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相公來了
“這任秀才咋了，不是說他那個不着調的娘起了歪心思要害旁人，所以這任秀才再不能參加科舉？”
“就是這個事兒，原是這樣的，只是我聽說，那廖氏，並非是任秀才的生母！”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一個親戚在衙門裡頭當差，親口告訴我的，還說那廖氏其實原本不過就是任秀才家中的一個奴僕，照顧任秀才自小長大，也算的上是盡心盡力，任秀才心中對廖氏尊重，在父母去世之後更是將廖氏當了親生母親一般孝敬，又怕廖氏心中彆扭，對外便稱是自己的母親，算是給上廖氏幾分的體面。”
“這廖氏既然並非是任秀才的生母，那廖氏所犯之事，自然也就不會影響任秀才的前程了。”
“正是如此，所以那任秀才現如今又去了縣學讀書，籌備明年秋闈之事呢。”
“不過這話說回來了，任秀才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平日裡爲人也是風評極佳，倘若真是因爲長輩的事兒不能科舉，實在可惜的很，這下子倒是讓人少了些遺憾。”
“是呢，正是這個理兒……”
“……”
蘇玉錦聽了個分明，心裡也是有些驚詫。
但若是旁人誇讚這小生，蘇玉錦倒覺得沒什麼，可現在得知了賀嚴修這不爲人所知的癖好，這會兒再聽到賀嚴修誇讚這小生時，這心裡倒覺得有幾分彆扭。
更難得的是，對着魯肅和諸葛亮的老生角色，反倒是通過自己的唱功力壓了幾分，真正是用實力來說話的。
賀嚴修頓了頓，招手讓興安過來，“這戲唱的好，給上十兩的賞銀吧。”
是外頭有了情郎，還是說……
於是，牢頭收下了任建柏送來的所有東西，親自引着他到了大牢中。
都說高門大戶裡頭內宅私事最是混亂，據說這任秀才似乎是出身耕讀世家而已，不曾想也有這樣的事情。
這廖氏，竟然不是任秀才的親孃，只不過是一個照顧任秀才長大的奴僕而已。
“任秀才客氣了。”牢頭拱手嘿嘿笑，“我們在外頭看着，任秀才慢慢說話就是。”
重重的咬了最後“極好”這兩個字。
蘇玉錦一陣感慨。
可以說這些個當差的，長年連油水都沒見到過，這會兒任建柏既是來孝敬打點，出手也算不俗，大罈子的酒，整個的滷豬頭肉，連給的那銀子掂着都沉甸甸的。
“二爺。”
有了賀嚴修在前，蘇玉錦也扔了些銅錢過去。
更有些出身高，又講究規矩的，則是賞賜個荷包扇墜的，交由這戲園子裡頭的夥計，送去給戲班子，以示對這齣戲的認可。
因爲任建柏拿了銀子和好酒好肉來，說是想着見一見廖氏，說上幾句話。
喝彩聲隨着鑼鼓響器的聲音此起彼伏，更有人時不時地便往臺上扔些銅錢散碎銀子的，以示對戲文的認可。
離這裡不算遠的縣衙大牢，此時也頗爲熱鬧。
任建柏懂事，那些衙差們心裡高興，加上任建柏原也是讀書人，往後保不齊也是個做官的，這會兒行個方便，也算結個善緣。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好像又有些不對。
蘇玉錦躊躇了好一會兒，滿臉都是狗腿的笑，“二爺覺得這戲唱的如何？”
興安得了吩咐去打賞錢。
再來，這廖氏犯的也不是殺頭的死罪，只是要等着來年春日去流放，暫時收押在大牢之中，也是可以探視一二的。
青河縣一向算的上太平，這縣衙大牢裡頭，經年累月的也關不了幾個人，一半多的牢房都是空的，今年陸續進來幾個，又出去幾個，但滿共也就用了三間。
戲咿咿呀呀地唱，眼瞅着到了整齣戲的高潮，整個戲園子喝彩聲此起彼伏，熱鬧不已。
《羣英會》原就是個熱鬧的戲，角兒又多，詞兒更是鏗鏘有節奏，再加上三國原就是尋常百姓都耳熟能詳的故事，饒是白丁百姓，也能說上幾句梟雄曹操，東吳周瑜，三顧茅廬之事，所以此時的《羣英會》聽得衆人也是津津有味，熱血沸騰的。
那小生身形頎長，氣質不俗，即便是此時塗着濃厚的妝，也能瞧得出來唱這小生的人必定是個模樣不錯的年輕後生。
果然現實生活，遠比小說更加狗血，豐富多彩啊。
蘇玉錦覺得自己腦子裡頭全都是不乾淨的東西，忙晃了晃，“二爺說的是，婢子也覺得那小生唱的極好。”
“極好。”賀嚴修微眯了眼睛，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跟着節奏輕輕叩了兩下，頭更是跟着那曲子的節奏晃了兩晃，“尤其是那唱周瑜的小生，尤佳。”
戲園子的夥計見狀，又送了一壺上好的茶過來。
“咳……”
而這三間裡頭，一個是個無人管的鰥夫，一個住着那沈倉和孟大海，亦是家人覺得丟臉，恨不得斷乾淨關係，家人自是不來探望的。
廖氏既是照顧任秀才從小長大的奴僕，那自然是在任秀才幼時便到了任家，依廖氏的年歲來說的話，所謂早些年的夭折的女兒，應該是到了任家後懷上的？
戲臺子上一陣鑼鼓聲開場，字正腔圓的角兒便登了臺。
蘇玉錦看的津津有味，也覺得戲班子上的人各個都唱的極爲賣力，也有心想給個賞錢，可賀嚴修坐在那如老僧入定似的並無任何反應，也不好越過賀嚴修自己去打賞。
且音調略略上揚，夾雜了幾分促狹意味。
“有勞了。”眼看牢頭打開了那牢門上沉重的鐵鏈子鎖，任建柏深作一揖。
蘇玉錦也覺得這小生唱的好。
這到是出人意料的很。
“多謝。”任建柏再次道了謝，見牢頭走遠了，這才推開了那沉重的木質牢門。
地牢因爲閒置多，又不分男女，廖氏被安置在最裡頭的一間，也因爲此，比着旁的地兒越發陰暗潮溼，地上鋪的厚厚的乾草，越發增添了濃重的黴味。
而此時的廖氏，正蓬頭垢面地蜷縮成一團依靠在牆角處，聽着有動靜，微微晃了晃腦袋，待看到來人是任建柏時，整個人一激靈，忙坐正了一些。
囁嚅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
“相公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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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