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北奉塵一抖手腕,窗戶無風自關。並不是因爲他害怕她的模樣被誰瞧見,只是怕這猛烈的風,會一不小心吹散了脆弱而蒼白的她。
看着她眼中的迷離與悲愴,他慢慢伸出手,清涼碧光在手中閃耀,隨即,輕撫她的額頰,最近將白皙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冰涼的手中。風起,青紗落入他的手中。
他牢牢抓住,儘量控制住自己平穩的情緒道:“戴上它,傷很快就會好,到時候就可以取下了。”
冷冰心不語,只是把頭扭向窗外,沉默的呼吸。
就這樣,她塗滿藥膏的臉上,異常突兀猙獰的映入北奉塵的眼底。這一刻,他沒有常人表現的那般驚駭與害怕。而是把頭靠近,輕輕的吹撫着她臉上的傷,心中劃過一絲痛意。
是誰,會在這樣一張傾城之顏上面,刻出這樣一道傷疤,又是誰,會在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心裡,留下這麼抹一道無言道盡的痛?
他說:“我來爲你戴上吧!”
他溫柔的勾過她的頸,將她烏黑如瀑的發攏到耳後,讓她的臉輕輕的貼在他的胸口,這纔將青紗穿過髮絲,挽好以後,他並沒有及時放開,而是閉上眼睛,輕輕的呼吸一口氣,嗅着她如冰雪般的清爽的體香,盡有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
好在這一刻,冷冰心已經發現了他紊亂的心跳,及時從他胸中探出頭來。
此時的她,青紗罩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並沒有看他,只是自顧自的撩開了簾子,盯着窗外碧藍的天空發神。
她卻不知,北奉塵早已淪陷在那雙眼睛裡。在她的眸子裡,他看到了極淺的藍,淺到近似白色,就像那冬日裡凝結在窗邊的霜花。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別的顏色。
他說:“你喜歡藍色嗎?”
她點頭,神情多了抹惆悵。
他問:“爲什麼?”
她說:“藍色就像自由,無拘無束,你不覺得它讓人很溫暖嗎?”
他一怔,淺淺的掃過她的臉,青紗已遮,卻有種別樣的美麗。風起,青紗似一片無法降落的枯葉,隱約的勾勒着飄渺的線條,若隱若現中恍惚着,看不清,道不明,眼前彷彿是山谷中升騰的朝霧,有形無質。
不錯,被青紗擋去的她,沒有了突兀與猙獰之後,象是被雲層遮了的月光,朦朧着,明明在眼前,偏又如天邊遙遠。
陽光從窗外射來,她的青黛髮絲閃着光,懸垂過腰際,落於腿彎,一陣風從她身邊邊吹入,卻揚起絲絲縷縷,彷彿掬起了她的發,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有一種美,不屬於人間,卻屬於她。
回到王府以後,冷冰心就一直住在屬於她的慕芳閣裡。
日子過得很平靜,她與府中那些丫鬟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她每天可以不用做事。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個蒙着面紗的醜女人到底是何身份,爲何王爺會給她單獨的閣屋,但是大家知道,這個女人並非她們所能惹得起的。
小丫鬟們時常會避着她,繞開她。但背地裡,又少不了多說幾句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