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太后與攝政王在朝上總是意見相左,常起爭執,朝事往往難以當場決斷,衆臣也不敢多言,私下裡暗傳,太后與攝政王之鬥,怕是一場朝堂的大風暴的前兆,羣臣人人自危,謹言慎行,如履薄冰。
至於真正的內情,也許只有兩個人自己裡明白。
他勒住了馬,心裡一陣失落,竟忘了謝恩。
輦車也未等他,不一會兒隊伍就遠遠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冬至大如年,與年夜一樣熱鬧,卻又不需象年夜一樣守在家裡團聚,這種時候,閭館總是最好的去處。
綃藍館內,人潮如雲,來去的男女服飾華炫,笑語喧譁,那極盡享受的樣子,如同明日便要末日了一般。
二樓靠北的樓梯口欄干前,一身緋衣的鳳連雙手裡捧了些瓜子,慢條斯禮地嗑着,一臉窮極無聊的表情看着樓下熱鬧的人羣。
她嗑完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掏出手絹來擦了擦嘴,這才轉身扭着腰嫋嫋婷婷地往樓道盡頭的房間走去。
不久,慕容天華上了樓,跟着她的方向走進了房間。
剛一踏進房間,脖子上被抵上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他面不改色,淡然道:“鳳老闆,好久不見。”
“哼,我根本不想見到你。”鳳連雙撤了刀,擡下頜向房裡挑了挑,秀目中滿是不屑,“過去吧,她在裡面。”
秦晚今天一身月白色交領儒裝,只有繡口處滾了精美花紋,頭髮簡單用絲束起,顯得素雅清新,臉上卻仍是罩了青紗。她面對着門關,跪坐於榻上,正用瓷甌將水輕輕取出甕中,緩緩倒入水銚,看樣子剛剛開始煮茶。
飲茶煮茶都是他閒來無事,教她打發時間的,此時見她正襟端坐,神情專注,儀態閒適優雅,嫋嫋水汽讓她的樣子看上去愈加朦朧,宛如水中仙子,令人傾倒。
“站着發什麼呆?過去啊。”鳳連雙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神思飄浮,
他想,下一次見面,一定不要讓這個女人在場。
他徑直走到秦晚撩衣在對面坐下來,秦晚擡頭對他一笑:“今天我來煮茶。”
她此時的笑容一如從前,純淨澄澈,卻又似乎多了些不同的東西,更顯得明妍照人,讓他不由得失神。
兩個人靜坐了一會,沒有交談,不久,茶已煮成,她給他先砌了一杯:“慕容大哥先請。”
“多謝。”他舉杯輕啜,放下時微笑道,“鳳老闆這裡的茶也很不錯,這樣的季節,能喝到東川的神泉,很難得。”
“慕容大哥果然是深愔其道,一飲便知是東川的神泉。”秦晚由衷讚歎。
“哼。”鳳連雙在屏風外側輕哼了一聲,白了慕容天華一眼,轉身走到了房間內的隔斷處,隨手推開來,露出另一處小隔間。
她走進隔間,嘴裡道,“瓏兒,我打個旽,你們若是要走了,你叫我一聲。”
“好。”秦晚笑着答應。
慕容天華深知鳳連雙對自己成見頗深,若不是秦晚要求,她怕是連門都不會讓自己進的,更別說拿什麼東川神泉來招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