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刺在喉

如刺在喉

“那一日,任是我百般解釋,卻是沒有一人願意相信我。所有人都是滿臉譏諷與鄙夷地看着我,水氏一改以往慈愛的模樣,滿臉猙獰地叫囂着讓我交出殲夫,宋吟香傲氣凌人地嘲諷着我,當時的我,就那般僅着單薄的褻衣跪在雪地之中,哭喊着要見老夫人,求老夫人爲我做主……”

水幻晴一臉悲痛地述說着,記憶恍然回到了前世的那一日,身體下意識地顫抖起來,那一日的人是如此的可怕,那一日的風是如此的冷,那一日的雪地,是如此的凍徹心扉……

“晴兒……”百里鳳冥緊緊地抱着水幻晴不住顫抖的身子,臉上滿是心痛的殺氣,原來,原來如此,難怪水幻晴竟是如此的痛恨宋鵬煊……

感受到百里鳳冥溫暖的懷抱與滿是心疼的呼喊,水幻晴這才感覺幾乎要冰凍了的心漸漸地暖和起來,咬了咬牙,繼續開口道:“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向最是疼愛我的老夫人,卻是在這個時候,對我避而不見,任由我從天明跪倒黑夜,只是讓她身邊的趙嬤嬤傳來一句‘不貞不潔辱及門風之人……’”

“就這樣,直至我在雪地之中跪得昏迷過去,也沒有見到老夫人一面,甚至就在之後我連續病了半個多月,也不曾有人來問候一聲,直至……直至宋鵬煊站出身來,說要娶我,而我這樣一個不潔之人,只是配不上成爲宋鵬煊這樣一個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只是以一頂小轎從後面擡進了宋鵬煊的院子……”

水幻晴緩緩地述說着,兩行清淚緩緩落下:“而就在我有孕六個月時,已然成了宋鵬煊良妾的水清婉,端着一碗安胎藥給我服下,而服下那碗安胎藥半個時辰之後,我便見了紅,大出血之後,產下了一個未成型的男嬰,而那個孩子,尚未見過這個世界的光明,便永遠的失去了生命……”

百里鳳冥聞言呼吸一滯,鳳眸驀然睜大,看着懷中已然閉上了雙眼,悲痛得無以復加的水幻晴,張了張口,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在這個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唯有驀然擁緊了懷中的少女!

“再之後,我便被宋鵬煊以殘害宋家子嗣的罪名,囚禁入宋府的地牢,從此,便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與蟲鼠爲伴,生不如死。更在一次逃亡之後,被他生生打斷了一雙腿……”或許是最爲悲痛的記憶已然過去,水幻晴的話語便變得平靜下來。

然而,在聽聞水幻晴被生生打斷了一雙腿之時,百里鳳冥袖中的雙手卻是猛然一握,原本修長玉白的手掌之上青筋暴起,鳳眸之中驀然爆射出來的殺氣有若凝成實質一般,整個人就若是那地獄之中浴血而出的修羅。

“……就這樣,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哥被宋鵬煊手下的護衛騎着馬踐踏成泥,而我,亦是緊隨之後,死在亂馬蹄下。彼時,我心中的恨意有若怒嘯的狂風,只願上蒼有靈,讓我重活一世,報仇雪恨!”水幻晴一口氣將前世的經歷盡數道出,胸口不斷地起伏着,任是事情已然隔了一世,任是重活已然幾個月,但這些仇恨早已經溶入了骨血之中,又豈能忘卻?

百里鳳冥小心翼翼地鬆開緊握成拳的雙手,輕輕地撫在水幻晴不斷顫抖的後背之上,深呼吸幾口,這才柔聲開口說道:“晴兒,你放心,這份血海深仇,我會陪着你,一一向他們討回!”

