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頭,就見宋錢那小子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手裡抱着厚厚一疊的宣傳單,白嫩的臉蛋上有幾處瘀青,看着有些悽慘。
她指着宋錢臉上紅綠交加的血瘀,疑問道:“你這不會又被人揍了吧……”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動作太大扯到了臉上的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姐姐,你咋知道的,剛纔在街角被人以爲是登徒子,捱了幾拳……”
林妍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這小子,一頓打還不夠長記性嗎?買房子就要大大方方的上前推銷,哪有躲在人身後的。
“那人打了你,有賠你藥酒錢嗎?”
聽到這話,他撅着小嘴委屈巴巴道:“沒有,那大嬸體格粗壯,脾氣大,若不是王大哥巡街發現我,恐怕……還是姐姐好,人美心善。”
宋錢姐姐長姐姐短,聽得她飄飄欲仙,38老婦秒回28少女,她捂嘴笑笑,沒好氣的打趣道:“明明長了張巧嘴,非要跟在人身後唯唯諾諾,大膽點,直接上去和人搭訕,不就成了。”
這宋錢看着與李清文差不多年歲,穿衣打扮也極爲普通,甚至袖口還有一個大破洞,年輕人出社會打拼,難免要碰一鼻子灰,反正今日是要看房的,索性現在就跟他去瞧瞧。
但是,宋錢現在這悽慘的模樣,怕是房主都不想讓他進門吧。
“你手裡的房源有多少,和我說說唄。”
他神色一怔,緩過神後,急忙道:“姐姐,你想看哪裡的房子,七裡街還是甜水巷,平房還是上下樓,您的預算價位多少……”
“等一等。”
胡說一半,林妍打斷。
宋錢心咯噔一下,這是咋了,難道姐姐反悔了嗎?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難道他真的不適合做這行嗎?
“瞧瞧你這身打扮,頭頂兩根枯草,臉上帶傷,衣服破了個大洞,鞋上還有兩塊黑泥,你這樣去帶我去看房,房主會給你鑰匙嗎?”
他咯咯一笑,原來是這樣,姐姐真好,他都沒注意到這點。
“那我先回家換身衣裳,對了,我家就住在甜水巷,姐姐,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林妍爽快回答:“好,咱們快走吧。”
若她是個妙齡少女,那兩人之間還是要避諱一下,可她的年紀都能當這小子他媽了,有啥可避諱的。
記憶中,原主每日都要捧着她的紅木盒入睡,過慣了窮日子的她,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很少來朱仙鎮,甚至一年都來不了一次。
所以,林妍對朱仙鎮的路並不熟悉,藉此機會,她一能熟悉朱仙鎮路況,二則,她想瞧瞧人們口中文人俠客聚集的甜水巷是啥樣的存在。
許氏錢莊內,朱尚眼神玩味的盯着兩人的身影,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着。
“有意思。”
錢莊掌櫃許有德彎腰走進屋內,身後跟着十多位小廝,手裡端着耀眼的金元寶,和數不清的珠寶首飾。
“爺,這些是小的孝敬您的,今日您大駕光臨,是有什麼要吩咐小的嗎?”
朱尚收回視線,不屑的瞥了一眼小廝們手裡的珠寶,繼續盤着手裡的文玩核桃。
許有德半弓着腰,不敢擡頭看坐上的人一眼,頭頂後背的冷汗冒個不停。
男人屏蔽了他的話,自顧自的盤核桃。
“爺……”
許有德小聲試探,頭頂的汗珠順着下巴滴在青色石磚上,一滴、兩滴……直到形成一個小水坑。
他放下核桃,擡頭看着狼狽不堪的許有德,故作驚訝道:“哎呀,許掌櫃,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光顧着盤核桃了,失敬失敬。”
他向許有德拱手道歉,這一舉動,嚇得許掌櫃恨不得趴在地上,給爺跪了。
“爺,您說笑了,今日您光臨我們錢莊,是在下的榮幸,這些是小的一片心意,您莫要嫌棄。”
朱尚從袖袋裡掏出一張銀票,扔到桌上。
“這是十萬兩銀票,這幾日我住在七裡街的劉員外家,太陽下山前,我就要見到十萬兩現銀,不然……”
他一掌將桌上的核桃震碎。
嚇得許有德立馬趴在地上,爲表忠心猛磕了幾下頭:“爺,您交代的,咱們錢莊定能完成。”
他隨意的指向盤裡的珠寶,蔑視道:“呵,這些就給劉員外吧,這等俗物他最喜歡了。”
許有德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急忙道:“是是是,小的馬上差人送去。”
“還有……”
他故意拉長了音調,讓許有德稍微放鬆的心瞬間提起。
“爺,您吩咐。”
朱尚指着被他拍碎的核桃:“許掌櫃,這核桃補腦,就留給你了。”
說罷,他手一揮核桃肉掉了一地,許有德識趣的爬到他跟前,撿起地上的核桃肉吃了起來。
“嗯,爺摸過的核桃就是好吃。”
朱尚蔑視一笑,起身離開。
良久,確認朱尚離開後,許有德緩緩站起身子,他陰沉着臉,走到小廝面前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讓你去打聽朱尚的喜好,你怎麼幹的事!這次幸虧我拉下臉,朱大人肯放過我,去結了月錢,走人吧,錢莊不留沒用的人!”
小廝撲通一聲跪地求饒,“掌櫃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等着我吃飯,我……我媳婦下個月要生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
“有這功夫求人,倒不如找個下家吧!”
許有德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