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掙扎
爲什麼他們的聲音那麼痛苦絕望,那麼傷心憤怒?
鮮血一滴一滴順着周圍陣法的凹槽被吸收,她身上的儒氣一點一點消散,功德散去。
沈清一躺倒在地,原本已經變回墨黑的長髮隨着生命力的一點一滴流逝,再次枯敗發黃,便灰,直至成爲一片雪白。
痛苦還在加劇,哭聲也越來越大。
被血染紅的沈清一,微微眯着的眼睛,只模糊的看到一些東西。
血流入眼裡,世界一片血紅。
意識裡彷彿有兩個聲音,一個讓她放棄抵抗,痛痛快快的瞭解自己,不用再受那麼多的痛苦折磨。
一個卻讓她堅持下去,堅決不能放棄!
兩個意識的鬥爭,讓她原本就痛的腦子更是嗡嗡作響。
劇烈的痛楚,讓她的意識一片空白,就像是記憶裡的一些東西都在被一點點忘卻。
忘卻這麼痛的原因,忘卻那些痛哭流涕的到底是什麼人,忘卻她自己的曾經現在以及未來……
“老師,我叫沈清一。”
陽光下,一羣學生奔跑在草地上,不遠處的教學樓折射出聖潔的光芒,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笑。
她看到了那個在講座上暢暢而談的人,他說什麼是信仰,什麼是盛世……
“先生,我叫沈清一。我想要學認字,我想要活下去……”
“認字……並不能讓你活下去……”
在人來人往的修士中,那少女驀然回首。
稚嫩的臉龐,是長期營養不良的蠟黃消瘦,但是她的眼睛格外的亮。
“總有一天,我會變的更加強大,保護我所愛的人和物……”
“弟子沈清一!拜見師尊!”
大殿之上,少女恭敬的跪拜前面那人。
男修臉上帶着溫柔的小,那雙如玉的手輕輕撫向少女的頭。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天水峰落鴻殿的小五了!”
“小師妹!以後我護着你!”
“喲!這不是天水峰落鴻殿的小五嗎?怎麼有空來我朝陽峰了?”
“小清一!看看越師兄給你帶了什麼!”
“小師妹……”
第一次出門歷練,她信心滿滿,然她卻因爲沒有果斷的擊殺妖獸,而被師兄教導……
第二次她出宗門又爲了救凡人,差點殞命,回到宗門後,被壓入思過崖思過……
他們說,修士不可能雙手乾淨,爲了資源,爲了變成強者……
那個女修似乎一直在尋求自己的道,尋求什麼是強者。
她走過雪山,去過陌生的大陸,危險的秘境,流浪過,經歷生死過,迷茫過……身後的山越來越多,海越來越多,距離她一開始出發的地方也越來越遠……
遠到再次回頭,那裡已經物是人非……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書院打掃的小童,也無法因爲每天多賺取幾顆靈珠而開心到半夜睡不着……
她變得手染鮮血,變得殺伐果斷,變得身價不菲,變得……像一個合格的修士……
成爲了許多人的驕傲,因爲她的修爲,她的實力……
她也學會隱藏自己,學會圓滑,學會撒謊,學會心口不一……
“清一,記得……凡事莫要逞能,莫要一個人,有什麼事情,記得告訴師父師叔們。”
“天塌下來有我們給你頂着!”
“清一!活着!”
她變強了!雖然這強大擁有代價,可是她在一點點變強!
她成爲了一個合格的修士,可他們卻又叫她學會軟一點……
她也想要軟,想要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就像當初,能夠爲了幾顆靈珠而興奮不已!像當初爲了一頓五花肉就笑眯了眼!像最初那幾年,安安心心呆在落鴻殿,哪怕每天都要面臨她害怕的煉體……
但……
“盛世,每個人都喜歡。可你們認爲盛世,單憑着一人一力,就可以實現了的嗎?沒有人不懼生死往前衝,沒有那地上的屍骸鮮血,何來盛世?!”
不管是那個充滿陽光的盛世世界,還是後來的修仙界,在那些土壤之下,是無數被埋沒的屍骸。
他們踩在那高高的屍骸上,高喊着,光明!
那些前輩,他們一個一個倒下,一個又一個往前衝。
黃泉秘境堆積如山的屍山、比克森大陸的祭祀、盤空破境裡的血色、墮神小界!
他們努力的,不懼生死爭取的東西,被他們當做寶貝珍惜的東西,卻被別人狠狠的踐踏!
不!
她還不能倒下!
她要活着出去!
她答應過師父師叔他們,答應過師兄他們!她要活着出去!
她還答應了那些倒下的同胞們,她要給他們報仇!
如果她倒下了,他們要怎麼辦?!
沈清一,你不能死!
風翼幻狐看着沈清一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不由越發絕望。
真的要再次失敗,陷入絕望嗎?
突然,躺在地上不再動彈的血人,顫抖了一下。
沈清一扣入地底的手指,微微彎曲,縮在一起的腰桿慢慢挺起。
“沈清一!沈清一……沈清一!爬起來!不要倒下!沈清一!我們絕對可以!你不是說過,我們一定……一定能夠成功的嗎?!你看一看,外面的天快要亮了!我們的家還沒有毀滅!你看一看,快天亮了!”
沈清一睜開眼,縱使世界一片血紅,可是她看到了天空上那些奮力廝殺的修士和古獸。
拳頭握緊。
她不能倒下!
金面人沒有想到,打開結界的力量會受到神言樹一等古獸阻攔。
“你們是要反了嗎?!”
縱使他們的力量,最終都會敗於他手,可是這種被挑釁的滋味,着實讓他憤怒!
還有那些不怕死衝上前的下靈域修士!
衝上來,又奈何不了他!
一個個自爆,得到了什麼?!
真是愚蠢!
愚蠢至極!
在他的實力面前,這些努力,有什麼意義嗎?!
“既然你們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們!”
整個元嬰區的古獸死了,還可以再生!
整個下靈域的修士死了,還有其他的下靈域!
餘炎趕到洛天城的時候,周圍已經被血色染紅,天地一片暗紅。
看着壓下來的威壓,餘炎咬牙,不由大喝。
“住手!聖王殿是想要挑起仙界與你們之間的戰爭嗎?!”
(本章完)