難怪水幻晴竟是會如此的痛恨老夫人,難怪水幻晴看向水清婉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冷!難怪水幻晴對宋鵬煊,是如此得痛恨入骨,原來,這其中,竟是隔了這樣重重血海深仇。

而相對老夫人和宋鵬煊母子三人以及水清婉對水幻晴的傷害,水幻晴簡直善良得讓他心疼。

她身負着血海深仇重生而來,卻不曾真正的取過誰的生命,無論是對老夫人還是水清婉,她也只是囚禁了她們的人身自由,而沒有下令或者用任何的計謀殺死對方。

水幻晴在百里鳳冥的懷中蹭了蹭,原本激動的情緒漸漸在那馥雅的聯想之中平緩下來,這纔開口說道:“我本以爲宋鵬煊已然死在了那次劫匪的手中,卻不想,他竟是如此的狡猾,藉由着這次的機會逃脫了,鳳冥,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次水清婉的行動,背後指使之人,定然是宋鵬煊無疑。而那幅畫,應該也是宋鵬煊所畫。”

“極有可能!”百里鳳冥點了點頭說道,繼而紅脣微微一抿,心中不由地冒了一絲絲酸意,雖說今生的水幻晴對宋鵬煊絕對沒有一絲半點的情誼,但以他的目力,又何嘗沒有自那幅畫之中看出了作畫之人對畫中少女賦予的情深。

一想到這裡,百里鳳冥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怒意與殺氣:宋鵬煊,既然在那一世,你沒有把握住晴兒,讓她因你而受盡了苦楚,更在之後喪命於你手,那麼今世,本王便絕不能再讓你有半絲傷害到她的機會。

感受到百里鳳冥話語之中的怒意,水幻晴水眸微微一斂,帶着幾分緊張地開口問道:“鳳冥,我畢竟有着那樣的一世經歷,若是你因此而有芥蒂,那麼我可以離……”

水幻晴最後一個“開”字尚未出口,便被百里鳳冥以脣封緘了雙脣。

“晴兒,本王說過,無論任何人任何緣由,本王都不允許你離開,再則你也說過這只是你前世的記憶,既然世間有輪迴一事,那麼我們世間的衆生,誰人沒有前世今生。你是如此的美好,莫說那些只是你的前世經歷,便是今生,你也只能做我的女人!”

“鳳冥!”水幻晴只感覺自己今天的淚水彷彿是流之不盡一般,一再在百里鳳冥的情深不悔之中感動落淚。

“晴兒,既然那水清婉和老夫人前世是如此的傷害於你,你爲何還要留着她們的性命?”百里鳳冥帶着幾分殺氣開口說道,若說之前他還可以看在她們是水幻晴血親的情分之上留她們一命,但在得知那一世她們對水幻晴的傷害之後,心中已然殺機凜然。

“老夫人年事已高,在前世之時,也不過再活了五年光景,便撒手人世。若是今生不曾認識你,或許我還可以不顧人寰設法取了她的性命。但既然我……要成爲你的王妃,就不能有任何的把柄落於他人之手,成爲抨擊你的理由。”水幻晴眸光深深地看着百里鳳冥,說及將來要成爲他的王妃之時,不由俏臉一紅,原本因爲流淚而通紅的水眸也因此而染上了點點柔情蜜意。

“你這傻丫頭,總是如此的讓人心疼!”百里鳳冥何嘗不明白水幻晴的心意,初見她之時,她對老夫人她們的恨意自是無法瞞過他,他本以爲水幻晴不會留下老夫人的性命,或者借刀殺人,卻不想,水幻晴之時將老夫人軟禁於院子之中。

便是水清婉的一再逼迫也只是令其落髮出家,而不是傷其性命。只是,既然水幻晴決定這般做,他也不想改變她的決定,這些人畢竟是她的血親,他不想讓她在未來的歲月之中,在思及這些人的時候,有絲毫傷感與悔意,這些人,不值得!

“鳳冥,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前世的那些,是否只是我的一場夢,又或者只是上天給予我的預示,讓我趨吉避凶。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處處給老夫人和水清婉她們留下一絲活路,只希望,她們不要一再逼及我的底限。尤其是水清婉,今日之後若是她再不思悔改,就莫怪我不留情分了!”

水幻晴冷冷一眯眼,水眸之中有着冷芒隱現,便是今日放了水清婉一馬,但她又何嘗不是在藉由着水清婉來引出幕後之人,水清婉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隱患,但對於幕後的宋鵬煊,更是一根哽於咽喉的刺,只怕水清婉一旦別有用心地踏出影梅庵,便是她命喪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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