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嘯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心裡忐忑不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林蔭,只是,這裡已經好多年沒有來過了。
記得,閉上眼睛,從青石板路的盡頭開始往前走一百步,然後左拐五十步,就是童心的家門口了。
小時候,每每來童心家,他就是這樣,邊走邊數,最後竟然閉上眼睛也能準確無誤。
問遍了童心所有的朋友,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唯一的辦法,就是來她家問她的爸爸媽媽了。
站在童心家的門口,陸嘯拳頭鬆開又捏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擡手朝門鈴按了下去。
開門的是童心媽媽,多年不見,她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髮絲間多了些許斑白。陸嘯笑着打招呼:“童媽媽!”
童母看見陸嘯,愣了一下,隨即溫柔的笑起來,說道:“是小嘯啊,快進來!”
陸嘯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經常來童心家蹭飯時,童媽媽也像現在這樣,嘴角上揚,眉眼彎彎的迎他進屋。
“童媽媽,我今天來......”陸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咳嗽打斷了,童父從樓上走下來,揹着手,臉色陰沉,一副極不好客的樣子。
陸嘯愣了一下,眼裡的光一暗,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抿了抿嘴,低聲喚了句:“童爸爸!”
童父只是瞥了陸嘯一眼,冷哼一聲,徑直走下來在飯桌上坐下來。
陸嘯的心裡生出一股酸澀來,童爸爸他......是不會同意自己跟童心在一起的吧......
陸嘯永遠都忘不了,他被學校開除的那一日,童爸爸忽然把他堵着學校門口,皺着眉對他說:“陸嘯,你看看,像什麼樣子!小小年紀不學好,現在被學校開除,你以後要怎麼辦?你纔多大點年紀啊,前途就這樣毀了你知道嗎?以後離我們家童心遠一點,千萬別帶壞了她!”
他說話的時候,眼裡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厭惡感,深深地刺痛了陸嘯的心,那時候他只有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可是,他卻在那時候突然就生出一種人心涼薄之感。
後來,他刻意的疏遠童心,爲了生計便去了工地搬磚,即使嚴寒酷暑,他都再沒覺得比童爸爸
的眼神讓他覺得難受。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童母看出異樣,趕緊過來打圓場:“有什麼啊,吃完飯再說!來來來,小嘯,正好我做了清蒸魚,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清蒸魚,你都好久沒來咱家吃過飯了,快嚐嚐童媽媽手藝退不了沒有!”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把陸嘯拉過來按倒在飯桌上。
陸嘯有些尷尬,看了童父一眼,擡頭再看童母,爲難地說:“童媽媽,不用了,我不餓,我......”
童母嗔怒:“你這孩子,從小就是我看着長大的,怎麼變得這麼生疏啦?”說着便將一副碗筷擺過來:“趕緊吃,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你們先吃着,我再去添個菜!”說完笑着進了廚房。
陸嘯咬咬嘴脣,拿起了筷子。
對面的童父看了陸嘯一眼,不動聲色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開始吃起飯來。
一頓飯吃的陸嘯叫苦不迭,童母過於熱情,不停地給他夾菜,完全還把他當時是一個正在發育的少年,生怕他吃不飽似的!可是,人家明明是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了,飯量早比不上少年時期了,但又不能拒絕童媽媽的好意,陸嘯只好含着笑都接着,硬着頭皮都吃下去。
一頓飯,童父沒說一句話。只是,飯量好像大了些,破天荒的添了第二碗。童母把添好飯的碗遞給他,嘴角掛着瞭然的笑意。
也是,老頭子最近一直心愁的事,今天看來是要解決了。雖然他一直繃着一張臉,其實心裡高興着呢!
晚飯後,童父終於開口對陸嘯說了第一句話:“陸嘯,你跟我來書房一下。”
陸嘯一愣,扭頭去看童母,童母衝他笑笑:“沒事的,快去吧!”
書房裡,陸嘯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指,等着童父開口。
童父隨手翻着書桌上的書,淡淡的問道:“你今天是來打聽童心那丫頭的消息的?”
“嗯!”陸嘯看着童父,鄭重地點點頭:“童爸爸,我要去找童心,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跟她在一起!”
童父回頭,看着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慈祥,還帶着點小心翼翼,問他:“小嘯,當年的事,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陸嘯吃驚
的看着童父,趕緊搖頭:“沒......沒有!”
童父的眼神裡多了一絲黯然,他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當年我要不是那麼說你,可能你就沒有現在的這番成就了!雖然我的話是難聽了點,可是我也是爲你好啊!”
陸嘯豁然擡頭,看着童父的眼神更加吃驚:“原來......原來是因爲這樣,我還以爲......”
“你以爲什麼?”童父依舊慈祥的看着陸嘯。
“陸嘯低下頭,聲音也小了下去:“我還以爲童爸爸是不喜歡我,纔會這樣說......”
童父搖搖頭,語氣變得無奈:“從小我就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要是毫不相關的人,我又豈會費那一番口舌還惹人閒呢?”
陸嘯小聲問道:“可是你不是一直反對童心跟我在一起的嗎?”其實這麼多年一直拒絕童心,還有一個重大原因,就是陸嘯一直都知道童父是反對童心跟他在一起的。即使他已經功成名就,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窮小子了。
童父看了陸嘯一眼,轉身看着窗外,緩緩說道:“是的,之前我一直反對童心跟你在一起,是因爲我覺得她還小,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沒想到她畢業之後還是對你戀戀不忘的,甚至爲了你跟去S市,可是,你一直都沒給過她迴應,我擔心你不喜歡她,怕她以後受委屈啊!看着你們一直這麼拖下去也沒個結果,我們都着急啊,所有就把她逼到國外去,讓你們都好好冷靜一下。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你要是真的心裡有她,就會來找她了!”
說到這裡,童父的臉色忽然就變了,回過來頭,臉上帶着慍怒,繼續說道:“可是你小子,竟然磨蹭了這麼久纔來,把我給氣的!”
“所以,童爸爸剛纔才冷着臉對我的?”後知後覺的陸嘯一下子驚叫起來,看着童父的眼神開始變得親近。
從小,他就把童父童母當成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來敬重,現在所有的誤會解開,彷彿瞬間又回到了小時候。
童父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卡片,遞到陸嘯面前:“這是丫頭在國外的地址,你去找她吧,不過,畢竟這麼久了,她要是已經把你給忘了,那可怪不了我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