。
二兒子劉廣發,和劉元媳婦聽劉元說了局長要來林場裡邊兒考察的事情,臉上也都沒了樂呵勁兒。
事實上,自從李友被衆人選爲場長敗了高大義之後,這一家就一直處於擔憂之中。過去的這半年多,林場之中自家可是沒少和老李家鬥,現在高大義倒了,李友又得了勢,一種危機感時時刻刻的籠罩在全家人的心頭。
“當家的,高大義讓李友給鬥敗了,整個場子里老李家的對頭可就剩下你一個了啊。這次局長來,那李友不會趁這個機會咋樣吧?”
聽到自家老孃們兒的話,劉元沉着臉,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他能咋樣?高大義那是自己作死,爲了舉報的那點兒筆錢,也爲了跟計生辦的主任處關係背地裡打舉報電話讓李憲那小子給歪打正着的知道了。我咋了?他李友就是看我不順眼想整我,也得有個由頭吧?”
雖然劉元說的硬氣,可是劉元媳婦仍不放心。
“當家的……高大義現在離了任,再有幾天林業局過來審計……沒事兒吧?”看着自家老爺們兒的面色不好,劉元媳婦馬上圓道:“我不是說你做賬咋地,可是這高大義揍得太突然,挺多事兒都沒安排就突然下去了,這塊,不能有啥事兒吧?”
雖然在劉元看來自家老孃們兒說的這些有點兒招人煩,但是也知道是爲了自己,爲了這個家考慮。便嘆了口氣,“高大義這個王八犢子,這一下子整禿嚕皮了是挺難受。他他孃的一走六二五沒了影兒,可是老子這幾天給他沒少擦屁股。不過也沒啥事兒,大帳上我做的都沒毛病。就算審計的來了,也查不出啥。”
“那就好、那就好。”
劉元媳婦拍了拍胸口,每每想到高大義的下場,她的心裡就一陣心慌。
這些年林場裡邊兒的錢自家沒少拿,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她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有郭桂香那麼灑脫,連房子都不要了,直接就搬出了場子跑路。
看着自家老孃們複雜的臉色,劉元暗歎了口氣。
雖然嘴上說的硬氣,可是隱隱的,他心裡也有些慌。
高大義自打走了,他就再也沒聯繫上。
雖然大帳沒有毛病,可是當初他和高大義合夥從大帳上摟錢,還有本私賬。爲了方便統計怎麼分錢,那賬本上,過去五年他和高大義在伐木期內每一筆的進項,都詳細的記着。
賬本一共兩份,自己這一本高大義那一本。
現在高大義沒了影,好幾次趁着李友不在去場長辦公室裡都沒找見,這個私賬,他有些放心不下……
正當他暗暗心憂之時,二兒子劉廣發冷哼了一聲。
“李友和李老二那倆王八蛋,我就不信整不倒他們!爹,娘,你們不用上火。這次不是徐局他們都來嗎,你們看我的!”
“老二。現在李友家在場子裡聲勢正旺,你可不能瞎整!”自家二兒子之前舉報李清的事兒,劉元是知道的。
自打年後,劉老二就一直在找着李家的命門,劉元都覺得他有點兒魔怔了。
現在看自家老二似乎又想幹啥,他馬上提醒到。
“你放心吧爹,我心裡有數。我不會明着整,不過我也絕對不能讓他李友和李憲好過。您就別管了。”
看着自家老二一臉的執拗,劉元嘆了口氣。
這日子,過得咋這麼不得勁兒?
另一邊。
李憲好容易擋住了李友想將家裡的那頭大花豬拉出去宰了招待客人。
雖然大花豬現在腦子砸壞了,而且體重已經嚴重超標,可是每次回家都能看見這小東西,就跟那大黃狗似得,倒是處出了感情。李憲倒是真不捨得殺了吃肉了。
反正現在家裡邊兒也不差一兩頭豬錢,索性想着當成寵物養。
執拗不過自己的兒子,李友只好出門去了屠戶王老二家,安排殺豬招待徐朝陽。
看着豬圈裡的大肥豬再一次逢凶化吉,哼哼哼的傻笑,院子裡的李道雲也是樂得不行。
“這畜生,倒是找了個靠山。”
聽見李道雲打趣,李憲嘎嘎一樂,“爺,這可不是我護着。您想想,過年的時候咱家原本想着把豬圈裡兩頭豬都殺了吃肉,可是年後事情多,該招待的人沒招待上,這豬躲過了一劫。前陣子下雹子,那拳頭大的雹子把咱場裡的畜生砸死多少?可咱家這豬砸了一腦袋的包,除了變傻了不怕人了,愣是活了下來。這也是有福之豬啊!”
李道雲聽着自己孫子竟然跟自己說起了運數,忍不住笑罵道:“小犢子,你還厲害上了。”
不過想了想,他倒也覺得李憲說的有道理,“也別說,經你這麼一說,這豬還真算是有點兒運道。那就養着吧,可惜不是個母豬,不然還能揣幾個崽子啥的。”
看着自己孫子跟豬圈裡那傻豬一起嘿嘿傻笑,李道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菸袋鍋收了起來,從懷裡摸了摸,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本子,遞了過來。
“這啥啊爺?”看着那禮賬一般的小賬本,李憲皺起了眉頭。
李道雲長壽眉一揚,呵呵一笑;
“生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