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聽得頭都大了,這要是她,這日子一秒都過不下去。
朱碧華漲紅了臉,趕緊拉着蘇茜往外走。
走出門,朱碧華長出一口氣,“我媽以前也不這樣,以前性格其實還好,病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整天罵罵咧咧,我爸也被折磨得不輕。”
蘇茜想說什麼忍住了,旁邊葉英卻大大咧咧的到:“我看就是慣的。”
“她要鬧都不理她,讓她拉身上,不給她收拾,不舒服的是她,看她以後還鬧不鬧!”
蘇茜輕咳一聲,示意葉英不要說了。
朱碧華嘆口氣,“話是這麼說,畢竟是親媽,我也不忍心。”
“而我爸,我爸一輩子都怕我媽,也改不過來了。”
幾人走到出租車站打了輛車,葉英坐前排,蘇茜和朱志成坐後排。
路上朱碧華絮絮叨叨的說着,“有時候,我覺得我二嫂可恨,攛掇着我哥分家不管我爸媽。”
“可有時候,我又覺得她可憐,生了孩子沒一個人能給她搭把手,每天晚上要起來給孩子餵奶,本來就睡不好,有時候孩子睡了她跟着打個盹,我媽又鬧。”
“我二哥日子也不好過,回家我二嫂一肚子氣就撒他身上,兩人也是天天吵。”
朱碧華長嘆一聲,“唉,這家裡的日子真的讓人窒息。”
蘇茜不解的道:“你哥嫂就不能搬出去住?這樣對大家都好。”
她倒不是可憐她哥嫂,那孩子還那麼小,一天天的就聽着奶奶和媽媽對罵,這麼長大,這以後會長成什麼樣都難說!
朱碧華苦笑,“我哥單位也分不到宿舍,上哪住去?租房子又要錢。”
前面葉英嘴快,“要是我,我情願將這個房子租出去,自己去外面租房,那也比住這裡好。”
“天天這麼鬧,誰頂得住啊!”
朱碧華認真想了想葉英的話,“倒也是,我跟二哥說說看,家裡這麼鬧,也不是個事。”
蘇茜道:“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怎麼辦?”
朱碧華沉默了好一會,“我媽總這樣我也受不了。”
“我現在還能忍,是因爲我想着等暑假過完回學校就好了。”
“將來——”
朱碧華嘆口氣,“要實在忍不下,我就申請分配到外省或者下面鄉鎮去,每個月多給他們點錢吧。”
蘇茜點點頭,這姑娘腦子很清醒,用不着她多說什麼。
朱碧華自嘲的一笑,“我這樣是不是很沒良心?”
蘇茜拍拍她的手,“別自責,人首先要自己生存下去,之後才能談其他。”
“你如果常年照顧你媽,就你媽這個狀態,你撐不了多久就要瘋掉的。”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跟你差不多的做法。多給點錢,請個人照顧你媽,這樣你爸也能輕鬆點。”
朱碧華點頭。
蘇茜又道:“你的地址我會給你哥,估計你哥會給你寫信,不過——”
她話說到一半停住了,望着朱碧華。
朱碧華脣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知道,我不會把家裡的情況跟我哥說的。”
“我哥好不容易脫離了這個家,我不會把他拉進這個泥潭裡來。”
蘇茜聽了這話,不得不佩服這姑娘善良還聰明。
她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但是不好說出來。
這不怪她護着朱志成,要不是看朱碧華是個好姑娘,那五百塊錢她都不會給。
看着朱志成父母過得這麼慘,她其實還挺開心的。
到了家,蘇茜跟司機說好讓他等會,將來去的車費都付了,這才領着朱碧華進門。
老太太坐在正屋廊下搖着蒲扇,蘇茜帶着朱碧華走過去,先給老太太和朱碧華互相介紹了下,接着跟老太太說了下這事。
老太太點頭,“行,我給你打個條子。”
朱碧華連連擺手,“蔣奶奶,不用打條子,我先放四百五十塊在您這裡,有需要我再來拿,這錢一進一出的打條子麻煩。”
老太太笑眯眯的,“不打條子也行,我一會兒在本子上記一下,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怕忘數。”
“你要拿錢只管過來,我差不多天天都在家。”
朱碧華再三謝過老太太這才走了。
等她走了,蘇茜纔將朱家的情況對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嘆口氣,“苦了這姑娘了。”
“不過沒辦法,那是她父母,這是她該的。”
蘇茜也只能嘆氣。
朱碧華到家,先擡起何臘梅的屁股將盆子塞在她身下,幫她接尿,倒了尿盆又洗手做飯。
做好飯,朱碧華又給何臘梅餵飯。
何臘梅是偏癱,其實右手右腿都是能動的,以前朱碧華在學校,她都是自己吃飯,自打朱碧華放假回家,就是朱碧華餵飯。
給何臘梅餵了飯,朱碧華自己才吃冷了的飯菜。
菜本來就少,現在就只剩下幾片菜葉和一點湯汁。
朱碧華將飯倒進菜碗裡,端着飯坐在外面走廊下吃。
這時候,朱志高端着飯菜往屋裡走,他媳婦要帶孩子,每天都是他下班回來做飯。
屋裡他媳婦樑娟正在餵奶,見朱志高進門,“我覺得奶水少了很多了,孩子不夠吃,這可咋辦?”
朱志高緊張起來,這奶水要是少了,那可就麻煩了,買奶粉要錢,一是買不起,二是沒票!
“怎麼會這樣,還是湯喝少了,晚上回來我再給你做個湯。”
樑娟委屈的直淌淚,“你媽今天上午又在家鬧,志高,這麼下去,我這奶水都要氣沒了。”
朱志高聽得火冒三丈,這親媽一天天的就知道添亂。
正在這時,隔壁何臘梅又開罵了,“小婊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挑撥我跟志高的母子關係,自從娶了你這個狐狸精進門,家裡就沒好事。”
“老孃是癱了,不是聾了!”
“喪門星,老孃就是你克的!”
朱志高聽着他媽的話,額頭青筋直跳,拳頭越攥越緊,忽然從房裡衝出去,將堂屋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飯桌給掀了。
飯桌朝着何臘梅的方向掀的,一隻飯碗滾到了牀上,其餘的碗筷叮鈴哐當掉了一地。
朱志高死死盯着何臘梅,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你再罵一句,我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