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真這個東西,在當下可是了不得的東西。
這東西大致的工作原理,就是應用掃描和光電變換技術,把文件、圖表、照片等靜止圖像轉換成電信號,傳送到接收端,然後經過信號二次轉換之後複製出來。
具體的操作,則是把需求傳真的內容向下放到傳真機傳真口上,拿起電話撥對方電話號碼,如果是國際長途還要開通國際長途業務,聽到比較尖銳的嘀聲後按傳真鍵就可以傳過去了。
不過需要傳真機那一頭的對方在自家傳真機上確認才行。當然,在90年代後期也出現了那種可以設置自動確認的高端機型、
在現在這個節骨眼兒,傳真這東西還是個對於尋常人來說挺神秘挺高端的東西。操作傳真,在一般的大公司裡邊兒至少得是個職位不低的文秘呢——妥妥的技術工種!
不過在李憲那個時候電子化辦公大行其道,一封郵件或者乾脆一個微信,加上一個複印機就能實現傳真機所有的功能,這玩應兒可就沒人用了。
李憲清楚的記得,當初大學的學生會裡就有這東西。
不過因爲設置成了自動接收,每天什麼假煙、假髮票、各種培訓的垃圾信息‘嘀、嘀’響個不停。直到有一天,那破傳真壞了,只能發不能收了。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所有人包括學校老師也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找人來修。
可見這東西日後到底是有多雞肋。
不過在現下,它還是最有效的圖文溝通方式。
特別是針對蘇婭和李潔這種在大洋彼岸,通信時間較長的情況。這東西雖然跨國發貴了點兒,不過高低是快。
對李潔一番囑咐之後,李憲將寫好的信紙放到了自己的抽屜裡鎖好。
看着窗外的大雨,想象着蘇婭見到自己的回信從傳真機裡出來的時候,到底會是怎樣一番的震驚景象。
一想到小丫頭瞪大眼睛,張開小嘴的模樣,他倒是自己忍不住,先樂了……
樂了好半天,倒又是煩躁起來。
他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相當麻煩的環境之中。
他喵的、
這該死的異地戀啊!
……
就在李憲惆悵於自己玩脫了,竟然製造了一個二弟獨守空房的慘案之際。
素有“山東第一物流”之稱的濟南秦氏物流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中,老總秦殿光正在大發雷霆。
秦殿光今年五十二歲,從79年改革開放開始,那一頭扎進了當時還被稱作爲“投機倒把”的物流生意中來。靠着一臺拖拉機起家,幹了十五年纔有了今天這番光景。
而今天這番光景,除了十五年風風雨雨的奮鬥之外,秦殿光一些幕後的操作,可謂是爲秦氏物流的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就是跟各地車匪路霸的關係!
這麼說吧,放眼整個山東,物流企業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家。
可是要說哪家公司能在省內跑活兒暢通無阻,一車貨出去敢說一點兒不少的送到客戶手裡,這上百家的物流公司裡邊兒,敢站起來說句“我能”的,就秦氏物流這麼一份兒。
所以在行業之內都傳,說是這秦殿光手眼通天,整個山東公路上就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
就是靠着這份威名,秦殿光和秦氏物流在省內那都是響噹噹的一號。
可是現在,這響噹噹的名聲之下,空了。
“這他孃的下手也太狠了!老子這些年花了那麼多錢養的狗,這他孃的死的死殘的殘,豈不是都打了水漂了?!”
由不得秦殿光不心疼,一輪狂風驟雨般的公路專項整治嚴打,讓秦殿光這麼多年來操持下,暗地裡養的那些車匪路霸,在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蕩然無存!
在此之前秦氏物流什麼情況?
別的公司不敢跑的地兒,他們能。
別的公司不敢接的活兒,他們能。
別的公司不敢出的運費價,他們敢起。
就是這麼牛,資本就是這麼足。
現在可好了,這一論嚴打下來,秦氏物流就被拉到了和其他物流企業一樣的起跑線了。
秦殿光能不生氣?
“大伯您別生氣,我估摸着這次嚴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那以往也不是沒有過治理,可是哪一次上頭治理到最後了?這一茬韭菜割完了,那韭菜根兒還在,到時候它不還得長出來嘛、”
說話的是個面相白淨,體態微胖的男人。
正是跟王彪一起泡桑拿的那位“秦頭”。
誰呀?
秦氏物流的聊城分公司副經理,秦俊寶。
面對自己本家侄子的不以爲然,秦殿光搖了搖頭:“這次不一樣。能看得出來,這一次省裡是下了狠心要治了。咱們養的二十幾個點都被端掉了,這他孃的,就算是以後鬆下來,還有個卵用?之前的精力白費了,錢可都白花了!”
秦俊寶倒也知道自家大伯說的是事實,沉吟片刻,也帶着氣兒道:“都是那個新北的李憲。大伯,我算是看明白了。王家堡那頭的事兒,完全就是這小子使的一個套!那王彪多機靈一個人,那咋就偏偏糊塗了敢去搶軍車?咋就那麼巧,碰上了日報的記者?包括後來嚴打,這小子搶在所有人前頭給省裡贈車,一步一步的,讓人不得不懷疑啊!”
“這事兒還用想?”心煩意亂之下,秦殿光給自己點了根菸,伴隨着升騰而起的煙氣,道:“就算是用波靈蓋尋思,也知道就是新北那黃毛小子做的扣了!”
秦俊寶趕緊將一邊的菸灰缸捧了起來,憤憤道:“大伯,你可不能就這麼看着那小子做大啊!咱秦氏物流走到今天可不容易,他一個外鄉人,想動咱的生意,跟咱搶食吃,可不能容!”
“那是自然!”
這話,算是說到了秦殿光的心坎兒裡。
“我管他新北什麼來頭,可是在咱關裡,在山東,那就是咱秦氏物流的天下。他新北想在這刨食吃?那得先問問我秦二爺答不答應!”
眼見着自家大伯有了態度,秦俊寶重重點頭,“大伯,你放心,我回去就聯繫道上的弟兄。跳個機會,狠狠的教訓教訓這個李憲!”
“唉?”見自己的本家侄子上了頭,秦殿光趕緊叫停:“大寶子你可犯渾。現在新北這不管咋說,剛給省廳那頭送了禮。這個節骨眼兒要是玩兒這套,咱們沒好果子吃。”
到底是家裡邊兒主事的,秦殿光還是有分寸。
“大伯、”秦俊寶撓了頭,“那咱咋辦呀?”
不能玩兒硬的,秦俊寶明顯沒了折、
“咱山東到底是禮教之鄉。咱們這回啊,就先跟他玩兒玩兒文的!”
面對本家侄子的疑惑,秦殿光哼哼一笑,將手中的菸蒂在菸灰缸裡按滅了。
“再等兩天,不就是咱秦氏物流成立十五週年的日子?”想了想,秦殿光一張馬臉上浮起了一絲冷笑,“大寶子,你操持,這十五週年咱大辦置一回。去把咱所有有頭有面的客戶都給請來,順便兒,也給新北那頭髮一份請柬。”
“呵呵。”秦殿光輕輕敲了敲桌子,滿臉的自信:“咱們得先讓那毛頭小子看看,咱秦氏物流在省內,是個什麼體量!識相的,他自己知難而退,不識相……”
秦殿光的目光狠厲了起來:“再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