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渺在樹上看了一會兒,又過了一些時候,下方的街道空了,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她從樹上下來,躡手躡腳地開始小心地往那個鐘聲響起的方向靠近過去。
突然,她的餘光,注意到了另外一個正在鬼鬼祟祟移動的影子。
凌渺轉頭看過去,剛好跟一個雞頭面面相覷。
雙方都愣了一下。
凌渺蹲下來,朝着來福招了招手。
來福雞淚奔着朝着小孩跑過去。
雞這一趟真的經歷了太多,看見小孩這一刻,慌亂不安的心居然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來福壓低了聲音,下意識地就依賴面前的小孩。
“凌渺!這裡是哪裡?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呀?”
凌渺:“你問我我也答不上來啊,我跟那些鬼修又不是一夥兒的。”
她偏頭打量了幾眼來福,“你能打架不?”
來福雞:“我又不是戰鬥雞,我打什麼架啊,而且也沒有人教過我啊……”
它這麼多年來,一直就是偷偷摸摸地過日子,打架什麼的,是一點也不會的,它就是一隻純正的菜雞啊。
凌渺無奈,“……那你還問我怎麼辦幹嘛,你找個屋子躲起來吧。”
一上來就問她該怎麼辦,她還以爲它能打呢。
沒有戰鬥力的弱雞,戲還挺多。
來福雞:“嗚嗚嗚,我們會不會死在裡面啊。”
這個地方好危險,早知道它就不來了。
“不會。”
凌渺起身,“老老實實躲着去吧,我會把你帶出去的,等我的好消息。”
小孩快步離開了。
來福看着凌渺的背影,突然又覺得,這個小孩雖小,但關鍵時刻卻能讓雞安心,其實也不是那麼急着走……
另一邊,凌渺一路偷偷摸摸地來到了那個鐘聲發出的地方。
她爬上圍牆,探出腦袋。
那裡是一個廣場,鐘聲正是從廣場正中的一座石臺之上的,一隻巨大的銅鐘發出來的。
此時,那些生羅城之中的人都集中在廣場上,他們紛紛仰頭,視線匯聚在那高聳的石臺,神色十分虔誠且狂熱。
凌渺細細地觀察着廣場之上人的面孔。
她沒有找到江沐瑤和其他的四宗親傳,倒是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奇鋒。
他此時正困惑地站在一對夫妻身邊,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奇鋒的臉上帶着迷茫的表情,在周圍人狂熱又虔誠的襯托下,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石臺之上,那隻大鐘還在不斷地發出低沉的響聲。
凌渺又把周圍細細環視了一圈,這邊的動靜這麼大,但凡是在這個結界裡的人,應該都注意到了纔對,但到現在爲止,她只看到了來福雞和奇鋒。
凌渺:‘怪了,怎麼一路過來,就只看到了奇師兄一個人啊?其他人呢?’金焰沉默了片刻,出了聲:‘我猜,他們應該沒有被這個結界吸進來。’
凌渺一愣:‘爲什麼?’
金焰沉吟道:‘這是上界法器製造出來的結界,理論上來說,它在吞噬的時候,就只會吞噬它能識別到的物質,也就是上界的物質。’
‘我猜這些人應該是用什麼辦法跟這個法器做了連接,讓這個法器在吞噬的時候可以識別到他們。風雲閣的這個奇師兄,原本就是生羅城的人,估計身上也有連接。’
金焰頓了一下:‘至於你,雖然你人不是上界的,但是玄鐵大劍是,而你,你身上沒有靈氣波動,人又小。那法器……估計是把你識別成玄鐵大劍的劍穗之類的掛件,就順便給你一同拉進來了。’
突然變成掛件的渺亞麻呆住:‘……啊,那我怎麼辦,能不能去跟人家商量一下,它拉錯人了,把玄鐵大劍留下,放我出去?’
金焰:‘你在想屁吃……這種人爲用法器製造的結界,你想要出去,至少得銷燬法器的核心才行。’
凌渺:‘哦……’
這時她腦海中突然閃過方纔見到的來福,凌渺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心下對於這隻雞的來歷,更加困惑了。
方纔在追擊的途中,段雲舟他們,有簡單地跟其他沒有聽到鬼修那邊對話的弟子,說了一下他們聽到的情報。
城主和化神期的鬼修已死,剩下的這些鬼修說他們要往陣眼逃竄。
他們準備在逃走前,用某個方法吸收生羅城內居民的修爲。
修爲的抽離,一定是伴隨着大量生命力損耗的,這樣做基本上就等同於直接要了這些人的命。
但是有一點她很在意。
凌渺:‘不過,爲什麼那些師兄師姐,居然能聽到那些鬼修在橋的那頭說的話呀?他們的聽力都那麼好的嗎?’
金焰:‘啥?人家修爲到了元嬰,就是這身體素質啊,你這小鬼,宗裡的課真是一點沒聽進去啊。’
“……”
凌渺愣了一下,原地僵硬了半秒,她將腦袋從圍牆上撤下來一點,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白牆,無聲地裂開了:‘你的意思是,他們元嬰的聽力就是這樣?’
金焰:‘是啊。’
凌渺持續裂開:‘那麼,我之前說的那些悄悄話,其實和拿着喇叭說沒什麼區別?’
金焰:‘是啊。’
凌渺的神識持續尖叫:‘娘嘞!我竟然裸奔了那麼久!我的那些悄悄話,我心中的小秘密,居然都被他們無情地聽到了!’
這些當師兄師姐還有師尊的人真殘忍!
居然一點都不告訴她!
正當小孩面對突然擺在面前的真相,倍感撕心裂肺的時候。
圍牆的那邊傳來了新的動靜。
凌渺趕緊探出頭去接着看。
只見幾個黑色的身影落在了石臺之上,正是那些逃跑的鬼修!
而其中領頭的人,正是季予!
幾個鬼修不急着說話,他們低着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石臺之下,虔誠又狂熱的衆人。
臺下的衆人也紛紛仰頭看着他們。
雙方對視了片刻,臺下有人問道:“季大人!怎麼不見主人?”
季予雙眼微眯了一下,他斂下眼底不善的情緒,勾脣慈愛地俯視着衆人,緩緩開了口。
“諸位,主人平日裡,待你們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